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那我,我去撿點樹枝什麽的迴來生個火?”我微微偏開臉,躲開了他的視線,莫名有點心虛地目光閃爍,作勢要從地上往起來爬。


    “不必了。”豫王一口迴絕,目光在我正起了一半,又因為聽到他的話而僵在半途的身上停了停,然後突然大發慈悲添了句:“夜晚山林中火光太過明顯了。”


    說完,他伸手把插在灌木叢裏的火竹條抽出來滅了,又塞迴了懷裏。


    哦,原來是怕暴露位置。我訕訕地坐了迴去。說實話我個人覺得那些殺手不可能還在後麵追著,畢竟已經很久沒碰到人了,而且確實跑了挺遠的,這些殺手有這麽敬業?


    不過想是這麽想,大佬說不能點火那咱就不能點火,反正現在正好也是夏天,沒有火在林子裏待一晚上也凍不死。我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往後蹭了蹭,就近靠在背後的一棵樹上,準備睡覺了。


    但是說到睡覺這個事情,既然大佬覺得有必要防備殺手,那是不是還得留個人守一下夜啊......


    我往旁邊樹上靠著的豫王那邊看了一眼,想瞧瞧端倪,看他大概是個什麽意思,然而天太黑,我又沒有提前get夜視的技能,照明的火一熄,一步之外隻能勉強分辨出他的輪廓,根本看不出什麽神態啊眼神的,其實如果他是站在那的,我估計我連他是正對我還是背對我都分不清。


    沒辦法,那隻好我先來提了,畢竟說好的要刷好感。我坐直,清了清嗓子,從大概的輪廓上判斷他是微微偏頭轉向了我。


    “那個,我來守夜?”雖然我是很想睡覺的了,不過畢竟大佬受傷了嘛,而且好像我也就這點用處了......


    那邊靜了一下,然後傳來大佬堅定而堅決的拒絕聲:


    “不必。”


    “......”這是不相信我的意思?好嘛,我承認我確實在他麵前表現得有點蠢嘛,但是關鍵時刻爸爸還是很靠譜的好不啦?!


    不過算了,反正爸爸本來也不想熬夜不睡覺呢哼。


    我傲嬌地往後靠實,閉眼準備跟周公老先生麵個基。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今天周公老先生也是非常之傲嬌,這個基也不是想麵就麵上了,我隻能帶著清醒的意識無奈地等待老先生犯完病重新來翻我的牌子。


    或許是缺失了視覺的原因,閉上眼後的世界,觸覺、聽覺都變得靈敏無比。


    山間的夜晚總是有很多各種各樣聒噪至極的小蟲子,睜著眼的時候不覺得,甚至根本就沒注意到,眼睛一閉,就仿佛倏忽間放大了一百倍,就緊挨著耳朵邊響著,嘈雜得讓人心煩。


    要說隻是雜和吵倒罷了,其中有一種不知道是什麽鬼的昆蟲,發出的聲音尖利淒涼,偏還忽高忽低忽遠忽近的,在一片單調的咕咕咕嗶嗶嗶滴滴滴之中格外獨樹一幟,讓人想忽略都沒法忽略,簡直就像是索命的冤魂......


    是了,我不是殺了人嗎......


    雖然走的時候那個黑衣人還沒死,但是我的犀照確實是插進他的胸膛了。


    現在的手指上還殘留著大股血液流淌過的溫熱而黏稠的觸覺。


    這感覺一直都在。隻是最開始被失去生命的懼怕蓋了過去,後來又被我下意識地壓抑在最深處,不斷轉移注意力來假裝它不存在。


    甚至在擦掉犀照上的血跡時,我心裏想的也隻是,啊,豫王肯定不會讓我用他的衣服擦,那我隻能用自己的衣服擦啦......


    我以為隻要把這一切當做一場夢,一場遊戲,一場電影,就可以逃避掉這種沉重的負罪感,以及莫名的不可抑止的恐懼,畢竟這本身就隻是一個像是虛幻的世界......對啊,史書的記載上甚至沒有這段曆史,這些人也根本沒有在真正的曆史中出現過......


    可是沒有用。沒有用。


    一閉上眼睛,我還是會看見那雙眼,看見深埋對方胸膛之中的犀照,看見蔓延的血線,一點一點,一點一點,布滿全世界,然後積成深不見底的紅海,將我淹沒。


    我倏地睜開眼。


    夜空裏連一顆星星都沒有,被厚厚的雲層遮住了,那顏色濃鬱得仿佛頃刻間就要壓到頭頂。


    我轉頭看向旁邊的人,他靠在一步之外,似乎連姿勢都沒動過。


    吸了一下鼻子,我伸長胳膊揪住他散過來的衣袖,攥在手裏。


    至少我不是一個人。


    至少我能讓自己這樣以為。


    黑暗中,我看見他的身形動了動,然後頭部的輪廓線弧度變小。


    他在看我。


    “豫王殿下,臣女天生畏黑,鬥膽借殿下一角衣袖壯膽。”雖然不知道他看不看得見,我還是向著他的方向扯出了一個僵硬的笑。


    他沒說話。


    估計心裏又是在暗罵我蠢和麻煩吧,我自嘲地笑笑。


    睡吧,反正不管怎麽樣都要麵對的。獨自麵對。


    我閉上眼。


    然後聽到一個清朗的聲音在不遠不近的地方響起,傳過來:


    “其實你那一刀並不致命。”


    我的睫毛抖了抖。


    “如果沒有你那一刀,我會殺了他。”


    “所以嚴格來說,你救了他。”


    我抓著他袖子的手緊了緊,終是沒有睜眼。


    我確實隻模糊地記得當時我是把犀照紮進了對方的胸膛,具體在什麽地方著實記不得了,即使記得,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致命之處。


    以當時的情況,他也確實很可能直接殺了那個人。


    所以......我可以當做是真的。


    不去想那個人會不會因為失血過多死亡,會不會因為傷勢過重而被剝奪治療的權利,會不會因為可能留下後遺症而被組織拋棄。


    都不去想。


    我有了一個可以安睡的借口,所以我要睡了。


    無論如何,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我沉沉睡去,比過往的每一個夜晚都要來的更沉。


    ————————分割線————————


    (蠢)作者有話說:


    今天跟母上大人大吵一架,雖然其實蠢作者幾乎沒有說話,隻是母上大人單方麵毫不留情戳心窩子的狠狠批判,但是蠢作者依然感到委屈又傷心又生氣,馬上到十二點了,正文還差幾十個字,不想寫了,任性地加了作者有話說在這裏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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