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白等人走了之後。


    芯兒幸災樂禍的告訴蘇宜晴,她跟江月白的丫鬟套了半天話,原來許氏之前答應通房生下孩子就給一筆銀子發嫁,現在卻改了說法,說是隻要生下男孩就抬姨娘。


    另外江月白偷著給家裏送了兩次東西,讓許氏發現,狠狠奚落了一番,說是再有下次就要問問親家公子,書香門第是不是都這樣教育女兒的,現在家中銀錢都不讓江月白經手。


    蘇宜晴知道,許氏這是在遷怒,她覺得江氏兄妹在她這件事情上沒有出力,忘恩負義,加上江月白肚皮不爭氣,讓她覺得這個兒媳婦娶虧了。


    江月白再能幹又怎麽樣?三房有許氏在,不缺管家之才,更何況江月白並沒有日進鬥金之能,也就記憶力好一些,管家理財方麵中規中矩,能守成卻不能開拓,生不出孩子還要倒貼娘家的兒媳,沒有那個婆婆會喜歡。


    不過江月白不像是連自己的貼身丫鬟都管不住的人啊,那丫鬟怎麽會輕易就被芯兒套出了那麽多醜事,有的還是娘家的?


    惡劣的環境果然更讓人容易成長。


    ……


    江家,江月明正在跟新婚妻子宋氏生氣。


    原因是宋氏不經過他同意,就把妹妹送來的一支老山參給送迴娘家了。


    王氏身體不好,前些時候還生病了,親家就讓妹妹送過來一些珍貴藥材,其中有一支野山參,因為當時母親身體還虛著,不能太補,所以就沒給母親用。


    而宋氏就背著他,把老山參給送迴娘家給娘家嫂子做賀禮了。


    這可是妹妹給母親治病的,宋氏一聲不吭轉頭拿去做人情,前兩天,母親偶感風寒,大夫開的藥方裏就有老山人參。他想要拿出來給母親使用,卻找不到,問了宋氏,才知道她早拿迴娘家了,上好的老山人參,是有錢也沒處去買的,尤其是急用的時候。


    江明月隻覺得心裏火燒火燎的,略略說了宋氏幾句,宋氏眼淚珠子就掉了下來,說父親知道他家境貧寒。所以她嫁過來的時候。準備了豐厚的嫁妝。嫂子就有些不滿,說幾乎掏空家底,哥哥很為難。


    所以宋氏才想要送點好東西迴去討嫂子開心,哥哥也好過一些。這也錯了麽?現在家裏住的用的,都是宋氏的嫁妝,母親看病吃藥也是宋氏的錢。宋氏都沒有說過半句,那些東西頂得上多少支老山參?


    直接把江月明說得麵紅耳赤無地自容。


    迴到母親房子,卻猛然發現母親快速的偷偷藏起一樣東西。


    江月明趕緊問道:“娘,你又做什麽?”


    王氏掩飾道:“沒什麽,沒什麽。”


    江月明已經看見了,傷心道:“娘,你這是做什麽。你的病還沒有好,怎麽又做活了?”


    王氏見掩飾不住,急道:“整天躺在床上,無聊,就繡點東西打發時間。又不累。”


    “娘,這繡活最是傷眼又傷神,你怎麽這樣?”江月明有時候真不明白母親怎麽想的,為了幾兩銀子累病了看病吃藥花錢更多,還要人伺候。


    看到兒子生氣了,王氏忍不住紅了眼眶道:“兒啊,娘病好了,可以照顧自己,就別讓你媳婦的丫鬟來伺候娘了,大戶人家的丫鬟比小家的小姐更金貴,她們那裏做過這些粗活,別為難人家。”


    江月明一聽就知道了,準是宋氏帶來的那兩個小丫鬟在抱怨,所以母親就想要繡點東西補償她們。


    不過宋氏的丫鬟他也不好管教,再說了兩個小丫鬟,估計也不敢說太過放肆的話,也就臉色難看些,再說了那兩小丫鬟才十二歲懂什麽?計較倒顯得小題大做。


    這樣一想,母親居然要看自己媳婦丫鬟的臉色,心中那團火更是憋得慌。


    這時候聽到門外小丫鬟的聲音:“姑奶奶來了。”


    王氏急忙擦了擦眼角,理了理鬢發,不一會,江月白就挑著簾子進來了。


    看到母親和哥哥神色有異,尤其母親眼睛有些紅。


    江月白急忙問道:“哥哥,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沒有,沒有,王氏急忙安慰女兒。


    這時候宋氏得到通報知道小姑來了便也扶著丫鬟過來。


    姑嫂打過招唿之後,江月白命小丫鬟把婆婆送的東西給拿出來,笑道:“娘,我婆婆又讓我帶了一支老山參過來,上次那支您吃完了吧?感覺怎麽樣?我婆婆說要還缺什麽藥材隻管跟她說,某些藥材外頭不方便買,還有這一盒栗子糕是我親手做的,娘,哥哥,嫂子,你們嚐嚐。”


    江月明聽到老山參這三個字,臉色一白,宋氏則心虛的低下頭。


    王氏道:“讓你婆婆破費了,不過娘好了,這支人參還是拿迴去吧,這種金貴東西,吃多了上火,再說了出嫁女兒家老往娘家拿東西可不好。”


    江月白笑道:“哪有把送出門的禮物拿迴去的道理,娘您放心,這不是我私自拿的,是我婆婆讓送來的,婆婆的一片心意,不收就見外了,要娘用不上,就留著送給親戚吧。”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母女兩一問一答,又是老山人參,又是老往娘家拿東西,猶如一個個巴掌甩到宋氏臉上,她認定肯定是江月白聽說了什麽,故意跟母親一唱一和打她臉的。


    這樣一想宋氏忍不住了,捂著嘴巴哭著跑出了門。


    江月白很是莫名其妙,忙道:“哥哥,嫂子這是怎麽了?哪裏不舒服,你快去看看啊。”


    “讓妹妹見笑了。”江月明無奈,隻好追了出去。


    “冤孽啊。”江月明一出門,王氏終於忍不住在女兒麵前落淚。


    “娘,到底怎麽了?”江月白急忙掏出帕子替母親拭淚。


    王氏哽咽道:“我的兒,你不知道……我的命怎麽那麽苦,臨老還要受人嫌棄。”


    聽完王氏絮絮叨叨數落之言。


    江月白徹底無語,她最擔心的事終於發生了。


    宋氏這個嫂子真的……誒,都怪她們家太窮了,其實她一直勸哥哥科舉完了之後再娶親。


    可偏偏宋家不願意,估計是怕拖久了親事又有變故,年前宋大儒又病了一場。便擔心要有什麽三長兩短就會耽誤女兒的花期。


    現在宅子是女方的陪嫁,一應物品全是女方的,按說這樣也沒什麽,好多舉子都這樣,靠夫人娘家資質,待高中之後妻憑夫貴來迴報。


    最大的問題就是這宋氏的家世屬於不上不下那種,陪嫁除了宅子就三千兩左右,這筆錢在普通人家可以用一輩子,可富貴人家尤其是京城根本不算什麽。


    宋家不是豪富,但小姐確是從小嬌養著。丫鬟婆子伺候著。什麽活都沒有做過。什麽苦也沒有吃過,乍然嫁入江家這柴門,很是不習慣,花錢大手大腳依舊是娘家做派。這讓一個銅錢掰成兩半花的王氏很是心疼。


    不過人家媳婦花人家的嫁妝,自己母子吃住人家的,王氏也不是那等想霸占媳婦嫁妝的惡婆婆,可又覺得媳婦嫁進來了,媳婦的東西就是兒子的,糟蹋了實在心疼,她又不是那等嚴厲的人,性子偏軟,一輩子沒跟誰紅過臉。如今更不好指責帶著豐厚嫁妝進門的媳婦,說不能說,又看不開,鬱結於心,這不就生病了。


    而宋氏想必也看不慣王氏的一些小氣做法。比如隔夜飯菜也要留著第二天吃,蠟燭點多了也心疼這類雞毛蒜皮的小事,婆媳間漸漸有了心結。


    王氏這一病,看病抓藥花了幾百兩銀子,那郎中一見他們住的這樣的大房子,丫鬟婢仆伺候著,便以為他們是有錢人,開的藥方自然都是名貴補藥。


    開始宋氏也許無所謂,可是自己的嫁妝因為婆婆這一病就少了一大截,自己沒心疼,婆婆就又在嘮叨著節省之類的,買幾斤櫻桃嚐鮮都要挑剔嘮叨,誰受得了?


    平心而論,江月白也認為宋氏不會過日子,離哥哥下一次會考還有兩年,就算哥哥能高中,萬一名次靠後,如自己的公公一樣,領個銀錢少的閑差,幾兩銀子一個月,這一大家子要怎麽度日?


    三千兩銀子真的不多,碰到什麽大事就沒有了,日後再有孩子,養孩子又是一大筆花銷,錢花完了,這日子怎麽過?


    江月白想想都替他們憂心不已。


    不過擔心歸擔心,現在又能怎麽樣?她跟宋氏根本說不來話,也勸不了。


    江月白帶著滿心的焦慮告辭了。


    江月明安慰了宋氏之後,趕出來送她到門口。


    臨上馬車的時候,江月明遲疑著問道:“妹妹,妹夫的通房聽說快要生了?”


    江月白點點頭,當著親哥哥的麵,她也裝不出高興的表情。


    江月明也不知道說什麽好,之前聽妹妹說婆婆一開始打算通房生下孩子,就給一筆錢讓她到外地嫁人,最近見到蘇謹旭,蘇謹旭卻告訴他,通房生下孩子就要抬姨娘。


    他恨不得打蘇謹旭一拳,好容易忍住了拿妹妹告訴他的話來問,這蘇謹旭卻說,這是母親做主的,做兒子的總不能忤逆母親。


    蘇謹旭的性格他早就知道的,所以當初這門親事他就猶豫過,輪人才,蘇瑾旭真配不上自己的妹妹,隻不過那時候實在沒有選擇的餘地。


    看到自己哥哥貿然提起通房,臉上又是一臉糾結的樣子,江月白突然想要讓哥哥清醒一下,她很後悔有很多事開始沒有跟哥哥說清楚,當即道:“哥哥是不是心疼妹妹?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誰叫妹妹肚皮不爭氣?就算是哥哥,若是成親三年,嫂子也沒懷上孩子,哥哥又當如何?娘又會怎麽樣?推己及人,哥哥也別心疼妹妹了,這事落在那戶人家都是這樣的。”


    江月明又是一陣頭疼,這也是母親如今的心病之一,不能早早抱上孫子,有時候還低估宋氏身子單薄了點,還說要問幾個求子的方子,隻不過妹妹成親更早,還沒消息,母親就不敢提罷了,想到這一切,他黯然道:“都是哥哥不好什麽都不能替你做……”


    “哥哥,別說了。”江月白慘然一笑,“有些話我該早告訴哥哥的,隻是一直說不出口……這些年你隻知道讀書,我和娘撐著這個家撐得好辛苦,每天要做一堆針線來給你換筆墨紙硯,娘累病了我們也不敢告訴你,貧賤夫妻百事哀,就算到了今時今日我也依舊認為我現在的生活是幸福的,並不後悔嫁給相公,我希望哥哥娶小姑,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哥哥和娘今後的生活,小姑不但是一個好人,她還很堅強,吃得了苦能撐起門戶,最近我去看過她,她在白雲庵過得很好,可惜……過去的事無法挽迴,我隻提醒哥哥一句,哥哥要為以後的生活做打算,若是來年考不中,或者考中了,得的卻是月俸幾兩銀子的小官,哥哥要如何度日?哥哥吃得起苦,娘也吃得起,可是嫂嫂,她能過得了請不起婢仆親自洗衣做飯的生活麽?”


    江月白的話猶如當頭棒喝,讓江月明徹底的愣在哪裏。


    以前他滿腦子都是考中後如何大展宏圖,倒也不至於沒有想過萬一考不中怎麽樣,若是以前他定會說,考不中就先找個事情做,無論是做私塾先生還是賣字畫,都是可以度日的,作為舉人,他每月還有幾石米度日,比以前強多了。


    要隻有他和老娘兩個人,這日子肯定過得下去,可是要拖著宋氏過那種幾兩銀子用一個月的生活,他頭皮不禁一陣發麻。


    江月白上了馬車,想想以前還是太過天真,為了讓哥哥專心念書,什麽都瞞著,哥哥完全不知道生活的艱辛,以為娶個合心意的溫柔淑女夫妻恩愛日子就能過得紅紅火火,卻不知道生活的艱辛,此時小姑說不願意嫁給哥哥的話又迴響在她腦子裏。


    算是兩情相悅的親事,日後也會遇到許多波折和困難,再重的恩情也會被一道道難關給消磨殆盡。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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