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杵聽到程安如此果斷說明來曆,不由得多看她幾眼。


    這就是他們王上指名道姓的下任鬼王?除卻額間那點紮眼的玄陰體印記、還有這身皮囊以外,似乎沒什麽特殊的啊。


    王上怕不是瞎了眼了,也不想想這鬼王位留下來,她能不能坐得住。


    果真美色誤人,城府如鬼王都逃不離這定律。


    李杵


    瞅著程安看了許久,久到龐圓快忍不住動手時,忽然又有另一脆生生的聲音從另一地方傳來:“李將,人家都報了名字,你不會不放行。”


    程安順著聲兒向那邊看,竟然發現是個半人高的鬼娃娃在說話,那鬼娃娃長相清秀漂亮,卻有著蛇一樣的豎瞳,讓人無端想起某種上古怪物。


    更讓人吃驚的是,喜好殺人性情陰晴不定的李杵,真就聽了那隻鬼娃娃的話,眼皮子一抬一合,不情不願地氣從鼻孔裏吐出兩個字:“放行!”


    鬼娃娃陰森森嘿嘿笑了兩聲,卻跑到程安麵前,一把牽起她的手,聲音軟糯:“我叫做禾女。這姐姐好漂亮,像是在哪兒見過一樣。”


    “……”


    不,沒有,我不認識你。


    禾女見程安不語,也不生氣,稚嫩小臉上帶著天真爛漫:“姐姐要去鬼界,帶我一個吧,我去鬼王殿,也有些事兒呢!”


    龐圓見狀道:“喲,我說。這鬼界什麽時候也興起了成群結夥的毛病?”


    禾女見狀擺出一副要哭的表情:“……姐姐不會不答應吧,禾女絕對不給姐姐惹事。”


    他身上雖說鬼氣森森,可是沒有一絲負麵情緒。


    而且,他身上的鬼氣,很正。


    雖然很奇怪,但程安隻能用這個詞來形容,她好像還在哪裏見過這樣的鬼氣。


    她看著眼前粉雕玉琢的小子半晌,一雙黑瞳沉沉如水。


    禾女讓她看的心裏一個咯噔。


    莫不是這小女鬼這麽快就看出來自己的真身……?


    最後,程安忽的笑出聲來:“想跟就跟來,隻是,前路可不好走。”


    “……好耶!”


    禾女立即握著程安的手,迴頭朝龐圓做了個鬼臉,惹得他差點三枚銅錢砸了這個鬼娃娃。


    禾女跟程安走入鬼門關,一邊鬆口氣。


    也不知道這小女鬼認出自己身份沒有,不管怎樣,鬼神的任務他算是做完一半。


    他對著空氣擺出一個鄙夷的表情。


    您老人家就在鬼王殿貓著,深淵現在又沒啥問題,計劃還正常走著,承認自己害怕人家出事有這麽難嗎?還讓他化形出來專程接人一趟。


    別以為他不知道,這大半年曲無謀有事沒事失蹤一次,就是在酆都城程安身邊轉悠。


    “……”


    昨日剛迴到鬼王殿曲無謀看得到禾女的神情,自然知道他在想什麽。


    ‘若透露半句,今晚倒是可以喝蛇羹了。’


    燭龍禾女表情一僵,訕訕然收迴望空中的視線。


    ‘您半年前自己之前迴來時說的,讓人家自由發展,您隻負責布局對付底下那群渣滓,怎麽現在又憋不住變卦了?’


    ‘哦?你我都未出手,這可算變卦?神界大陣我一人足以,隻是讓你看著些,若必死之局,再出手罷了。’


    ‘……好好好,您有道理。’


    禾女鼓了下腮幫子,疑似磨牙。


    好一風輕雲淡,無所畏懼的鬼神大人。


    您前些日子搜刮鬼界庫存,又天天上去跑秘境找蘊養魂體的靈草,幫人家吸收鬼魂息時可不是這麽冷靜的。


    禾女瞧著前麵走著的程安,他這個角度往上看,第一眼看到的是對方白皙的脖頸。


    因為玄陰體吸陰氣,他作為燭龍,待在她身邊,總是能問到一縷酒香樣的味道。


    禾女用力嗅了嗅,覺得腦子有些暈沉沉的迷醉。


    但他畢竟是和曲無謀近乎同一時代誕生的異獸,不過頃刻變清醒過來,忽的陰惻惻暗暗笑了一聲。


    “姐姐!”他甜甜叫了一聲。


    聽的一邊龐圓胖軀一陣,他真是好幾年沒見到這麽個沒皮臉的鬼了。


    然而更沒皮臉的事情還在後麵。


    “怎麽了?”許是禾女那張臉長得實在太過可愛漂亮,程安沒忍住問了一句。


    “我走不動了。”禾女話裏很是愧疚,又帶著不安的局促,圓溜溜的眼睛忽閃忽閃,“姐姐可以抱一下我嗎?一會兒就好,我很輕的。”


    好家夥,你一隻鬼,說走不動了?


    你不是一路飄過來的嗎?


    龐圓想著方才李杵見對方那幾分忌憚的模樣,抖了抖唇角。


    他正琢磨著怎麽拒絕這位,程安卻大手一揮,答應下來。


    “好。”


    “姐姐真好。”禾女順著程安的手向上爬,坐在他臂彎裏,摟著程安的脖頸,


    笑容甜蜜。


    龐圓:……?


    他忍不住同程安傳音:‘不是,您……知道這位兒哪兒人?’


    這也太自來熟的點吧!


    這一路走來,還不到一天呢!


    程安了然一笑,卻沒有給他迴應。


    這搞得龐圓傻眼,真以為對方是什麽輕信旁人,全靠鬼王護著的小傻子,和方才的李杵發出了一樣的感慨。


    英雄……啊不,鬼雄難過美人關啊。


    這主上怎麽盡給他找難題?


    禾女嗅著程安身上的香氣,輕歎一聲果真鬼間極品,怪不得曲無謀這萬年老陰賊都迷了道。


    他將自己臉湊得離程安近了些,很是孺慕無辜道:“姐姐好溫柔啊,如果我以後長大了,能站在姐姐身邊,一定舍不得讓姐姐受半分委屈。”


    偷聽的曲無謀:……?


    好像有點不太對。


    謝謝,今晚要不吃烤蛇肉吧。


    程安聽著他的話,噗嗤一聲笑出聲:“你還是頭一個說我溫柔的。”


    “禾女沒有說錯啊。”某上古異獸甜甜一笑,還很認真的搖了搖頭,“我要是喜歡姐姐,一定將姐姐好好保護起來,怎麽舍得讓姐姐受一點傷嘛。”


    程安知道他指的是誰,可究竟是不是曲無謀派他來的,依舊有待商榷。


    想著萬一是,如此背後說人壞話,曲無謀有極大概率會玩死眼前這人,便嚴肅道:“再多話,你便自己下來走。”


    禾女見好就收,果斷閉嘴。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其實他還挺讚同眼前這小女鬼好好治治曲無謀,但是奈何曲無謀自己不願意出來把話說清楚,還借以各種緣由推脫,甚至不惜還把整個鬼界丟給人家一百年都不到的小姑娘。


    就算他是為了防新鬼王直接對程安這一大經驗寶寶圖謀不軌好了。


    這合理嗎?


    這是思慮周全曲無謀做出來的事兒嗎?


    他要是想,明明有一萬種辦法周旋,偏偏選了最傻的一種。


    要不是燭龍知曉,天底下沒人能奈何得了鬼王殿裏的那位,他還真以為那位爺是不是受了神族操控。


    禾女長歎一聲。


    鬼神他老人家整天到底都在想什麽啊。


    要知道,陰謀詭計是處理不完的,問題這茬過了還會有一茬新。


    說得花裏胡哨……


    禾女吊著個死魚眼。


    其實曲無謀這老狗就是慫了吧,是的吧。


    人家小姑娘也沒咋樣,隻是想讓你出來給個交代而已嘛。好好哄哄不就結了。


    之前禾女也不是沒說過,偏偏每次自己提醒對方時,鬼神眼底都盡是深沉,搞得他深怕曲無謀還在算計別的什麽。


    為了讓曲無謀欠他一個人情,日後鬼神折騰別人的時候放過自己,禾女決定順手推推舟,助人為樂順道氣一氣自己主人一番。


    鬼王殿暗處的曲無謀看著這一幕,並不知道燭龍禾女的心思,他單手抵住下頷,思緒卻有些跑偏。


    安安這麽說,是在替他說話?


    他想起昨日酆都城中,他站在程安房外聽到的她讓自己出來的話,無由來的有點心虛。


    曲無謀稍稍抬了眼,溫棕色眼眸不自覺柔和下來,化成春水,在可怕的暗中泛起一點點的希冀。


    如果……安安是在替他說話的話。


    是不是能說明,她看完謝湛記憶,其實並沒有那樣怨恨自己。


    是不是說明,他們之間,還有彌補的可能?


    作者有話要說:呃,密碼錯誤被鎖了一個小時……更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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