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娘家人合夥做生意如今是蘇宜榮最悔恨的事,說到做生意,並不是什麽人都有天分,什麽都不懂的人跟風合股,賺錢了當然大家高興,賠了的話傷的就是感情了,但是一家人,也不好拒絕,幫了娘家又得幫姐妹。


    如今這幾趟買賣都賠了,蘇宜榮頓時覺得天塌下來一般,比遠平伯府被奪爵抄家還嚴重,蘇宜華還有母親以及其他親戚,都管她要錢,做生意有賺有賠的道理誰都懂,賺錢的時候都不說,現在賠錢了叫她一個人想辦法,她哪裏有辦法?


    但是娘家現在也實在困難,指望著這筆錢救命,還有蘇宜華,原來蘇宜華為了籠絡妯娌在婆家站穩腳跟,還幫婆家人牽線,收了她們的錢,那些鄉下女人不少是瞞著相公偷拿家裏錢出來的,還不來蘇宜華就要倒大黴,很可能會再一次被休,這一次在被休,連出家都找不著地。


    蘇宜榮慌了手腳,覺得頂不住,隻能來找周太夫人求指點,在永鄉候府掌家那麽多年,有一次一個偶然的機會,她得知,周太夫人當年賺夠錢之後激流勇退,關閉的其實都是明麵上的生意,還有一些不能擺在明麵上賺得更多的根本就沒關,那些才真實日進鬥金,相比之下永鄉候府明麵上看著多的銀錢不過是九牛一毛。


    若是平日,別人告訴她,蘇宜榮指不定當個笑話,永鄉侯府已經豪富,要說這些錢財不過九牛一毛,那周太夫人真正會有多少錢?一個女人經營那些個見不得人的生意冒那麽大風險有沒有兒子可傳,根本沒必要。


    但是那是一個老仆,她救過那老仆的孫子一命,他們一家都在她手裏捏著,老仆得了重病臨死前把秘密告訴她的,說是感激她救了她孫子一命,沒什麽可迴報的。就把這個秘密告訴了她,也許她用得上。


    在他人眼裏,周太夫人是許家媳婦,生是許家人。死是許家鬼,一切都是許家的,不該隱瞞尤其是財富。


    蘇宜榮自己也是做媳婦的,還是獨立撐起門戶的媳婦,能理解周太夫人的苦處,對於他人人物理所當然的事有些不以為然。自己辛辛苦苦賺的錢,想要留給誰就留給誰,說酸話的都是站著不腰疼的人。


    周太夫人費了那麽大心力積攢下這樣龐大的財富,能留給對她不孝的嗣子才怪。


    不過除非能預料到遠平伯府會倒,不然這樣龐大的錢。留給三房也不妥當,三房沒有能吞下這筆錢的人,錢太多管不了可就成了禍端,讓人聞著味,黑白兩道都會撲上來咬的。


    她一直不確定有這筆錢的存在。可是心裏有了這樣的疑惑,稍微留意的時候就會有點抓不住的影兒從她跟前飄過,提醒她,那老仆臨終說的不是胡言亂語。


    有些事知道得越多越危險,周太夫人既然能隱藏秘密那麽多年不想要跟人分享,她要是知道了,指不定周太夫人會怎麽對付她。蘇宜榮也不想要自找煩惱惦記一些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橫豎周太夫人一把年紀了,指不定還能有幾天活頭呢,當不知道好了。


    可如今她最缺的就是錢了,如果周太夫人真那麽富有,手指頭縫裏漏出來一點點都夠她解圍。甚至也不用給她錢,想以前一樣,指點一下,她可以自己去拚。


    周太夫人一直在觀察蘇宜榮表情的變化,突然道:“你口口聲聲說自己錯了。那麽你知道錯在什麽地方麽?”


    “孫媳婦不該不聽您老人家的話,硬要冒險擴大生意。”蘇宜榮想都不想就迴答了,這些話她早先想過千百遍。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想賺多點錢沒有錯,你最大的錯處是不知道自己錯在哪。”周太夫人平淡指出,“我問你,若沒有你娘家那些事,你還會冒險擴大生意麽?”


    蘇宜榮眼眸低垂,小聲道:“不會。”


    周太夫人點頭:“這就是錯誤之一,就跟那些賭紅了眼的賭徒一樣,他們不是不知道賭博的風險,但是他們太需要一個翻身的機會了,被殘酷的現狀壓著不得不賭一把,而下意識忽略掉賭輸的風險。”


    蘇宜榮垂下了頭,周太夫人分析得很對,她不忍心見父母姐妹愁雲慘淡,希望能替他們分憂解勞。


    似乎是能看穿蘇宜榮心裏所想,周太夫人又道:“你犯的另一個錯誤就是把責任看得太重,以為自己能挽救一切,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你是很聰明,但是經曆的事兒少,心不夠狠,成不了大事。”


    蘇宜榮沒敢反駁周太夫人的話,她現在也承認自己的確是能力不夠了,眼光不夠準,導致弄成現在地步,與其百般狡辯,不如直接承認錯誤並求助,當即跪下道:“祖母,求您指點孫媳婦。”


    “你是想要我幫你解決問題吧?”周太夫人冷笑一聲,“如果是這樣,我勸你還是收掉這個心思,想當初,我自己娘家也糟了難,我都沒幫,你想我會幫你娘家麽?”


    “媳婦不敢求祖母的銀錢,隻是這幾次生意,是媳婦眼光不好,求祖母指點迷津。”蘇宜榮被周太夫人的嘲諷燥得無地自容,可還是咬牙哀求。


    周太夫人語氣很是冷漠:“求人不如求,這個你該知道,我也不跟你打啞謎了,如今你唯一的出路就是跟娘家人劃清界限,自掃門前雪,保住自己才是要緊的,為了幫娘家人差點連自己都陷進去拔不出來,這些年來辛苦經營的幾乎都沒有了,不過好歹還能保住永鄉侯府世子夫人的位置,再折騰下去,隻會跟那些爛賭鬼一樣,越賭約輸越輸越賭直到眾叛親離,你素日是個聰明人,怎麽最近犯糊塗了?救急不救窮的道理難道你不知道?”


    蘇宜榮當然知道,可是心疼母親全家迴了老家,寫信來時說房子破舊漏雨,想吃口燕窩粥都沒有等等,她怎麽能不心酸,別的幫不了,幫點銀錢,也不知道怎麽鬼迷心竅,或者說最近運氣背,就到了這個地步。


    周太夫人最後說道:“你要我指點迷津,我隻能說,跟娘家人劃清界限,湊份子合夥的那些錢,虧了各自負責,若是不聽,你隻管拿著自己的嫁妝去貼補,可我必須得提醒你,你公公婆婆對你不滿意已久,你那個相公懦弱沒主見,你娘家落敗獲罪,再沒有嫁妝,會有什麽下場自己知道,想想你兩個兒子吧,真有個萬一,你是想帶他們迴去跟娘家人擠在一起,還是留在這裏交給另一個女人,重複你娘家三房的故事,好好想想吧,這個世界上沒有兩全。”


    蘇宜榮全身冰涼,不知道怎麽迴到自己住的小院子。


    兩個天真無邪的孩子還在炕上玩,一見她進來,小的那個伸出胖乎乎的手,要娘親寶貝,大的那個則抱著弟弟,懂事道:“弟弟別鬧,娘親累了,哥哥抱你。”


    看著兩個玉雪可愛的孩子,蘇宜榮想到周太夫人的話,心一下子軟了起來,她怎麽舍得讓兩個孩子過沒娘的日子。


    一旁的金嬤嬤見她臉色不對,趕緊招唿奶娘把兩個孩子給抱出去,之後又給她端了杯熱茶,將小丫鬟們都打發了出去,這才問道:“少夫人,太夫人不肯幫忙麽?”


    每次說到太夫人三個字,金嬤嬤都有一絲恍惚,她十歲進岑家做事,後來隨著岑太夫人嫁入遠平伯府,從金雀變成金嫂子再到金嬤嬤,短短幾個稱唿的轉變就過了快六十年,真像做夢一樣。


    岑太夫人最後那兩年有些糊塗,久病床前無孝子,兒孫們都有些怠慢,身邊那些丫鬟婆子都想著找後路,免得岑太夫人去了之後,被打發會鄉下幫岑太夫人守陵,伺候不免就沒有那麽盡心。


    隻有她,女婿如今大小是個官,女兒成天來信說是接她出去養老,不用在做下人,她也就舍不得岑太夫人,主仆一場,岑太夫人對她不薄,如今她身體還硬朗,還能熬幾年,而岑太夫人看著不會有多少日子了,便堅持伺候到岑太夫人去了之後才出去,全了主仆之義,免得被人戳脊梁骨說在岑太夫人精神的時候隻會奉承撈好處,岑太夫人一病就跑了。


    岑太夫人也是個精明人,就算病糊塗了,誰對她好誰對她不好心裏也知道,到了最後那兩日,迴光返照似的,突然清醒起來,正巧她不嫌髒不嫌累的親自給岑太夫人擦身子,這些本來吩咐小丫鬟做就可以了。


    許是感激,岑太夫人突然開口了,嚇了她一跳。


    岑太夫人說的是:“雀兒。”


    她愣了許久,才知道想起雀兒是她的小名,多少年沒有人叫過這個名字了,不過現在不是感慨的時候,她急忙湊上前去聽岑太夫人吩咐。


    岑太夫人輕聲道:“雀兒,難得你在最後一段日子裏,還怎麽盡心照顧我,我最後沒什麽好給你的,世俗之物給多了是禍非福,我就一個建議,我去了之後,你可以到榮兒身邊繼續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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