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雪嶺計劃失敗之後,榣山靈精迴到了精靈峰,看著床上閉著眼睛,無法像正常人一樣醒來的女兒,滿眼盡是溫柔和悲傷。


    他出得房門,便看到院子裏站滿了人,這些人嚴格來說並不是人,他們的真正身份是妖精,乃是妖族部眾。


    這些人實際上都是從妖族逃到這裏,無依無靠之人,榣山靈精看他們可憐,便收留他們作為自己的手下。


    手下們看到他後,個個臉上都浮現著同樣的悲傷,甚至有人低聲落淚,場麵一時間壓抑不已。


    榣山靈精本是榣山靈氣吸取天地日月精華所化成的精靈,他沒有名字,但是他很愛自己的家,便自己起了如今的名字。


    他是從上古時期過來的,曾經經曆過人世間最可怕的時期,以至於到現在還留有當時的毛病,不過他犯過幾次之後,就決心改掉這個毛病,因為他曾經聽一個遊方道士說過,如果你可以種下陰德,對自己的女兒也是有好處的。


    正是聽了那遊方道士的話,他才決定改掉那個毛病,可是,從女兒三歲得這個病,如今十二年過去,女兒的病非但沒有任何起色,反而有趨於嚴重的勢態。


    這十二年來,他一直都靠著仙玉劍派的丹藥為女兒治病,可是自從丹老離開榣山之後,雖說仙玉劍派別人也會煉丹,但是和丹老比起來,簡直就是天差地別,丹藥的效果更是大不如前,所謂是藥三分毒,正是這種沒有療效的丹藥,才讓自己女兒的病情加重了。


    後來仙玉劍派發生變故,什麽變故,他沒有興趣知道,也不會去打聽,他隻是知道,仙玉劍派如今已經靠不住了。


    直到不久前,水家的水姑娘來找他,他這才仿佛抓住了一絲救命稻草,可是,很快,水家便決定不再救治他的女兒,因為所耗費的資源太過嚴重,並且自己女兒這種病,即便是水家,也不曾見過,所以他們放棄了。


    但是他不能放棄,百般請求水姑娘,甚至給她下跪,磕了十幾個響頭,自己的額頭都破了,好在水姑娘最後答應了,但也隻是告訴了他一個法術而已。


    此刻看到手下們的神色,他故意隱去臉上的悲傷,提起精神來,對他們大喝道:“幹什麽,都不用幹活麽?今天晚飯準備好了麽?”


    手下們麵麵相覷,卻沒有人做出迴答,大家也沒有打算離開。


    榣山靈精見大家這樣,歎了一口氣,最後非常疲累地坐到石階上,道:“你們跟了我幾百年了,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用得著一個個都愁眉苦臉麽?”


    手下們依舊還是沒有說話,依舊有人在低聲啜泣。


    榣山靈精無奈,隻好自己繼續說,可是想要開口,突然鼻子一酸,眼睛裏也流出了淚水,他急忙拿袖子擦幹淨,並且生怕大家都看到似的,又立刻一副笑臉,道:“說實話,我也不放心女兒,得找一個可靠的人。”說完便抬頭看到了院子裏那棵光禿禿地大柳樹,唿出一口冷氣,許久許久,這天也就黑了……


    文傲武眼看著乘星被帶走,心中萬分不甘,萬分憤怒,又因為自己被清城狠狠擊敗,直到今天,他的傷才好了一大半,上次對他來說,實在是一場一命搏一命的消耗戰,身上表麵受傷不多,但卻受了很嚴重的內傷,他這兩天一直在鎮上的客棧養傷。


    今天他站在房間裏,瞅著窗外,似乎陷入了深思中,他的臉上雖然也有疲態,但仍然有一股銳氣。桌上放著自己的佩劍,看了半天,他這才坐下來,迴想著當日的情景,他此刻心中最擔心的還是乘星,過了兩天,依舊還是沒有乘星的消息,他知道乘星沒有死,因為他心中有一個秘密,一個乘星在很久以前告訴他的秘密,所以,他知道乘星沒有死。


    今天他的傷好了一大半,他便想著到了晚上,去玉清派暗中查探一番,此時街上的行人依舊稀少,這麽冷的天,偶有幾人走在街上,也是匆匆走進附近的酒館,或是一頭紮進賭坊裏。他閉上了眼睛,想著趁天黑之前,再調理一下。


    原本很是普通的一天,可是很快,他突然睜開眼睛,像是驚覺到了什麽,他的臉上顯得很是吃驚還帶有一絲慌張,拿起桌上的佩劍便打算立刻離開。


    不料,一道聲音突然從門外響起:“師弟,你想去哪啊?”很快,房門便被一股力自外向內打開,隻見門口站著三個人,全都是東海劍宗的弟子。


    當先說話的那人,也是徑自走了進來,打量了房間一眼,便坐到了文傲武原本坐的位置。這人年紀二十七八,一臉成熟穩重,身上散發著與文傲武同樣的氣勢,一張臉很長,但是卻很是英俊,這人坐下後,解開身上的披風,又將佩劍放到桌上,那是一柄華麗的寶劍,劍鞘上浮雕很是精美,劍柄處纏繞著金絲,整把劍給人的感覺很是名貴。其餘兩人都沒有坐下,其中一個年輕弟子對文傲武行了一禮,道:“師兄。”另外一人竟然是一個女修,年紀約莫十六七歲,隻是這個女修長得不高,而且臉上圓嘟嘟的,身材顯然也沒有完全長開,但是她唇紅齒白,將來未必不會出落成一個美女。女修也對文傲武行了一禮,道:“文師兄。”


    文傲武對二人點了點頭,然後看向坐下的那人,他沒想別的,也坐到了另一邊椅子上,眼睛盯著前方。對方顯然也知道這時候該自己說話,他很了解文傲武,清楚文傲武的性格,說道:“師弟,想不到你一聲不吭萬裏迢迢來到這窮山僻壤,到讓我和師父以及眾多師弟們好不擔心啊。”


    那名女修從進來便眼睛一直盯著文傲武,好像他身上有什麽吸引她的地方一樣。這時候突然聽那人道:“小靈,你快將本門的獨門秘藥拿出來,交給你文師兄。”


    小靈一開始一愣,很快便反應過來,一臉驚慌道:“怎麽了,文師兄受傷了麽?”


    那人看向文傲武,道:“看來打傷師弟的那人,修為很高,你向來不會惹事,是不是對方欺負你了,別擔心,告訴師兄我,咱們替你教訓他,讓他知道我東海劍宗不是那麽好欺負的。”


    小靈從懷裏拿出一個瓷瓶,倒出一粒紅色藥丸,交到文傲武手上,文傲武想也沒想立刻吞進了肚裏,隻是臉上沒有表情。小靈應該早就習慣了文傲武這樣,看他吃下藥丸後,也問道:“文師兄,你說啊,到底是誰打傷了你?”但是文傲武一直沉默,她隻好問道:“二師兄,你看這怎麽辦啊,我們一定要好好教訓一下那人。”


    二師兄則是淺淺一笑,道:“我看你文師兄也不會說了,算了,既然他不想說,那就不說了,隻是師弟,你可知本門近日發生了一件大事?”


    文傲武當然不知道,他看向二師兄,臉上寫滿了疑惑,眉頭也皺了起來。


    二師兄很快臉上充滿了嚴肅,道:“這次來呢,師弟,我們就是來找你的,你師父前幾日出門會友,直到現在還沒有迴來,就在五日前,你師父留下的一道生命火種突然熄滅。”


    聽到這裏,文傲武突然站了起來,臉上布滿了震驚和慌張,他想也沒想立刻走出了房間。


    二師兄則係好了披風,剛剛拿起寶劍,卻又見文傲武走了迴來,隻是走到了小靈的麵前,用力抓住她的雙肩,眼神很是複雜,雖然他沒有說什麽,但是小靈卻明白了他的意思,道:“文師兄,你是想要我留下來,幫你找到你的朋友是嗎?”


    文傲武點了點頭,便一把抓過小靈的手掌,用自己右手食指在其手上寫了幾個字,然後頭也不迴地奔了出去。


    小靈還保持著伸手的姿勢,臉上羞紅不已,心裏卻是又驚又喜,暗嗔文師兄真是大膽,女兒家家的手怎麽能夠亂摸呢。


    二師兄這時走到小靈身邊,道:“小靈,小靈,師弟還是這樣,著急迴去也不等等我們,你就留下來吧。”


    小靈被二師兄從心緒中叫出來,渾身一震,這才發覺自己出糗,臉上更加羞紅不已,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見幾位師兄都走,這才喃喃道:“找到乘星。”


    此時乘星方才從那神秘洞府出來,他決定先去和水姑娘複命,雖說期間他也很擔心文傲武之後怎麽樣了,但是他還是覺得水姑娘這邊會比較著急一些。


    沒有了楠木尺,也不能利用寒劍,他隻得在鬆林中,砍下一劫樹枝,截成寶劍長短,打算利用這鬆枝飛迴去。


    這鬆枝不比寶劍,反而更加耗費靈氣,但是好在還在他承受範圍內,若換做是別人的話,一定不會用這個法子。


    期間飛過村鎮,也有修士指著天嘲笑他是笨蛋的,乘星沒有在意,這些人並不懂,他也無需去解釋個中緣由。


    就這樣,靠著一截鬆枝他飛迴到了那處洞府。


    今天天氣很好,雖說氣溫依舊很低,但是陽光很好,晴朗的天空也預示著好天氣。


    隻是他萬萬沒有想到,他還是大意了。


    沒等他進到洞府,僅僅是剛剛落地,四麵八方便有十幾道寶劍淩空對準了他。


    然後,水姑娘和清城走了出來,但是,他們身旁還有另外一個人,是一位拄著拐杖的低矮老者。


    這一刻他自然明白了什麽,水姑娘看著乘星,一臉笑容,道:“辛苦你了,可是,我還沒來得及與你好好相處,你就要死了。”


    乘星盯著水姑娘,沒有在意頭頂那些寶劍,道:“過河拆橋?”


    然而迴答他話,卻是那位不知名的老者,他的眼眉和胡子將眼睛和嘴巴蓋住,但是還能清楚地聽他說道:“這叫道高一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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