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榜之後,江月明得了鄉試第一名的消息傳開,大家很是激動。


    連帶有些嫌棄江月白家世的許氏臉上也樂開了花,認為自家老娘眼光真是準,這樣一來,江月白的家世就上去了,若是會試再取得一個好名次,這門親事真是太劃算了。


    大家都在關注解元的時候,蘇宜晴訂親的那家岑公子岑恆遠還有伯府公子蘇謹風也中舉了,這兩個人也很年輕,要沒有十六歲的江明月壓在上頭,也很是惹眼,隻可惜現在風頭被人搶了。


    外頭人如何看不太重要,伯府中對於蘇謹風的中舉還是很高興的,雖沒有大擺筵席,也小小慶祝了一下。


    而許氏就有些患得患失了,未來親家的孩子中了解元,未來女婿中了舉,大房的哥兒也中舉了她自己的兒子連個秀才都沒中,幾位少年才子愈加襯得她的旭哥兒有些灰頭土臉。


    許氏的鬱悶絲毫沒有影響到蘇謹旭替大舅子高興心情。


    隻不過他有些摸不著頭腦頭腦,四伯父和四嬸一向對他冷淡,平日裏碰見就打個招唿,話都沒有說過一句,最近這幾日卻頻頻找他說話,還送了厚禮說是慶賀他即將大婚,稱讚他即將娶得如花美眷。


    這日,剛又從四嬸的院子裏出來。


    蘇謹旭不禁擦了擦汗。


    四嬸說娘家有兄弟想要念書,希望他能把未來大舅子給請來指點一下。


    要說以前,這不算什麽難事,不過自從江月明中了解元之後,拉關係套近乎的人多了,他煩不勝煩,已經避到城外寺廟讀書去了,現在哪裏請得來?


    蘇謹旭天生不會拒絕人,頓時為難起來,一連幾日愁眉不展。


    他身邊的章嬤嬤就把事情悄悄告訴了許氏。


    許氏一聽,當即帶著丫鬟婆子殺到了四房。


    四房陳氏聽丫鬟稟報說三夫人來了,急忙帶著小陳氏出來迎接。


    許氏帶著一堆丫鬟婆子,在四房花廳坐下之後,直接道:“四弟妹,四房最近頻頻找旭哥兒為的是那般?”


    陳氏當著滿屋子丫鬟婆子的麵,想不到許氏這樣不給情麵,一開口就擺出了這樣一副興師問罪的嘴臉,心中頓時惱怒,還是強笑著道:“不就是聽說旭哥兒未來大舅子中了頭名解元,我娘家雖然是一介商賈,不過也有幾個哥兒想要讀書,想要打聽一下而已。”


    士農工商,商人是最低級的,商賈之家想要考科舉不可能,必須得轉換成農家,做個鄉紳然後才能慢慢走科舉路線,沒有個幾十年時間,想要從商人之家變成書香門第,非常之難,當然也有例外,比如花大筆銀兩捐個官,轉眼就能變成官身,子弟就變成了官宦子弟。


    商人捐官也不是想捐就捐,必得等到朝廷缺銀子,需從民間籌集,這才寬限一些,本朝太平盛世了幾十年,朝廷不缺銀子,想捐都沒地方。


    所以陳家子弟想要立即考科舉簡直癡心妄想。


    許氏冷笑一聲:“一口吃不成個胖子,弟妹娘家侄兒想要讀書是好事,但凡事要一步一步來,請個先生好好教教就是了,一開口就要解元來指點,未免大材小用,雖說是親家,畢竟沒有成親,就算成了親也不好意思為這點事去找人家江解元,接下來人家就要準備會試,何必麻煩人家?”


    陳氏臉皮漲得通紅。


    一旁的小陳氏笑了一聲後上前一步,道:“三夫人說笑了,哪有那麽嚴重,不就是請江解元過來說幾句話,耽誤不了多少工夫。”


    許氏也不開口。


    她身邊的夏嬤嬤喝道:“主子說話,你個下人插什麽嘴,還不退下?”


    小陳氏眼睛一瞪,道:“這裏是四房,你個老虔婆又插什麽嘴?”


    許氏笑了笑,隻對陳氏道:“四弟妹,論理我們是一家人,可畢竟各房規矩不一樣,在我屋裏,奴婢姨娘敢在主子說話的時候插嘴,一定打出去,不過這裏是四房,客隨主便。我們是妯娌,自不會計較那麽多,別家可就不一樣了,所以還是別勞煩人家江解元,畢竟是個年輕公子,讀書人家越是重規矩,據說現在給江解元說媒的幾乎踏破門框,這個時候湊上去若是讓人起了什麽誤會,可就好說不好聽了。”


    被道破心事,陳氏的臉一陣紅一陣白。


    許氏說完,便道了一聲告辭,然後帶著一屋子仆婦走了。


    小陳氏則氣得跳腳,一個勁咒罵許氏潑婦妒婦,市井惡毒粗俗之言一串串從她嘴裏冒出來。


    陳氏聽不下去急忙嗬斥住她,讓婆子把她送迴房。


    頭疼不已的陳氏一個人坐在屋子裏,蘇宜香輕手輕腳走進來。


    陳氏看到女兒,勉強露出笑臉:“香兒怎麽來了?”


    蘇宜香在鄉下農莊被關了差不多一年,窮苦的生活將她身上嬌氣完全磨礪掉了,尤其是身邊伺候的丫鬟婆子還在偷偷嘀咕,說她估計是迴不去了,估計要在莊子附近找個小地主嫁了,她真的怕極了。


    幸好還有母親,母親終於還是想辦法把她接迴來了,她完全認清了自己的位置,父親是庶出,她跟岑太夫人沒有血緣關係,她的身份比其他幾房任何一位小姐都低,一旦有衝突,無論對錯,太夫人一定會責罰她,她不敢再嬌氣嚼舌頭,隻敢安安靜靜討父母歡心。


    看到沒有其他人在,蘇宜香才低聲道:“母親,姨娘在自個的院子裏罵得好難聽,聲音又大,萬一被三嬸聽到……”


    蘇宜香露出有些害怕的表情,小小年紀,眼裏有著濃重的憂慮。


    陳氏急忙抱住她,安慰道:“香兒別怕,有娘在沒事的。”


    嘴裏是這樣安慰女兒,可陳氏知道,事情沒有那麽樂觀,現在看,她是暫時占了上風,可那都是靠著小陳氏,還有韋珍。


    先不說哪天韋珍失寵,四房恢複原狀,就算韋珍能逆天當上郡王妃,對她來說也是禍非福。


    姐妹一場,她太了解小陳氏,誰說同胞姐妹就一定相親相愛?小陳氏從小就喜歡跟她攀比爭搶,仗著美貌屢屢嘲諷相貌略微差一籌的她。


    當初她嫁了四老爺這樣不太得寵的伯府庶子,小陳氏立誌要強過她,寧願給人當填房也要嫁給做官的,便嫁給了一個三十多歲的四品官做續弦,指望著能得一個誥命當當。


    隻可惜運氣不好,嫁過去不到一年,丈夫就犯事被罷官,沒幾年就鬱鬱而終,夫家說她是掃把星,把她們母女趕了出來。


    這小陳氏便帶著女兒迴家,想要改嫁,可又不甘心嫁給一般人,如此蹉跎了幾年,女兒都成年了,還沒嫁出去。


    期間家裏倒是想過她沒有兒子,讓她把小陳氏帶進來做個妾,幫著生兒子,肥水不流外人田,可這個妹妹自己知道,有心計有手段,自己身邊隨便一個姨娘都比她好拿捏,便一直不同意。


    直到秦姨娘進門,她被擠得連站的地方都沒有了,娘家又提了讓妹妹過來,左右是個死,不如拚一把,反正妹妹寡婦還帶著拖油瓶,不可能扶正,無論如何比秦姨娘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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