權三老太太在權四太太麵前實在無法,加上之前三番四次麻煩權四太太,族中人都看在眼裏,此時已經不能再拿長輩的禮來壓了,至於權四太太的首飾,她更是不敢拿,千八百兩銀子說多不多,說少卻是不少。


    一個隔房的長輩,逼著侄媳婦拿嫁妝堵自己生意的窟窿,傳出去他們三房日後還要被族裏唾棄的。


    最後權三老太太隻能上周家。


    周舉人家在燕城買了一所兩進的宅子,這宅子不大,但是隻有周舉人兩口子住,偶爾再來一兩個親戚小住一番卻是足夠了的。


    權三老太太帶著權堯北上門的時候,周舉人跟蒙雁兩口子都在。


    長輩上門,周舉人不敢怠慢,恭恭敬敬給權三老太太端茶行禮,之後寒暄了幾句場麵話,之後權堯北就借口要向未來大舅子請教學問,讓周舉人將他引到了書房。


    屋子裏隻剩下權三老太太和蒙雁以及一幹仆婦。


    礙於眾多仆婦許多雙眼睛盯著,權三老太太一時間也不知道如何開口。


    蒙雁反正是新嫁娘,低著頭紅著臉做嬌羞狀就是了,當然她也不能幹坐著,手裏還拿著一個絡子,隨便編點什麽。


    權三老太太打量蒙雁,一身大紅緞子一群,印著紅撲撲的小臉,皮膚光澤,眼波流全是春意,看著就知道這新婚過的不錯,隻有新婚不錯的新娘子才有如此神色。


    她心情好,求點事應該沒問題吧?


    權三老太太思忖著,邊猶豫該如何開口,最後還是決定從蒙雁打的絡子開口,道:“雁兒打的什麽花樣的絡子呢?”


    蒙雁笑笑:“是梅花絡。”


    權三老太太道:“哦。讓我瞧瞧。”


    蒙雁便將絡子遞給權三老太太。


    “打得很不錯。”權三老太太幹巴巴的讚了兩句,這絡子實在平淡無奇,沒有任何技巧可言,讓人誇都無處誇,搜腸刮肚之後隻能給出點建議,“隻是這梅花絡未免過於簡單了,雁兒怎麽不打個精致一點的呢?”


    蒙雁低著頭關注於手裏的絡子。輕輕答了一句:“相公喜歡這個樣式。”


    權三老太太接不上話了。她本就不是什麽能言善道之輩。


    正在這時候,平媽媽進來,問蒙雁:“少夫人。廚房問晚膳該做什麽菜。”


    蒙雁想了一下道:“相公喜歡吃魚,就蒸一條魚吧,清蒸,多放點蔥花……菜麽。就炒個蓮藕……還有……”


    眼看蒙雁一下子想不起來,平媽媽笑著建議:“今兒廚子買到了一些新鮮的春筍。不如做個竹筍燜牛肉。”


    蒙雁點了點頭,隨即轉向權三老太太:“老太太要留在這裏用晚膳吧,要吃點什麽呢?還有堯北兄弟,堯北兄弟有什麽喜歡吃的麽?我們廚房吃的一向簡單。要再到外頭多買兩個菜。”


    “不了,家裏還有一堆事,就不再這裏用膳了。”權三老太太急忙擺手。人家新婚夫妻,家裏沒有個長輩。他們又是住在附近的,不該打攪人家。


    蒙雁客氣了兩句,權三老太太實在推辭,她也不再堅持。


    眼看著再不說話,就沒機會了,也不知道權堯北跟周舉人談的怎麽樣,若是迴來,她們就沒有借口逗留了,權三老太太一咬牙,也顧不得滿屋子丫鬟婆子在了,就將事情藏頭掐尾的說了一遍。


    沒想到蒙雁一聽,臉立即就嚇白了:“這走私違禁鐵器是重罪啊,我以前常聽父親提起,真要扯上邊,就很難洗清,日後堯北還有其他兄弟的科舉都要受到影響的,老太太,恕我這個做侄女的多嘴說一句,既然錢能解決,就給他們錢好了。”


    “這……這我們家哪有那麽多銀子?”權三老太太可憐兮兮的,“再說了,侄女也說了這是重罪,真要給了銀子,豈不是默認罪名?”


    “那可如何是好?”蒙雁也著急起來。


    權三老太太才道:“雁兒,我也是沒辦法了,權家和蒙家畢竟是姻親,眼看著權家跟周家也要結親,親上加親,你可一定要幫幫忙。”


    “我一個內宅婦人,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就是我家相公,他也不過是一個讀書人,無官無爵的,如何能幫得上忙?”蒙雁一臉的愛莫能助。


    “親家老爺能幫忙,麻煩侄女跟親家老爺說一句。”權三老太太急切的握住了蒙雁的手。


    蒙雁詫異道:“我公公……我公公也是無官無爵啊,而且還是在外地,更加幫不上忙了。”


    “我說的親家老爺是蒙家老爺。”權三老太太有些尷尬了。


    “我父親,這我父親如何能幫忙?”蒙雁還是一臉的詫異,隨即也不等權三老太太解釋,又道,“既然如此,老太太就去跟父親說說吧,親戚一場,我想能幫的父親還是會幫。”


    權三老太太滿嘴的苦澀,也不知道蒙雁是在裝作不知道蒙家之前跟權家的親事還是真不知道,隻是她也不能捅破。


    正在這時候,周舉人和權堯北迴來了。


    看到兩人神色不對,就問了一句。


    蒙雁急忙將事情告知了周舉人。


    周舉人一聽說走私違禁鐵器,頓時也嚇白了臉,兩人一起勸說權三老太太和權堯北破財消災,之後看著權三老太太和權堯北還想要糾纏,他也顧不得什麽了,生怕跟此事粘上一點邊,權三老太太和權堯北還沒有來得及提周權兩家的親事,周舉人就找了個借口,說是跟同僚有約,就先走了。


    權三老太太一臉失望的被蒙雁送出門。


    平媽媽送權三老太太上馬車,送到門口避人處,這才偷偷道:“老太太,這事您找姑爺小姐沒用的。”


    權堯北年輕氣盛,憤憤道:“都要成親家了。我是他妹婿,他一個讀書人怎麽能如此不近人情?”


    平媽媽搖搖頭,驚訝道:“老太太,您還不知道姑爺跟親家小姐的關係麽?”


    “什麽關係?”權三老太太和權堯北對視了一眼,他們真的不知道,他們除了兄妹還有別的關係麽?


    “難道定親之時,親家周老爺沒跟你們說?”平媽媽更是詫異了。隨即又有些了然道:“難怪親家老爺不說。這也不是什麽光彩事……”


    平媽媽就偷偷將周家老爺有兩位夫人的事告訴了權三老太太,隻是她知道的也不是很詳細,也就是大概知道親家老爺有兩位夫人。不分大小,兩位夫人不住在一起,姑爺是何夫人所出,而四小姐是楊夫人所出。


    這下臉色變白的是權三老太太了。


    她本以為讓權堯北娶了周家小姐。蒙家礙於兩家的顏麵,必然不敢追究權家。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之前她收買了婆子,偷偷詢問了關於蒙雨柔的情況,都說蒙雨柔為人粗魯。大字不識一個,欺負妹妹,潑辣貪婪。就是鄉間最不堪的村姑樣。


    為了防止道聽途說,她那日趁著給蒙雁添妝之機讓婆子偷偷領著她遠遠瞧了蒙雨柔幾眼。


    結果卻看到蒙雨柔偷偷跟在一個丫鬟後邊。那丫鬟鬢邊的絹花插的不太好,快要落下,跟了幾步,絹花果然落下,丫鬟還渾然不知,蒙雨柔偷偷撿起丫鬟不小心掉落的一朵絹花,像是撿到寶一樣,揣在懷了傻笑著跑了。


    那一刻,權三老太太有說不出的惡心,一想到這樣貪婪又愚蠢的村姑即將要成為她的孫媳婦,還是她最出色的孫子,她就有像吞了一堆蒼蠅,要多惡心有多惡心,這樣的村姑,別說給孫子做正是原配,就是在權家做個最下等的丫鬟都不配。


    她忍不住迴家跟權三老太爺提了一下,權三老太爺卻說隻是一個女人,娶了就娶了,日後再多娶幾個賢良的妾侍就好了,一個村姑她還能翻天,隻要嫁到他們權家,還不是任她搓圓捏扁,隻要不過分,蒙家想來也不會替這村姑出頭。


    後來堯北跟周四小姐的事,讓她非常高興,無論是娶誰,都比蒙家那個村姑強得多,於是賣力遊說,再說了,到了這份上,周家小姐名聲有虧,不娶也不行,到時候蒙家什麽都不管,也不將蒙雨柔嫁過來,他們權家不就雞飛蛋打?


    真沒想到周家居然還有這樣的內情。


    迴到家裏,權三老太太跟權三老太爺哪一提。


    權三老太爺頓時也懵了,趕緊去問權四太太。


    權四太太倒也沒有裝作不知道,隻是她說這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周家老爺仁義,不想兩邊辜負,這周四小姐在族譜上的的確確是嫡出小姐,名分上沒有任何差別,另外楊氏膝下隻有那麽一個女兒,日後嫁妝定然多多的,讓權三老太爺不必擔心。


    權三老太爺真是有苦說不出來,有心質問權四太太為什麽不早說,可想想,當初跟周家小姐訂親,權四太太就反對過,自己根本就沒問過人家,現在有什麽資格質問。


    如此這般,權三老太爺到底還是湊了兩萬兩銀子給那些官差。


    自此,三房的家底差不多空了,人都是捧高踩低的,權三老太爺幾次事件,在族中的地位越發不行了,尤其這次,走私鐵器的罪名很有可能會連累全族,他在事發前還瞞著,用作生意跟族人借了不少錢,一時還不上,族裏一片埋怨聲。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


    遠在外地的周家聽到了消息。


    周老爺還罷了,楊氏是徹底傻了。


    聽說權家落敗,說不上一窮二白,但就快要一貧如洗了,還欠了不少債,她擔憂女兒嫁過去吃苦。


    周老爺便安慰她,破船還有三分釘,權家世家大族,沒落子弟也不是一無是處的,況且權堯北讀書人,也不在乎那點家財,沒有了錢財,也許人還會上進些,能考上功名,到時候日子就好過了。


    楊氏卻怔怔看了周老爺半日,隨即嚎啕大哭起來。


    周老爺歎息著,就那麽默默陪在一旁,即無語安慰,也不走開,就那麽坐著。


    對於楊氏,他實在無話可說,平心而論,楊氏也是一個好女人,這些年侍奉公婆,操持家務沒有半點過錯。若不是早就跟何氏情投意合,他跟楊氏就算不能恩愛一輩子,也能互相敬重這走完一生。


    可惜天意弄人,從道義上講,他對楊氏跟何氏是一視同仁的,但從情感上講,他對楊氏隻有敬重,沒有愛意,跟楊氏在一起沒有跟何氏在一起時的甜蜜感覺,他就是在盡責任,這一點楊氏想來也能感覺到。


    楊氏沒有跟他鬧過,但他也能感覺到楊氏心裏的不平,可是他也無法,楊氏生不出兒子,何老太爺步步緊逼,他也不能硬壓著何家,讓何氏就那麽將兒子過繼給楊氏,那樣的話,他就對不起何氏了。


    “老爺,老爺,妾身如今隻求你一件事。”楊氏哭了半響,才沙啞著聲音求周老爺。


    “別說了。”周老爺擺擺手,“退親之事不可能,且不說周家書香門第,不能貿然退親,就說這女兒家,退親之後名聲不好,也再難訂到更好的人家,就算權家那邊,也不會同意的,鬧起來,最終吃虧的是咱們女兒,還有你日後在族中還怎麽自處?”


    楊氏也明白這個道理,隻因男家稍微有一點落敗,就貿然退親勢必影響周家所有姑娘名聲,別人倒還罷了,但她當年是以不嫁二夫的名義,硬要留在周家,如今若是自己女兒冒然退親,當年就是一個笑話,族中人就會說話,說不定還會為了周家名聲,將她這原配逼退,奪去自己女兒嫡女的身份,畢竟若出事的是個庶女,影響就小得多。


    “日後就多配送些嫁妝,想來多點嫁妝,女兒受委屈也有限。”周老爺能做的隻有這樣了,這門親事結得不是很光彩,他知道楊氏母女定然做了什麽,隻是他不忍心再苛責一個命運不濟的女人,是成定局,再埋怨也於事無補。


    楊氏又嗚嗚哭了起來,這件事如今難就難在,權家也不是沒落得徹底,就算硬是不顧一切退了親,女兒也結不到什麽更好的親事,好歹權堯北也是世家公子出身,溫文爾雅。(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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