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如此刻意的行為,倒是讓蘇宜晴覺得覺得不自在。


    原來,被人可憐被嘲笑比被人恨被人妒更加難受。


    她討厭當弱者,討厭看到那些憐憫譏諷的目光,非常的討厭。


    蘇宜晴原以為徐皇後找過她之後,會找個由頭讓她上金鑾殿或者後宮,當著趙博陽還有那什麽小王爺的麵做選擇,各人在那種代表著權利又或者說全國最富麗堂皇的地方裝模作樣一番呢。


    結果讓她萬萬沒有想到,第四天,聖旨就那麽下來了。


    如同上次一樣,一大堆人盛裝接旨,由傳旨太監捏著嗓子念文縐縐的聖旨,顯示無料的歌頌一番皇帝,然後才是重點,她發現一個有趣的,關於她的形容,就跟上次賜婚趙博陽一模一樣,簡直一字未改,當然,關於趙博陽的一切改成了大周朝小王爺連禦風。


    在她跪得腿都麻木了的時候,聖旨終於念完,她被曲氏和蔣氏攙扶起來,木然接旨,跟先前人人興高采烈不一樣,現在雖然大家臉上還是帶著笑容,可那笑容卻是硬擠出來的比哭還難看,自古以來,和親就是一件吃力不討好的事,姑娘在外邦過再好也照拂不到娘家,過的差更不用說,思念骨肉多寫幾封信說不定還會被人當成通敵,兩國關係緊張家人更是被防備的對象。


    傳旨太監的臉上的表情也沒有多好,大概連他這樣的閹人也在同情這位一夕之間跌下雲端的蘇九小姐,念完旨,都沒有在說什麽恭賀的話,連賞錢都沒要,就那麽匆匆走了。


    蘇宜晴一陣鬱悶,不禁暗歎,看來徐皇後真是白費心思了,她算是白賺到了一個承諾,這樁親事的決定根本沒她什麽事,迴到屋子裏。


    江月白一直陪著她。說一大堆安慰的話,可此時此刻,就算是飽讀詩書的江月白也說不出什麽動人的安慰之詞,由原來那樣一門人人羨慕的好奇淪落到如今像是和親的樣子,誰還能說好呢?


    說是安慰蘇宜晴,可江月白說到最後自個都忍不住落淚了。


    “嫂子,我沒事的。”蘇宜晴淡淡說道。


    “怎麽會沒事呢?妹妹想哭就哭出來吧,這裏沒別人,這種時候哭不丟人。”江月白紅著眼睛道。


    蘇宜晴平靜道:“嫂子,我真沒事。其實這門親事也不是很差。至少日後我就是王妃了。聽說大周土地遼闊,雖比不上我大荊繁榮富饒,卻也是強國,連禦風爭氣。說不定……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女人這一生,很多時候不就是求個妻憑夫貴麽?再說了,這才開始,結果還沒有出現呢,是福是禍還未可知。”


    “妹妹,你……”江月白驚詫了,她一直知道蘇宜晴是個很堅強的女孩子,可萬萬沒想到。此時此刻,如此大的落差,蘇宜晴竟然還能心平氣和,若她不是裝的,這是不是就是書上說的榮辱不驚?這是多少男兒都做不到的。再想到自己娘家如今一團糟,若是當初……不,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微微失神之後江月白趕緊打起精神順著蘇宜晴的話頭盡量往好的方麵想了。


    由於生怕蘇宜晴出事,江月白一直陪著蘇宜晴直到掌燈時分。


    這時候許氏才一臉憤恨的迴來,一迴來就對蘇宜晴道:“這門親事沒了也好,姓趙的真不是好東西,跟他爹一個樣,既想當婊子又想立牌坊,呸!如今他爹跟那個小娼婦的兒子遭了報應,我倒要看看,這姓趙的將來會如何, 這個豬狗不如的東西……”


    許氏平日裏雖也有些潑辣,可像今天這樣一連串粗俗市井之言源源不斷脫口而出的真是頭一次。


    江月白聽得麵紅耳赤目瞪口呆,又不敢勸。


    最後還是蘇宜晴聽不下去,道:“娘,鎮國公府以後怎麽樣跟我們沒有關係的,我們還有自己的日子要過,您這是何苦呢?別氣壞了身子。”


    幾句話說得許氏硬裝起來的氣魄全消散了,這個要強了一輩子的女人終於忍不住哭了,抱著蘇宜晴道:“我的女兒,你的命怎麽那麽苦呢?”


    蘇宜晴心下黯然,她怎麽樣無所謂了,可憐了許氏的一片慈母心。


    許氏這一哭,江月白也忍不住哭了起來,蘇宜晴也沒有力氣再勸,好容易等許氏哭夠了,在許氏的哽咽聲中,才知道了許氏如此憤恨的原因。


    原來在朝堂之上,皇帝當著文武百官的麵,將徐皇後之法告知趙博陽和連禦風,讓他二人做選擇。


    連禦風倒是沒有半點猶豫,一口答應下來,隻看趙博陽怎麽說了。


    而趙博陽沉默了好一會,卻將皮球推給了遠平伯府,說是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讓遠平伯府的人選擇。


    結果蘇三老爺就被傳到了大殿之上,就蘇三老爺平日的懦弱為人,當著皇帝和文武百官的麵能說什麽?自然是看他那兩個哥哥的眼色,結果就是同意了。


    這樁看似荒謬的親事就那麽定下來了。


    許氏深恨趙博陽的無情無義,哪怕抗爭一下,大不了兩頭大甚至自己女兒做妾也好過被和親啊。


    聽周太夫人打聽來的消息,那個連禦風連猶豫一下都沒有立即答應的,這是娶妻,不是納妾,尋常百姓娶妻哪怕門當戶對也是要再三考慮詳細打聽女方人品的,這個連禦風連想都沒想,就好像早餐喝粥還是吃饅頭一樣隨意,想來一個外族妻子對他來說根本就無所謂,帶迴去之後往那個角落裏一扔每日費點米糧養著,簡直太容易了,過個三年五載的,若是有了心儀的女子,還能讓蘇宜晴占著正室的位置不放麽?


    異國他鄉,到時候真是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一入侯門深似海,女兒嫁出去就是別人家的人,娘家也不能幹涉過多,咫尺之間尚且如此,何況千裏之外呢?自古以來嫁到外邦的女子就鮮少有長命的。


    這些話,許氏沒敢全部對蘇宜晴說,可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她實在是心疼啊!她好後悔早怎麽沒多用點心,替女兒好好打算,早早訂下一門好親,以至於女兒的親事一再被人利用,最後居然落到如此下場。


    許氏和江月白都很傷心,最後反而是蘇宜晴這個外人,反過來安慰她們直到大半夜,江月白才攙扶著許氏迴去。


    兩人走了之後蘇宜晴照樣睡不著,想起剛才許氏的樣子,莫名的就擔心起了周太夫人。


    認真追究起來,如今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周太夫人,她要嫁入鎮國公府的時候,周太夫人就很內疚了,現在她落得這般下場,周太夫人是否會更內疚的?


    也不知道為什麽,鬼使神差的,蘇宜晴突然有了想要去看看周太夫人的念頭,她也不知道為什麽,接連打擊下來,整夜的失眠讓她腦子也遲鈍了,想到什麽就做什麽。


    估計是怕她想不開,這院子裏丫鬟婆子多了一倍,不過沒敢進她的屋子,都在外邊守著,屋內就一個小丫鬟。


    蘇宜晴偷偷望香爐裏撒了一點安魂草,那本來就昏昏欲睡的小丫鬟頓時就趴在小桌子上熟睡過去。


    趁著外頭的茫茫月色,蘇宜晴就像她平日做的一樣,就那麽偷偷的溜了出去,來到了永鄉候府周太夫人住的院落。


    周太夫人住的屋子一片漆黑,不過屋後有一個小佛堂卻透著亮光。


    蘇宜晴心一動,周太夫人喜歡禮佛,出了這種事老人家這種時候徹夜念經是人之常情,她就繞過守門的婆子,到了佛堂頂上。


    她沒敢想電視裏一樣,掀開瓦片偷看,隻能盡量怕在上麵偷聽。


    除了木魚聲,她隻聽見周太夫人來來去去的念叨著一句什麽。


    開始的時候她聽不清周太夫人,後來慢慢的周太夫人停下了木魚,屋子裏的煙味突然大了起來,想來是周太夫人燒了紙錢或者別的什麽,周太夫人說話的聲音大了一點,她就聽到了。


    周太夫人說的是:“菩薩保佑,所有的罪孽都讓我老婆子一個人承擔吧,不要牽連我的骨肉。”


    蘇宜晴聽得又是一陣心酸,老人果然在自責,其實今天發生的一切也怪不得周太夫人,隻能說天意弄人。


    然而,沒等蘇宜晴傷心夠,周太夫人的下一句話讓她震驚了。


    周太夫人念了幾聲佛之後,道:“多些菩薩,終於替我趕走了妖孽,老婆子一定會為您重渡金身的,隻求您讓妖孽永不在迴來。”


    一瞬間,蘇宜晴以為自己耳朵聽錯了。


    可是周太夫人又重新念了幾遍,她聽得一清二楚,她也希望是自己聽錯,可是眼下看,這絕對沒有誤會,周太夫人的話外人聽了也許不明白,但是她卻是非常清楚的,這也是她穿越而來最大的心魔。


    天下間沒有父母能夠忍受自己兒女的身體被一個外來的占據,要是她,她也受不了。


    她知道她是迫不得已的,她占據的不過是一個早已失去靈魂的軀殼,可外人卻不知道,一旦有人察覺她不是原主,第一個念頭就會是,有外來妖孽將原主的魂魄強行驅散,占據了這個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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