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郡王妃的口才了得,說得李氏幾乎要心動了,可惜她記著薛老太妃早先的話,定王妃還有不知道能不能邁過這個坎,邁過去自然榮華富貴都不缺,若是邁不過去,結這門親事就毫無用處,另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這個大嫂平素對她一直不冷不熱的,現在突然那麽熱心,顯然有所圖謀,這圖謀也不用細想就知道,定然也是想要她女兒的親事做人情靠上定王府。


    拿定主意之後,不管果郡王妃如何將話說得天花亂墜,李氏就是不鬆口,為了防止說錯話,她沒必要根本不答話,翻來覆去隻說女兒年紀小,不需要訂得太急,要慢慢相看。


    果郡王妃也不是很急切,看李氏不鬆口,倒也沒有民間那些不堪的私媒一般那麽死纏爛打的,隻勸李氏在好好考慮一番,然後親自送李氏出去。


    李氏迴到自己家,又將果郡王妃的話仔細想了一邊,她不是不心動,果郡王妃畢竟出身名門為人雖然有些勢利,卻也不是有什麽歹毒心思會踩著親戚的骸骨往上爬或者會過河拆橋之人,方才那些道理擺出來並不是純粹忽悠人的,這門親事必然是兩相得利的,


    隻是……誒真是左右為難啊!真要心動了,隻怕薛老太妃會反對,老太妃一直教導她們要腳踏實地,可眼看著丈夫人到中年,仕途也就那樣了,若真沒有別的強勁助力,薛老太妃一不在,她們一家怎麽辦?


    ……


    消息傳出,反應也很大的還有邵將軍府。


    邵家大爺捶胸頓足,像是錯失了一個什麽機會。因為定王妃的父親蒙也升官了,雖然隻是升了一級,卻是被放到了一個油水很重的地方。


    這定王妃才傳出有孕的消息,王妃的父親立即就升官了,這王妃萬一產下嫡子,這王妃娘家豈不是雞犬升天。


    想到自己差點就能跟蒙家結成親家,那麽必然也會是被照顧的對象。說不定也能撈一個官當當。這蒙也是武將出身,不能領兵之後很是頹廢了一段時間,可生了一個爭氣的女兒。這不又抖了起來,王妃有孕,他官升一級,現在是四品。要王妃產下嫡子,肯定要再升一級成為三品大員。


    不到五十能官至三品很不錯的。再往上走那麽一兩級就是一品大員,倒也不必當個領兵的大將軍差,雖說蒙也隻會領兵,不過朝堂上多得是整日無所事事隻會和稀泥的文官。養著一堆幕僚,照樣能當個好官。


    相對於邵家大爺的隻會埋怨,邵大太太想得更多。讓人出去打聽之後,迴來對邵家大爺道:“我打聽過了。蒙家二小姐快要跟外地一個舉子訂親了,那舉子父親隻是一個教書先生,勉強算得上書香世家,跟我們比差多了。”


    “那又如何?”邵家大爺現在聽到蒙家的事就越加急躁。


    邵大太太道:“這就說明之前王夫人告訴我們的是真的,蒙家兒女結親隻求孩子人好,並不拘泥於門第,他們挑剔我們的家門隻是一個借口,或者隻是因為二叔不肯幫忙,這才不同意這門親事。”


    “這些話你之前說過很多遍了。”邵家大爺挺煩躁的,自從女兒親事泡湯之後邵大太太就一直在他耳邊抱怨,雖說沒敢直接埋怨他沒本事,但話裏話外就是這個意思。


    邵大太太道:“因為二叔在朝堂上跟定王多有不合,定王才不希望蒙家跟我們家結親,不然單憑我們的家世,品兒的樣貌才學,蒙家怎麽可能不同意,人人都羨慕我們家出了一個大將軍,可是呢,這個大將軍為家裏做什麽,前程都是家族子弟用命去掙的,不能掙的他根本就不管,還因為他那個固執的性情以及娶的那個娼妓,沒有好人家的姑娘願意嫁過來,也是誰家願意稱一個娼妓為長輩?婚宴的時候都不知道讓她坐在哪桌好。”


    “行了,行了,你翻來覆去說這些有什麽用?整天就知道嘮叨。”邵家大爺生氣的甩袖要離去。


    “你嫌棄我就會嘮叨,有本事你自己給女兒說們好親,你一個大男人,整天無所事事,將家裏的銀子都賠光了,現在還要我用嫁妝補貼,說兩句就嫌棄我嘮叨。”邵大太太怒從心頭起,扯著邵家大爺的袖子哭鬧起來。


    “做什麽?拉拉扯扯成何體統。”邵大老爺一扯一推,袖子被扯掉,邵大太太沒站穩一頭撞到旁邊的柱子,頭上登時腫了一個大包。


    “你打我,你打啊,打啊,打死我算了。”邵大太太更是扯著邵大老爺哭鬧起來。


    丫鬟婆子見勢不妙急忙進來勸說,院子裏鬧成一片。


    等邵老將軍趕過來的時候,隻看見邵大太太滿臉淚水,衣裳鬢發淩亂,坐在一旁哭泣,而邵大爺則喘著粗氣坐在另一邊,臉色黑得可怕。


    “你們這又是怎麽了?”邵老將軍見狀也生起氣來,這兩口子就沒有一天省心的。


    邵大太太哭道道:“公公,這日子沒法過了,我要帶兒女迴娘家住。”


    邵大太太說著,就在貼身丫鬟的攙扶下要迴屋收拾行李。


    “你……兒媳婦,有事好好說麽。”邵老將軍看邵大太太的架勢不是說說,頓時有些心慌,現在大兒子這一房就靠邵大太太撐著,她要一走,自己兒子這頹廢樣,大房可就全倒了。


    “還有什麽可說的,老爺天天喝酒,什麽事都不管,我一個女人操持家務,教養兒女,還要給他掙酒錢,就這樣他還要打我,還有什麽好說的。”邵大太太哭著衝進房裏,胡亂收拾了幾件衣裳和細軟就在丫鬟婆子的簇擁下走了。


    正如邵大太太說的,現在是她掙錢養家,月錢都是她發的,邵大老爺什麽都不幹就隻會喝酒,丫鬟婆子都指望著邵大太太才能過好日子。邵大太太的話他們也不能不聽,更不敢阻攔。


    邵老將軍一直瞪著兒子,想要他去阻攔一下,可邵大老爺就那麽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一點想要阻攔的意思都沒有。


    邵老將軍不禁有些暗暗後悔,在第二任太太去死之後沒聽人勸說再娶個老婆,以至於這種情況下。沒個女人出頭就是不方便。


    在邵大太太走了之後。邵老將軍才恨鐵不成鋼的罵大兒子,“你一個大男人,做什麽都不能對女人動手啊!”


    邵大老爺也不想要辯解了。任由邵老將軍罵。


    待邵老將軍罵夠了,他才道:“父親,方才就是個意外,拉扯間她自己撞到柱子上的……不過這不是重點。她還是為品兒的親事不平,三天兩頭抱怨。如今不過是找個由頭爆發罷了,沒有這事也有別的,也罷,讓她迴娘家呆一段吧。她娘家也許有門路給品兒說門好親,反正我是沒什麽本事了。”


    邵老將軍不禁又長長歎了一口氣。


    他如今更為擔憂的是,邵大太太這一走。還會不會迴來,雖說邵大太太有兒有女。不過自己兒子這個樣子,一輩子是指望不上,邵大太太年紀也才三十出頭,若是她把靠著娘家把女兒嫁出去,再給兒子訂門親事,接著就提出合理再嫁,那麽自己家該如何?


    邵大太太的娘家韓家很多年前就有過這樣的事,事情太久許多人都不記得了而已,男方不爭氣,女方能幹不想要養著男人還要受氣,硬是拖著兒女合離了,之後再嫁到外地去了。


    韓家不想宣揚此事,對此緘口不言,很多人不知道那女人合離之後過得如何,但他是知道的,據說在外地過得很不錯,又生了一對兒女,反而是那個男的,從此頹廢下去,隻會喝酒耍酒瘋,再也娶不上媳婦,最後醉死在酒桌上。


    邵大太太一直也很能幹,早在兒子將家財敗光之後就偷偷用嫁妝做生意,隻是怕人說閑話,一直不張揚,可自從品兒親事受阻之後,她似乎無所顧忌起來,膽子也越來越大了,插手那些風險大但利潤非常高的生意。


    他不知道邵大太太究竟賺了多少錢,隻是女人一旦錢賺多了,對男人就會越加挑剔。


    若是自己兒子脾氣改改,也許還能過下去,若是不行,邵家對她一雙兒女又沒有助力,她未必不會沒有別的心思,尤其娘家有那樣一個例子……


    邵老將軍越想越覺得心煩,隻覺得邵家天空蒙上了一層烏雲。


    ……


    於邵家不同的是蒙家卻是喜氣洋洋的。


    之前蒙也對仕途絕望,變得頹廢起來,得過且過了一段日子,後來隨著女兒在定王府的地位穩固,眾人的奉承又漸漸來了,他似乎找迴了一些往日的輝煌,奉承之言中也有說他文武雙全,將來必定能位列文官之首之類的,還是不以為然,說得多了卻有些心動。


    那些奉承之人也並非隻有一張誇誇其談的嘴,也有不少提出切實建議的,蒙也並非完全無腦之人,日子長了,沉下心來細細想,就此走文官路線倒也不是不可行,至少比拿命去拚安全多了,有些事不會做,多請幾個幕僚幫忙,一邊慢慢學也可以的。


    蒙也能靠自己領兵鎮守一方,本身有一股狠勁,一旦下定決心就不怕辛苦,靜下了心來細細學習專研並聽取好意見,認真做起事來倒也有模有樣,如今能官升一級,自然高興,再轉換觀念想,做文官無法是拿出幾件漂亮的政績,不一定是要他自己想自己做,很多糊塗官靠著聰明的師爺提點也能過得去,這可比拿命掙軍功安全多了,也輕鬆多了。


    那日去定王府,連禦風跟他長談了許久,說他要有心,倒是可以助他一臂之力,當然首先是自己有能力,能當上將軍,腦子一定不差,他這樣的年紀,要像想一般讀書人一樣,開書讀書寫出花團錦簇的文章是不行的,但文官中也有不少不需要文筆的官職。


    比如在刑部,審獄斷案就不需要太多文采,雖說他一個武將,要他重新學習如何審案也是有些為難,但事在人為。慢慢學,還可以多請幾個幕僚師爺之類的幫忙,隻要能會用人也有基本的判斷力,不畏權貴,這條路也是可行的。


    另外要走文官路線,就需要多方助力,門生故吏麽。目前見效最快的就是聯姻。聯姻一個書香門第,對方的姻親故舊就可以變為自己的姻親故舊。


    對此連禦風建議他,接受權家提的周家那門親。這門親事有很多好處,首先周家當地望族,書香門第人才眾多,光是想要跟他結親的周家父子三人就是人人都有功名。他們現在缺的隻是運氣。


    先不說周家大兒子,就說二兒子。如今已經是舉人了,來年考中進士則前途無量,就算欠缺些運氣考不中,捐個官到地方上當個知縣熬幾年資曆。將來也是個極大的助力。


    現在雖說有不少權貴世家想要跟蒙家結親,但權貴子弟有多少成器的?沒有半點助力不說,搞不好還要整天幫忙解決問題。比如那個邵家吧,看門第是不錯。但其實呢?想要結親的邵家姑娘的父親賦閑在家,並且還敗光了家財跟親弟弟邵勵將軍也分家了,不過是兩家還住在一起,外人不太清楚罷了。


    隻怕邵姑娘到時候連份像樣的嫁妝都湊不齊,這樣的親事要來何用?邵姑娘還有個弟弟,邵姑娘嫁過來之後就算不求著貼補娘家銀錢也要求著幫她弟弟娶媳婦接著再謀求官職,沒完沒了。


    雖說跟周家結親也會有幫周家子弟謀求官職的可能,但周家已經是萬事俱備,隻是欠一把東風,稍微拉一把,他們上位後就可以馬上報答,而邵家要子弟爭氣,根本輪不到他們拉拔,要不爭氣,幫了也白幫。


    經過連禦風那麽一分析,蒙也覺得有道理,權貴姻親,有一門也就夠了,剩下的還是要實際一點的,看看對方能給自己多少助力,他又不蠢,現在上門提親的那些權貴打什麽主意,他也不是不知道,與其把女兒嫁入需要他幫忙的高門,倒不如找個可以幫助自己的。


    同意之後,兩家即將定親的消息便傳了出去,對外便說之前看好的,還落一個好名聲,據說那些文官挑選女婿的時候也都是挑出身差,但有才學的,出身差需要靠著嶽家,才會全心全力替嶽父做事,而不是隻顧著自己家利益。


    大概這個王爺女婿見他一點就通,迴報馬上就來,不知道怎麽疏通的就給他官升了一級,多少人在任上兢兢業業了多少年,一輩子都邁不了一步,他也不過短短不到一年時間,就能升了一級,想來文官路線也不是那麽難走的。


    連禦風的話加上旁敲側擊詢問了幾個給他出主意的人,對於文官路線大家的答案都是大同小異的,一直認為比起虛有其表的勳貴世家,還是實實在在有著眾多出色讀書人才的書香世家對他助力比較大。


    畢竟現在他有那樣一個王爺女婿,隻要能辦事,這女婿不可能不幫老丈人,現在他最缺的就是手底下沒有信任能辦事的人。


    蒙也一邊在試穿四品官服,一邊得意洋洋的照著鏡子,這陣子頹廢不少,不過畢竟行武出身,站出去比那些個隻會讀書的糟老頭子強。


    蒙夫人在一旁看著蒙也的得意樣,有些不屑,不過畢竟夫妻一場,蒙也能升官,對她怎麽樣難說可對自己兒女比較是好的,現在又同意了女兒自己看中的親事,怎麽說是值得高興的一件事,便難得的沒有再諷刺,反而讚賞了幾句,“老爺穿這一身也挺威風,話說您如今升官,要不要擺個宴席,慶祝一下?”


    蒙也仔細想了想,“不必了,免得太過張揚,給人話柄,那些禦史最喜歡無事生非。”


    蒙夫人又道:“那就不用升官的名義,就用雁兒定親的名義請,也不需要擺太多,你之前那些同僚們還是要請的,免得人家說你升了官就不認人,你現在才升了一級,稍微挪動一下而已,日後說不定還有需要現在這些同僚的,升了官沒忘記他們,名聲也好聽點,文官最講究這個。”


    “行,你就來張羅吧。”蒙也覺得蒙夫人說得有道理,他這個妻子對於這些人情往來比他擅長。


    說話間,小丫鬟來報,說是有帖子,邵老將軍遞帖子求見。


    邵老將軍,蒙也夫婦相互對視了一眼,這個人可不能隨便怠慢,倒不是說他兒子如今手握重兵,隻是多年前,蒙也曾經受過他恩惠,有一次剿匪,匪徒兇悍,蒙也帶的那隊人寡不敵眾顯現被人反剿,是邵老將軍帶著人接應,他才能撿迴一條命並完成任務的。


    之前蒙夫人對邵家的親事有些心動,是覺得邵姑娘不錯之外,也是基於這個原因,怎麽說邵家對他們家也算有恩。


    當然這恩情過得太久已經住夠淡了,但男人跟女人不一樣,男人在戰場上的交情是女人不容易理解的,此時邵老將軍親自登門,蒙也不能不見,命丫鬟快請,隨即換下新官服,再換了一身待客的衣裳。


    蒙夫人幫著蒙也換衫的同時,提醒,“邵老將軍上門必定不是為了恭賀你升官,別的我一個內宅婦人管不著,要是他提兒女的親事,你可千萬別答應,要知道邵家跟定王政見不合,一向沒有往來。”


    “這點分寸我還是有的。”蒙也有些不耐煩蒙夫人一遍一遍拿女婿來壓他。


    蒙夫人也不再多話,現在蒙也正沾著女婿的光,除非一時想不到,否則不會跟女婿對著幹,功利心重的人最會計較利益得失。


    男人換衣服去見客比女人快多了,蒙也換完衣裳,正好還能趕得上在花廳門口迎接邵老將軍。


    “老將軍,裏邊請。”蒙也非常熱情的將邵老將軍請入花廳,命丫鬟泡邵老將軍最喜愛的毛尖茶。


    邵老將軍見蒙也如此熱情,並且還記得他的喜好,心裏燃起了一點希望,早先來的時候,看到蒙府門口一溜馬車,許多人排著隊等著拜見,他還擔心蒙也找借口不見他或者說跟一堆人一起見,不方便說事,現在有些放心下來。


    男人說話比女人直接多了,顯示談論過去的豐功偉績,戰場上的男人很多共同話題,談論當年,蒙也心中不禁歎息,戎馬生涯是男兒一生最光榮的時刻,隻可惜他在止步於最輝煌的時刻,起初他是有不少埋怨的,不過都過去了,還是眼前最重要。


    邵老將軍見蒙也有些惆悵,趁勢道:“蒙老弟如今也挺不錯的,畢竟做太平官比做馬上將軍安逸多了。”


    換了別人說這話,蒙也必定認為是在嘲諷他,隻是了解邵老將軍的為人,知道他不是那種人,便隻笑笑:“我這也是不得已,總不能就此在家養老,文官也並不比武將輕鬆,在巡防營的時候還不是要巡街,跟那些個鼠竊狗偷打交道更是費心費力。”


    “那倒是,燕城下九流的地界的確很多刁民。”邵老將軍點點頭,隨即試探,“另公子如今還在軍營吧?”


    蒙也毫不隱瞞,“不錯,托給我以前一個老部下照看,男孩子就要多磨練磨練,不能留在家裏讓女人寵壞了。”


    “老弟還是想要兒子從軍?”邵老將軍又問。


    “總不能現在要孩子從頭習文,考科舉吧?”蒙也有些無奈搖搖頭,“在軍營裏磨練了那麽些年,讓他那筆也不容易了,反正孩子還小,大一些再說吧,看看他適合做什麽,我以前有一個朋友,他讓兒子習武,可這小子不知道什麽時候起,就喜歡讀書,趁著他爹駐守外地,在家偷偷考了秀才,等他爹迴來,兒子已經有秀才功名了,索性繼續讓他讀下去,過幾年又考了舉人,文物雙全也不錯,我大兒子估計是不喜歡讀書的,小兒子似乎有點慧根,我還想著是不是從軍營接迴來,送書院讀兩年。”(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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