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祈語調頓挫, 幽幽地歎了口氣,模樣看起來很苦惱。


    他緩緩抬起指尖,指指著自己的腦袋,輕聲慢語地和程安訴苦抱怨:“鬼界十萬裏血地,那樣多的鬼,還不算上麵新化形的。一個一個辨清,得費我不少的精神。”


    程安聽著這個開頭, 心底便覺得不對,卻還是順了一句:“我煉藥,能治。”


    她話這麽一落,對方愈演愈烈。“…如此大的任務量,幾粒丹藥怎能彌補?”


    修祈很是憂傷的歎息,往嚴重性又添了一把火:“恐怕到時候頭疼腦熱,一不留神,或許還會走火入魔。輕則魂力耗盡,重則萬劫不複。”


    “……”


    瞧他戲癮上頭的模樣,程安目瞪口呆,隻想收迴剛才的話。


    這人…真就毫不客氣地順著杆子晚上爬了?


    他還真是一點兒謙和內斂都懶得繼續同她裝了。


    不過,他這麽說,程安反倒放心下來。


    畢竟修祈若是真的不言不語,什麽都不說的去辦了,才說明這件事情很是危險。


    “你看,我要幫安安這麽大的忙。安安難道不應該給我一些酬勞?”修祈坐在程安對麵,輕輕拉住程安的手,眯著眼角笑意盈盈,棕眸之中皆是溫情,像是一隻等著主人獎勵的淺棕妖狐。


    ……見了鬼的酬勞。


    她這不是合理幫鬼界招攬人才嗎?好說江如星也算一個奇才,


    不說劍骨,單說過目不忘這項能力,就很是稀奇。


    可程安還是挑眉看他,順他的話多問了一句:“你想要什麽酬勞?”


    修祈單手托著下頷,彎起眼睛一笑,似很不經意:“不生我氣了好不好?”


    “……”她停了片刻後,冷道,“不好。”


    修祈見她隻用兩個字便拒絕了自己,也不惱,繼續溫聲道:“那便換一個。”


    “換做……”麵朝程安,他抵著下頷沉吟片刻,笑吟吟地徹底放飛自我,越來越不要臉,完全沒了麵對旁人時的若仙人般的端正儒雅,“…親我一下?”


    “……?”


    程安深深懷疑起眼前這人是誰,便瞧著他看了半晌,可是,怎麽看都還是原先那副好模樣。


    素衣白裳,玉麵束冠,氣度霽月風清,俊逸出塵,恍惚間如姑射仙人,可偏生就是頂著這一張過分好看的臉,說著忒不知羞的話。


    程安沉默著在心底哀歎幾聲,她那位敬愛的知禮守節、人見人愛的良善鬼王,終於徹底沒了影子。


    看程安正顏厲色,一派正經地打量自己,修祈抿起唇,語氣很淡,透著一股子委屈:“若是都不行,又何必讓我提酬勞呢?”


    “……”


    程安當然知道他這模樣是故意裝的。


    可是……那雙含水棕眸看向她時,程安卻忍不住地忘記了他溫潤皮囊下的真實麵孔,滿心眼隻剩下憐惜與一種褻瀆神仙的罪惡感。


    ——美人計,扣錢!


    “罷了。”他稍稍地斂起半眸。


    他這短短兩個字輕飄飄的,卻讓程安覺得自己徹底沒救了。


    “我……也沒有……”


    她半晌才找迴聲音,艱難開口,試圖說服自己同這隻大白狐狸妥協。


    誰成想……


    “你若實在不想,便算了,我沒什麽的,莫要委屈你。”


    修祈似乎知道她要說什麽,也不等她組織語言,就輕輕握著她的手斷了她的話,就像是九天上善解人意的仙人,即便自己受了委屈,也不願心上人負累。


    這…這誰頂得住啊。


    程安聲音漸漸細弱:“不會委屈……”


    修祈如同沒聽見,竟然道:“至於這酬勞,先欠著好了。到了空桑,


    有機會,我再尋你討要。”


    “……”


    ?


    程安直覺不太對,可又說不上是哪裏不太對。


    等等,他不會一開始就打著這個主意吧。


    她現在欠下這個酬勞,日後得還的很是辛苦,而且,讓他這一折騰,等到了地方,豈不是對方說什麽,自己都要答應?


    “那,就這樣說好了?”趁她反應的這段時間,修祈輕笑著將事情定下。


    他眯起眼睛,如能看穿人心一般,輕輕捏了下她的掌心,唇畔噙著笑,又如有深意般補充道:“放心,定在你接受範圍內。”


    ……


    這個定在接受範圍內就很讓人害怕。


    程安皺了眉,這才反應過來究竟是哪裏不對。


    ——怎麽就忽然變成她欠阿祈一件事了?


    ——這人老忽悠了啊!


    她覺得耳邊微癢,抬起頭,正好對方修祈不經意流出溫柔的視線,紫火見她整個人照出一種蠱惑般的冷色調。


    “……”


    程安歎了一口氣,心卻始終軟了三分,道自己真是拿他沒有什麽辦法。


    .


    空桑位於酆都東北方向,足足有上千裏處,不過,修祈取迴自己的神軀後,他的速度,足以在一個時辰內在酆都與空桑走一個來迴。


    保險起見,程安在江如星定了魂契,又壓了鬱兒苗在鬼界作為人質。


    此時的我執境,仙界、人界,很多人都守著要去尋狂龍,為了不打草驚蛇,且需要有人鎮守鬼界,禾女便留在酆都看家,他們自行去空桑。


    不放鬱兒苗這件事,江如星同意得很爽快,畢竟,他現在的眼中,隻有兩件事情,尋人、複仇。


    為了這兩件事,他可以不分鬼界仙界,也可以不論善惡。


    程安並沒有問他後來在紫霄宗的遭遇,隻是,但看他的態度,恐怕光是提起來,便是一股子寒氣。


    不過,她沒料到,江如星竟然自己主動和她坦白這兩年的經曆。


    當年,修祈一個偌大的幽魂界砸下去,趙國京畿罹難,元氣大傷。


    突然出現的幽魂界打了整個仙界一個始料不及,紫霄宗同樣有不少人折在了裏麵,眼看衰落在即,上頭仙界十殿殿主


    中,紫霄宗的老祖宗長風君坐不住了。


    長風君親自帶了靈石資源下來,不僅下界講道穩定軍心,還搞了一場內門大比。


    獲勝之人可得他衣缽、並能得十殿火仙重黎君親手鍛造的神劍做自己的本命劍。


    此言一出,不僅凡是想修仙的凡人都來拜紫霄宗,紫霄宗中人更是眼巴巴等著大比。


    江如星也不例外。


    且之前,程安給了他天下第一的太清劍訣,他本身又為劍骨,和這一套劍訣契合極高,不過小半年,便有所成就。之後,他還在一處秘境中鍛了柄好劍平秋,救了雲滿閣大小姐鬱兒苗,一時間實力暴漲風頭無兩。


    雖然紫霄宗人對他還有言語上的戳人脊梁骨的習慣,但他起碼在對方動手時,能反打迴去了。


    江如星那是真沒想到,他們紫霄宗宗門大比時,竟然是自己師門出了岔子。


    他的師父為了讓他的師妹獲勝,竟借著指導的名號,在他的劍上暗自加了一層提升威力的禁咒,對陣時以消耗劍氣得絕世威力。


    因此,不僅他的平秋劍毀了,同他敵對的那人也直接重創,經脈為劍氣所費,再也拿不起劍。


    江如星因傷同門被紫霄宗宗主判失卻資格。


    後來,他師父怕事情敗露,竟然以讓他贖罪的名號,去酆都城附近取藥。


    本來他一直拖著,直到他夜間感悟太清劍訣,闖入在天機閣看望長風君的鏡池君的屋中,鏡池君見他有緣,便替他算了一卦,結果算出了番大事,紫霄宗宗主知曉,第一時間便派心腹去了空桑,還鎖死他的行蹤不讓他去我執境。


    至此,他隻好借為師父做任務的名由來鬼界。


    沒想到鬱兒苗也跟了過來。


    程安像聽故事一樣聽完他的經曆,不由得感慨,這人氣運簡直如仙界話本子裏毀天滅地的主人公,大起大落。


    嗯…現在想想,好像真的是。


    這人除了腦子,氣運也實在出奇。就好比……當年那秘境隔三百年開一次,開了多少年,隻有他進去時,裏麵正好有天地第一的太清劍訣。


    其隱藏能力堪比尋寶獵犬。


    “我還沒謝過鬼王的那本太清劍訣。”


    江


    如星身形瘦削,看向程安一雙星目卻異常堅定:“隻是,我現在沒什麽能同您作為謝禮的。不過你且放心,我這一身資質還算過得去,日後,總有報答時。”


    “好說。”程安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又不著急,鬼界雖是愛打架了些,但我這裏,還是能給你提供些安全地兒的。對了,你不必尊我鬼王,這位置我當不起,現在不過暫代。你直唿我名號、或是叫一句前輩便是。”


    好說她也莫名比眼前這人多留了數百年記憶。


    江如星也沒客氣:“程安前輩。”


    見他眉眼之間依舊有著一種韌性與執著,她忽的明白了修祈的用意。


    就衝他這個氣運,此次去我執境尋狂龍,必帶江如星。


    鬼修的身份太過招搖,他們準備裝作散仙進空桑地界。


    散仙出行,尤其劍仙,多數都禦劍而飛。


    走出酆都城不過兩步,修祈便取出自己的刑天劍,踏在上麵,向程安很輕鬆愉快的招手:“安安,來。”


    他態度很是溫柔,看得一邊自己禦劍的江如星一愣一愣。


    作者有話要說:啊~晚了半分鍾……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的花花嗚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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