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什麽事,委屈的隻有蘇宜娟一個人而已,一個低門媳婦,娘家又這般亂糟糟,日後不會多給她撐腰,還比較容易任由康郡王府搓圓捏扁。


    這些後果岑太夫人和二夫人蔣氏等人未必就想不到,不過也覺得沒什麽大不了,新媳婦哪裏能不受氣?大家都是這樣過來的,多年媳婦熬成婆,討得丈夫歡心,生下兒子,還用怕一個沒兒子的郡王妃?至於老太妃還能活幾年?


    各人的算盤都打得很精,覺得這是一樁風險小迴報率大的買賣。


    蘇宜晴卻覺得隻怕這是家亂的開始,尤其是伯府,平日裏兩房的感情還算不錯,心不和至少能做到麵和,可這事一出來,隻怕要徹底翻臉了。


    為了一樁親事,鬧得兄弟妯娌失和,真的劃算麽?


    遠平伯府這些日子真是走了黴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被曲氏大力彈壓下來的冤魂索命之說,又盛行起來,再也不是能輕易彈壓的了。


    因為好幾個人都看到了,黑夜裏,蕊兒的鬼魂飄蕩在井邊,唱著她平日喜歡哼的南方山歌,好幾個丫鬟婆子都說,那真的是蕊兒,因為隻有蕊兒會唱這種充滿地方風情的山歌,那是蕊兒老家流傳的,別人都聽不懂什麽意思,隻大概聽了個聲調。


    看到的人都嚇壞了,尖叫救命,膽小的第二天就下不來床,這可不是打幾板子就能壓得住的。


    消息傳到遠平伯耳中,他一個大老爺們沒有那麽膽小,也不怎麽相信怪力亂神,親自帶著人去守著,看看是不是有人裝神弄鬼。


    結果連守了幾日,連個鬼影都沒有見著。


    遠平伯一走,這鬼影又出來了。


    有人就說,那是因為一群男人,陽氣重,蕊兒一個小女鬼自然不敢出來。


    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事情要是傳出去,遠平伯府的臉麵還要不要?


    岑太夫人隻能暗暗叫人在廟裏多做幾場法事,請高僧出來念念經。


    然而歌聲還是繼續出現。


    短的十天半個月,長的一個月一次,這真讓人受不了,尤其岑太夫人院子裏的人晚上都不敢出門。


    蘇宜晴雖然穿越了一場,又親眼見過神仙,但是對著冤魂索命之說卻保持了懷疑的態度。


    在一個月黑風高的日子裏,她悄悄的穿了一身暗色的衣裙,發動戒指,躲在那附近等著。


    想著就一次,若是運氣好能碰上,就能查出究竟,好奇心害死貓啊。


    然而,就這一次,真不知道該不該說自己運氣好還是壞了。


    蘇宜晴剛到那附近,還沒找到角落藏好,就看到一道白影朝她撲了過來。


    她下了一跳,不會怎麽兇猛吧?


    結果那白影就在她麵前倒下,四目相對,烏雲恰巧退散,蘇宜晴看到一雙烏溜溜的眼睛,卻是一個跟她差不多大的女孩子,一身白衣披散著頭發,不過確實是人不是鬼。


    這時候周圍想起了吵雜聲,有人大聲道:“快給我搜,一定在附近。”


    情況過於緊急,蘇宜晴來不及多想,眼看腳步聲就要逼近,咬咬牙,背起小女孩,發動戒指,如一溜青煙一樣,飛快奔出包圍圈。


    來到一處閑置的院落中,蘇宜晴經常在伯府閑逛,那些地方是空置的,那些地方人少她知道得很清楚。


    伯府人口雖多,不過地方也多,總有一兩處是沒有人的,這是一個小佛堂,供奉佛祖,雖有人按時打掃,卻沒有人住。


    佛堂裏的長明燈也點著。


    蘇宜晴將小女孩放下,累得直喘氣。


    雖然戒指相當於一個助跑器,可背著一個和自己一般大的小女孩,用的卻是她自己的力氣,好重的。


    看到蘇宜晴的樣子,小女孩迴過神來,驚駭道:“你,你究竟是人是鬼?”


    蘇宜晴覺得好笑,認真打量了小女孩幾眼,丫鬟打扮,隻是手裏拿著一對小巧的高蹺,頓時明白了,便道:“裝鬼魂嚇人的是你吧?你還問我是人是鬼?”


    小女孩使勁眨了眨大眼睛,直直看了蘇宜晴之後才道:“我認得你,你是九小姐。”


    蘇宜晴心猛然一跳,突然意識到自己惹了大麻煩。


    剛才電光火石間,她決定帶著小女孩走,一方麵是想要救人一命,另一方麵因為小女孩看到了自己的臉,若是在她麵前使用助動器跑掉,小女孩被抓之後,難保不會說什麽。


    現在被小女孩認出之後,她突然意識到後患無窮。


    算了,大不了就是跑,這段時間她攢了不少錢,各色金首飾有上百兩,還有一些珍珠玉佩之類的以及幾十兩碎銀,以這裏的消費水平來說,一兩銀子就夠普通人家過一個月,她手裏的這些錢,可以讓她舒舒服服過上好幾年。


    她想要離開這裏,她不要再這種扭曲的環境裏繼續呆下去嫁入另一個高門大戶,過著如許氏曲氏一樣的戰鬥生活。


    本來打算至少得等過些年,她長大一點,再多熟悉一下環境再說,可要有突發狀況,她也不在乎提前走,至於遠平伯府,也沒有多少人會在乎她吧。


    當然就算要走,也得找一個合適的機會,不能就這樣無聲無息的走,不然會連累一大批丫鬟婆子。


    最好是元宵節觀燈的時候走失,尤其是跟一群主子在一起,沒人注意的時候走。


    理想是美好的,可惜現實操作起來真的很不容易,若想不牽連任何人,真的不太可能,小姐走丟了,小姐身邊的丫鬟婆子肯定是要受到處罰的。


    麵對芯兒的烏溜溜的大眼睛,蘇宜晴歎了歎,還是先問清楚眼前什麽情況吧,便問道:“你是蕊兒什麽人?”


    原以為芯兒不會輕易說,沒想到一問,她就來個竹籃子倒豆全部說出來了。


    蕊兒和芯兒是一個戲班子裏學雜耍的,兩年前戲班子得罪了權貴,被迫解散,蕊兒和芯兒都是班主買來的,就又被分別賣掉。


    蕊兒被賣進了柳家,她因為年紀小點,便被賣到遠平伯府來了。


    想不到隔了兩年還能再重逢,蕊兒和芯兒自然很高興,她們的來往很隱秘,沒什麽人知道,因為人牙子賣她們的時候,千叮萬囑,無論如何不能讓人知道她們是戲班子出來的,因為戲子身份低下一般人家不要,那個人牙子有些善心看她們可憐,也不忍心為了幾個錢把她們賣到那種肮髒地方去。


    就說她們是逃荒出來的,先帶她們到大戶人家試一試運氣,看看她們的造化,然後蕊兒就被柳家買下。


    她則被遠平伯府的管事媽媽買下。


    兩人過得都不錯,比在戲班子裏強,自然都不敢再提以前的事,連相認都不敢,免得讓人知道她們是戲班子出來的,戲子出身下賤,貴胄之家是不肯要這樣丫鬟的,所以她們隻能暗暗見麵,跟一般丫鬟一樣偶爾打招唿說笑而已。


    想不到好日子沒過多久,蕊兒就死了,還死得這樣不明不白,府裏說什麽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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