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亨此時才知道,自己身邊的護衛,除了確實跑上前殺敵的,剩下的,恐怕都是這麽被幹掉的,幾個人圍過去,就會將他逐漸隔離開,離自己越來越遠,然後,再把他的馬弄驚,他就會掉下馬去,四周的人隻顧著跑路,沒有看到,於是,馬兒就會踩上去,這個護衛,就隻能含恨變成肉泥。


    可恨,自己居然沒有發現!


    袁亨現在知道了,可惜,已經遲了。


    在馬兒高高地抬起前蹄的時候,他熟練地從馬背上,翻到了一側,躲過了那肖槍,但是,那肖槍,都結實地紮到了自己的坐騎上。


    坐騎長嘶一聲,無奈地向一旁倒去。


    如果自己要是掉下去,用不了半盞茶的工夫,就變成肉泥了。


    所以,袁亨沒有遲疑,兩隻胳膊一用力,借著這股力道,向著旁邊的那名騎兵,撲了上去。


    這名騎兵明顯遲疑了一下,他眼前一花,接著,就感覺到了自己的身後,多了一個人。


    袁亨上了這匹馬,接著,就是要將前麵的這個騎兵,推下馬去。


    他拿著的是長槍,想要紮自己,恐怕迴不過手來,而其他的幾個人,又因為兩人距離太近,怕誤傷,也不敢動手。


    袁亨右手一抬,將這名騎兵的腰刀,抽了出來,接著,毫不費力地,就將刀向他的脖子上劃去。


    一股鮮血噴出,喉嚨已經被袁亨割斷了,接著,袁亨另一條胳膊用力,就要想將他拱下馬去。


    對方身子一滑,袁亨已經放鬆下來。


    就在這時,那個家夥,卻突然用自己的手,抓住了袁亨的一條胳膊。


    袁亨大驚,腰刀揮舞過來,想要將這個家夥的胳膊砍斷。


    可惜,還沒有把刀揮舞過去,他的身體,就跟著從馬背上落了下來,剛剛隻是坐到了馬背上,沒有腳鐙子,就仿佛坐到了葫蘆上。隻有從小生活在馬背上的蒙古人,才能夠做到在馬背上和在地麵上一樣。


    袁亨空有一番力氣,卻沒有借力之處,隻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輕飄飄的。


    身體還沒有接觸到地麵,他的眼前,就已經出現了無數個馬蹄。


    主帥被殺,這支軍隊,也即將赴死。


    袁亨的四周,圍了五十多人,這次,混入他們軍隊之中的,是窯社的一個百人隊,他們的任務,就是殺掉袁亨!


    周圍的人,還在向前衝,他們這些人圍成了一個圈子,行動又很迅速,因此,沒有被人發現這裏的意外。


    幹掉了袁亨,他們放慢了馬速,準備脫離這支隊伍。


    前麵的騎兵,還在賣力地追擊著,他們絲毫沒有注意到,兩側的山坡上,無數的騎兵,已經衝了下來。


    近了,更近了,終於,很多人注意到,從山坡上,有無數的黑影,正在向著他們飛快地靠近。


    “嘭,嘭嘭。”就在他們還沒有開始做出反應的時候,他們的兩邊,響起了這些讓人耳膜都要破裂的聲音。


    火器,這是火器!


    兩邊仿佛炒豆子一樣,聲音不絕於耳,伴隨著這種聲音,不停地有人,從馬背上摔了下來。


    三眼銃,三顆彈丸,五千的騎兵,就是一萬五千顆彈丸!這些彈丸,哪怕隻有十分之一命中,也會造成上千個生命的消失。


    更何況,他們居高臨下,而對手,又都那麽密集。


    除了造成一些傷亡之外,更重要的,就是增加對方的恐慌。


    用五千人,來伏擊近兩萬人,這麽做,不是瘋子,就是天才。


    王哥帶著黑衣軍,集中使用火器,一邊衝鋒,一邊讓三眼銃的彈丸,傾瀉到對方的人群之中。


    在江南,到處是雨水,讓他們的火器失效,現在,到了北方,卻正是三眼銃發揮威力的時候。


    三眼銃發射完畢之後,所有的騎兵,都用手舉著木柄,猛撲上來。


    最前麵的人,已經可以看到,那被包圍的騎兵們的驚恐的表情。


    他們沒有絲毫憐憫,三眼銃仿佛一柄大錘,已經直接砸到了對方的腦袋上,頓時,白花花的腦漿,就流了出來。


    馬上的人,仿佛一塊大石頭,無聲地掉了下去。


    到處都在上演這種場麵,黑衣軍仿佛殺神一樣,衝進了敵軍之中。


    如果此時被襲擊的軍隊,能夠迴過神來,就可以發現,來的根本就不足萬人,如果他們組織一次有力的反擊,還可以把對方打退。


    可惜,這種情況是不會出現了。


    如果袁亨還在,他肯定會立刻下令,組織反擊,在他的鼓動下,那些騎兵們都會拚死一戰。


    但是現在,他們已經群龍無首。


    得不到上麵的命令,而且,他們自己的建製也被打亂,幾名千夫長想要糾集自己的人馬反擊,卻找不到自己的兵。


    更讓他們處於劣勢的,就是許多馬匹,經受不尊器的聲音,受了驚。


    如果馬匹受驚,那就會不聽使喚,做出各種瘋狂的動作來。


    而馬上的騎手,也就會經受最大的考驗。


    到處都是一番混亂。


    他們的胯下,雖然都是戰馬,雖然常年打仗,但是,在剿滅各地的紅巾匪的過程中,很少有紅巾匪把火器當作一種常備的武器。


    隻有陳風,組織起了全麵火器化的部隊,五千杆三眼銃的聲音,讓這些馬匹,很多都經受不住考驗。


    一方是又累又餓,陡然間從追擊者變成了被伏擊的對象,無論是體力,還是士氣,都落到了最低點。


    而另一方,卻是氣勢如虹。


    東方漸漸地露出了魚肚白。


    整個陣地,已經變成了一片血海。


    無主的戰馬,靜靜地矗立著,偶爾動一下蹄子,腳下的土地,已經變得發軟。


    在昨晚的混戰中,沒有傷者,凡是落馬的,最後都被踩成了肉泥。


    史忠看著這一切,眼神中,有一種肅殺之意。


    昨晚,完成了誘敵的任務之後,他們沒有在那裏看著,跟著迴頭,加入了戰團,即使這樣,也無法將所有的敵人都殺掉,他們的人數不夠,不能組織起有效的包圍圈來,要是外圍再有五萬的步軍,那就夠了。


    即使如此,他們也幹掉了超過萬餘的敵人,王哥帶著黑衣軍,在追殺幾路重點逃跑的敵人,而史忠,留下來打掃戰場。


    現場已經沒有什麽可打掃的,收集了完好的五千多匹戰馬,交給一個百人隊,帶迴揚州去,這裏的任務,就暫時算是結束了。


    之後,他們就該立刻西進,去解州附近,接應常聚護送的窯廠的人。


    滿地的屍體,他們沒有收拾,暴屍荒野,留給李思齊看看,也是留給所有的人看看,敢於打陳大人的主意,就是這個下場!


    ………


    昨夜同樣未眠的,還有離主戰場不到一百裏的駐紮在楚丘的部隊的主帥。


    中軍大帳內,察罕帖木兒和擴廓帖木兒兩人,不停地接到了斥候探來的情報。


    當傍晚的時候,袁亨的騎兵被騷擾的時候,兩人就已經猜出,這支軍隊,要有危險了,騷擾他們的,肯定是陳風的軍隊。


    如果袁亨接受了自己的建議,在這裏休息一晚,養精蓄銳,說不定,還能夠應付得過來,而現在,袁亨的軍隊,是一支疲勞之師,這樣的軍隊,戰鬥力會減少五成。


    陳風派來的,隻是少數的軍隊,還是主力?這是察罕和擴廓兩人都很感興趣的問題,而袁亨究竟會受到什麽程度的打擊,也是他們關心的。


    按照他們兩人的猜測,陳風的主力,都在江南,即使是在接到消息之後,快速揮軍北上,也得再過幾日。


    所以,現在來的,肯定是揚州的守軍,這樣,人數應該不會很多,所以,隻是騷擾為主。


    但是,到了後半夜,情況就不對了。


    黑夜之中,斥候隻是探到了彼此之間衝突的大概,卻無法靠近觀察。


    再加上距離不近,所以,現在天色雖然亮了,他們也隻是知道,雙方的衝突,好像是升級了。


    “如果陳風的人馬敢挑釁袁亨的主力的話,那說明,這次來的人,不會很少。”擴廓說道:“陳風的性格我了解,這個人,用兵不拘一格,而這次事件,看起來像是陳風被迫應戰,但是說不定,他早已經做好了完全的準備。”


    “是嗎?”察罕並不如擴廓這麽了解,到現在為止,察罕也沒有見過陳風這個人。


    “嗯,我確信。”擴廓說道。


    說完,兩人沉默了一下,現在的距離上,如果袁亨要是遭受了打擊,那麽,他們該不該出擊,幫助一下袁亨?


    即使是他們裝作不知,要是袁亨派人來求助呢?


    想到這裏,擴廓又覺得好笑,不知為何,自己就是不看好袁亨,這裏麵,當然也有和李思齊的矛盾在內。


    “將軍,最新情報。”就在這時,外麵一名斥候,匆匆地走了進來,氣喘籲籲,他剛剛從主戰場上迴來。


    “怎麽樣?”擴廓問道。


    “浮屍遍野,看樣子,是袁亨軍隊的主力,都被消滅在單州北十五裏的山穀中了。”斥候報告道。


    袁亨的主力,這麽快就被消滅了?頓時,擴廓也驚訝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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