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夫人再一細瞧這幾個女孩子,米氏所出的女兒還有孫女明顯長得壯實,另外那兩個則瘦小多了,原以為那兩個最多十一歲左右的樣子,卻想不到其中一個十四歲,另一個十二歲,個子比同齡人瘦小的多,穿的衣服也明顯不合身。


    她明明吩咐了管家照顧好這些孩子,無論如何過年都的有幾件像樣的衣裳,別像叫花子一樣,米氏的女兒和孫女就有新衣穿,這兩個衣裳雖碎不至於破破爛爛,但大了不少,穿在小女孩身上顯得空蕩蕩的,料子也是最粗糙的那種。


    難道是底下人疏忽?把銀子給米氏她們,讓他們置辦的?那些個看守小莊子的人不至於那麽糊塗吧,不對……她吩咐過,不能讓米氏她們出門,免得不知道什麽時候人又少了一個,既然如此,就沒有隻給其中幾個做衣裳,另外幾個不給的道理,不用問,定然是米氏給克扣了下來,卻也不好讓這兩個庶女穿以前的舊衣裳,就把自己女兒看起來還完好的衣裳給了她們。


    都到了這裏了,連幾件衣裳都要被扣下,這兩個孩子真是可憐啊,看樣子平日裏吃都吃不飽。


    蒙夫人隨即吩咐丫鬟將這幾個小女孩都領下去,讓她們先吃飽,再好好梳洗一下,拿了幾件蒙雁以前的衣裳給那兩個庶出的換上,蒙雁一直也不胖,她的衣服兩個小女孩穿應該合適。


    之後再讓人將幾個小女孩帶上來,雖然這些小女孩都已經吃飽了,可她還是在拿了一碟酸棗糕招待,這酸糕酸酸甜甜的,飯後吃最是合適。


    米氏所出的大女兒一見到酸棗糕眼睛就發亮。隻等蒙夫人說了一聲吃吧,立即一隻手一塊抓了大吃起來,隨後米氏的孫女也拿了一塊吃。


    就是那兩個庶出的,雖然眼睛裏也流露出渴望,但是卻不敢伸手。


    “吃啊。”蒙夫人又招唿了一聲。


    那個小點的女孩子實在忍不住,慢慢的伸出手,可隨即被姐姐拉了一把。便又縮了迴去。隻低著頭咬著嘴唇站在那裏,眼巴巴的看著盤子裏的酸棗糕,樣子有說不出的可憐。


    這樣的飯後零嘴不過做得小巧玲瓏。比一根筷子粗不了多少,吃相差點的可以一口一塊,就兩個庶女猶豫的功夫,米氏的大女兒又伸手各抓了一塊往嘴裏曬。還用帶點威脅的眼神看著兩個妹妹。


    蒙夫人臉色微微沉了下來,隻是不太明顯。


    就這點功夫。可以看出一個人的心性了,她也不再繼續勸說,隨便招過來一個丫鬟,讓她把米氏的女兒和孫女帶下去。順便把她們吃剩下的那盤棗糕也給她們帶下去慢慢吃。


    米氏的女兒和孫女帶下去的時候,還有些得意洋洋的,示威一般看著那兩個庶女一眼。這才下去。


    蒙夫人給平媽媽使了一個眼神,平媽媽心領會神的下去了。


    不一會。平媽媽又端了一碟更大更多的點心上來,不隻有方才的酸棗糕,還有其他花生糖,芝麻酥餅,雲片糕之類的,能解饞也能填飽肚子的點心,就方才兩個孩子束手束腳的樣子,她有些擔憂,孩子方才是否真吃飽了。


    蒙府的點心一向是色香味俱全,隻一端上來,那甜甜的香氣就縈繞在屋子裏。


    蒙夫人親自拿了一塊芝麻酥餅,放到小點的小姑娘手上,那小姑娘一直咽著口水,可眼睛還是看著姐姐,不敢拿著。


    “吃吧,沒關係的。”蒙夫人和藹的對那兩個女孩子說道,“這是祖母讓你們吃的,可以吃的。”


    大概蒙夫人的表情真的很和藹,又或者這點心的香氣實在太濃,大點的姑娘這才緩緩點了點頭。


    隻等姐姐一點頭,小點的姑娘立即拿過點心,狼吞虎咽起來。


    “你也吃啊。”蒙夫人將整盤點心遞到大點的姑娘麵前,又勸說,“就當是陪妹妹吃一點吧。”


    那大點的姑娘猶豫了片刻,才拿了一塊最小最薄的雲片糕,小口小口的吃了起來。


    蒙夫人暗中點了點頭,這姑娘不錯。


    吃了幾塊點心,小姑娘沒有那麽拘束了,蒙夫人才從丫鬟手中接過一條濕帕子,一邊給她們擦手,一邊問:“你們都叫什麽名字?”


    大點的姑娘小聲道:“我叫四丫頭,妹妹叫五丫頭。”


    “沒別的名字麽?”蒙夫人心裏有些確定,為防萬一還是再問了一聲。


    兩個小姑娘一起搖頭。


    可憐,連個正經名字都沒有,記得米氏的孩子是有正經名字的,蒙夫人憐惜心大起,“這樣,我給你們再取個名字吧,四音同思,你日後就叫蒙思,五丫頭就叫蒙念吧,希望你們將來若是跟祖母分開了,能偶爾思念一下。”


    鄉下長大的小姑娘,其實並不太明白名字的意思,在鄉下,那些個不被重視的丫頭們都是胡亂叫的,多數按順序,大丫頭二丫頭,大妹二妹,也有娶個吉利的招弟帶弟之類的,再受寵些的也不過娶個花草之類的名字,誰也沒覺得名字有多重要。


    兩個姑娘懵懵懂懂的,也不是很在意,可都是十幾歲的小姑娘了,還是能分辨好意善意的,盡管覺得不重要,但蒙思還是拉著妹妹跟蒙夫人道了謝:“謝謝夫人。”


    平媽媽在一邊道:“該叫祖母,夫人是你們的祖母。”


    祖母,兩個小姑娘還是怯怯的,不敢亂叫。


    蒙夫人知道一時半會也勉強不來這許多,吩咐平媽媽親自帶著兩個丫鬟照顧著兩個女孩子,另外那兩個也派兩個丫鬟一個嬤嬤照顧,隻是不要讓她們住一處。


    米氏的女兒看起來也就那樣,潑辣又愚蠢,跟她的母親一個樣,隻不過當年的米氏還能裝模作樣一番,她女兒就連這點粗淺的裝模作樣都做不到。大概鄉下姑娘也沒有施展的餘地,至於那個孫女,一時半會看不出什麽。


    再多觀察觀察,若是真有可造之材,她倒不介意拉一把,實在爛泥扶不上牆就隨便了。


    ……


    僅僅過了兩日,慶嬤嬤或者是親自打探又或者是別人主動透露。總之又將事情打聽了個清清楚楚的。


    這次她沒敢貿然就告訴蘇宜晴。先跟綠藤商量了一下,得到綠藤的許可,這才尋了個空檔跟蘇宜晴提起。


    蘇宜晴剛喝完一碗燕窩粥。坐在院子裏賞花消食,聽了慶嬤嬤的話,這次並沒有像之前那麽漠不關心,隻問道:“照你怎麽說。母親是想要多照顧一下蒙思姐妹了?”


    “看上去是這樣,畢竟都是姓蒙的。夫人名義上還是她們的祖母,真要不管不問也不好,再說隻是多照拂一下,也不費什麽功夫。夫人一向還是心善,兩小姑娘也怪可憐的。”慶嬤嬤替蒙夫人說著好話,卻也不是違心之論。這樣的順水人情蒙夫人是會做的。


    蘇宜晴想起初進蒙府之時,蒙夫人對她的照料。也不能說就是慢怠了她,之後說的那門親事,就以蒙小福的條件來說,也不能說虧待了,蒙夫人這個人還是有可取之處的,她如今願意這樣與人為善,不管目的如何,總的來說還是好的。


    慶嬤嬤看著蘇宜晴沒有半點不悅或者說不耐煩,便又道:“權三老太爺家的那門親事,夫人似乎並未打算答應,但也沒有打算拒絕,我看她的意思呢,是想要再多想看相兩個孩子,看看是否合適,畢竟有些事是長輩們做的,跟這孩子也無關。”


    蘇宜晴慢慢點了點頭,先前她有些不悅也就是因為權三老太爺將娶媳婦當成了一筆交易,絲毫沒有理會姑娘是否合適,隻想要將人娶進門,得到姻親的實惠就行,所以就讓綠藤敲打了慶嬤嬤一下。


    不過現在想來,蒙夫人的主意似乎比她當初的還要好,真要能成就一段好姻緣,倒也是一樁美事,至於權三老太爺,也就是善於鑽營了些,並沒有做下什麽天怒人怨之事,給點教訓也就行了,畢竟同意是姓蒙的,不能說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但好歹還是會有些影響的,要念著點同根之情,能以和為貴便是好的。


    於是,她又讓慶嬤嬤給送了一點東西過蒙府,也並沒有說具體給誰,但都是一些顏色鮮亮,適合小姑娘穿的料子,還有一些那個年紀小姑娘戴的小首飾之類的,蒙夫人若是有心,想必能心領神會。


    待慶嬤嬤退下之後,連禦風就迴來了。


    他顯然是剛從外頭迴來,穿著外出的衣裳行頭。


    蘇宜晴連忙迎了上去,替他解下披風,如今她雖然挺著肚子,但這些小事還是能做的,她不希望夫妻之間,什麽事都假人之手,自己能做的還是盡量自己做,夫妻感情也是需要維係的,她做不了大事,小事還是得做的。


    連禦風自己除下外袍,換上舒適的家常衣裳,接過蘇宜晴遞過來的一杯熱茶,輕抿了幾口,長長出了一口氣。


    蘇宜晴有些心疼的看著他略帶疲倦的俊顏,道:“很累麽?”


    “本來是累,不過看到你,我就不覺得累了。”連禦風說著將蘇宜晴輕輕攬過來,讓她坐在自己腿上,撫摸了一下她的腹部,柔聲問道:“小家夥今天乖不乖?”


    蘇宜晴抿嘴一笑:“才四個多月,沒那麽快有動靜的。”


    “這可不一定,我今兒聽老陳說,他娘子懷孕的時候,也才三四個月,小家夥就在她娘子肚子裏踢人了。”連禦風溫柔的時候,那絕世容顏能讓天下女子都沉醉。


    男子的美有時候也可以致命的,蘇宜晴臉微微一紅,道:“也許吧,又或者有的人是心理作用,想著孩子在自己肚子裏動,就真覺得是在動,或許是錯覺吧。”


    她這是比較委婉的說法,她真正覺得的是,這些女人可能是借故向男人撒嬌,隻不過這句話說出來就有些大煞風景了,當然她要真識趣應該順著男人的話說下去,偶爾來一句,小家夥有再動了,可話說出來有些肉麻,她說不出口,隻好作罷。


    “我怎麽覺得你並沒有胖多少呢?”連禦風說著皺了皺眉頭,“是不是吃的少了些?又或者廚房做的菜不合你的口味?”


    蘇宜晴笑道:“怎麽會呢?我現在每餐都比懷孕前多吃了近一倍,可能我是怎麽吃都不胖的體質,很多姑娘都羨慕呢。”


    “是麽?”連禦風也笑笑,“我還以為你趁著我不在,偷偷把補品倒掉呢。”


    “我要是真不想吃,就會說不吃,才不做這偷偷摸摸的事呢。”蘇宜晴嗔道,“周圍那麽多丫鬟婆子,倒補品這種事不過是掩耳盜鈴,還能瞞得了人?倒是……”


    蘇宜晴說著抽了抽鼻子,皺了皺眉頭。


    “哦,我方才是跟老陳家同老陳以及幾位將軍喝酒,中途老陳請了舞姬來歌舞助興,大概是蹭著了。”連禦風何等玲瓏心思,一看她表情,立即意識到什麽,急忙解釋。


    “蹭了一下就能有那麽重的脂粉味?”蘇宜晴表示懷疑,很是不悅的樣子。


    “老陳粗人一個,他家中的舞姬都是濃妝豔抹的,脂粉能隨著舞步直往下掉,按老陳的話來說香風陣陣。”連禦風生怕蘇宜晴誤會,顯是有些著急起來,“就喝酒,別的什麽都沒做。”


    “那為什麽反倒沒有酒味呢?”蘇宜晴提出了一個疑問,若是她方才的不悅隻是假裝的,打趣一下,現在連禦風這一解釋,反而越描越黑了。


    “這是因為早上喝的酒。”連禦風猛然又察覺,這似乎也有些不對,早上喝的酒,酒氣都散去了,反而沾上的一點脂粉味卻散不去,這未免說不過去吧?


    就在連禦風著急的時候,蘇宜晴淡淡一笑:“我相信你,相信你不會再外頭胡來,我也知道男人在外頭做的事,有些事不方便告訴女人的,我也就隨口問問,不用緊張,沒事的,不想說就算了。”


    男人如今位高權重,有些事不能告訴女人的,雖然她喜歡夫妻間能夠坦誠相待,但不代表就一定要事事知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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