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天劍沒有停手,繼續以單純的殺氣對付乘星,如今幾百年過去,這把曾經沾滿親族鮮血的劍,早已經入魔,已經完全是一把邪劍了。


    該來的始終要來,無論你想怎麽反抗,最終也無法對抗命運。


    幾百年彈指一揮間,他已經忘記了親族,忘記了自己,忘記了原本的人的一切,此刻,他隻是一把殺戮之劍,他也早有覺悟,既然無法擺脫命運,那麽我就瘋狂一把,管他天與地,人與魔呢。


    殺氣凝而不散,似有形之物,問天劍揮手間運用自如,他已經化成了劍,劍也變成了他,他就是問天劍,問天劍就是他。


    一斬,一劈,一挑,殺氣隨心而走,所向披靡。


    問天劍並沒有打算一下子把乘星殺死,而是每次都隻是斬傷他,讓他流血讓他疼,仿似幾百年的怨恨找到了宣泄口一般,瘋狂地折磨著乘星。


    看著這個少年拚進全力躲閃的樣子,就如螻蟻一般,隻要他願意,隨時都可能讓對方瞬間死去,但是他不會這麽做,因為少年的身體雖然越來越扛不住,但是那一雙眼睛,卻始終沒有屈服的意思,那就是說,這個少年還沒有被自己打垮。


    此刻還沒到一炷香,少年身上已經體無完膚,不論是臉上還是身體,手臂啊,腿腳啊,全都是大大小小的劍傷,少年流出的鮮血已經染紅了衣衫,看上去仿佛從地獄中爬出來的惡鬼,淒厲而悲慘。


    刷刷刷!


    劍氣遊走,隨心而動,牆壁上也已經滿是劍痕交錯,問天劍想要看到這個少年屈服。


    在絕對的實力麵前,問天劍不相信這個少年會傻到送死,隻要少年肯求饒,他可以留他一命,即便是被煉化,一樣可以保持原本作為人的神誌。


    可是,不久,問天劍終於還是有點不耐煩了,他並沒有等到他想要看到的,聽到的事情,少年艱難地站著,咬著牙默默承受著他的摧殘。


    問天劍接著問了一個很沒營養的問題:“為什麽不反擊,你的身體很快就會支持不住,用不了多久,你的身體,之後還有你的靈魂,都會承受不住,你難道不明白嗎?”


    為什麽不反擊,問天劍的實力相當於我境中期,他僅僅是一揮手,要不是刻意留手,否則乘星早就被一劍斬成兩段了。


    合氣是最基礎的修為,這上麵還有築基,還有入境,接下來是我境,試問乘星一個底層的修士,如何反擊一個我境的修士呢?


    殘酷的事實擺在眼前,乘星也隻能默默承受,但是他不會屈服,可是誰又說他沒有反擊呢,隻是他用另一種方式在反擊在反抗而已。


    凜冽的劍氣在全身遊走,比起用刀生生割裂自己的血肉還要痛苦一百倍,因為問天劍的劍氣,不僅僅是劍氣,還有百年來的怨恨,百年來自身的怨恨,百年來被殺的人的怨恨,化作了一股黑氣隨著劍氣遊走,割在乘星身上就仿佛當初的萬鬼噬魂一般,不僅僅是身體上的巨大痛苦,還有靈魂上的疼痛。


    可是這些乘星不在乎,因為他知道,對方是邪惡的,自己是正義的,我不能被邪惡打倒,我不能對邪惡低頭屈服。


    他雖然失憶了,但是也沒有忘記修士的職責,除魔衛道,捍衛天地。


    浩然天地,正氣長存!


    看著問天劍化作的男子此時臉上一片陰鬱,乘星知道對方生氣了,接下來問天劍可能會真的殺了他,但是那又如何,我的心沒有屈服,我的人也沒有屈服,我還站著呢,站不了,我還能爬,爬不了,我就用牙齒,總之,永遠不會屈服!


    乘星想起了這些日子經曆的一切,有過危險,有過生死危機,也被好人救過,明知道將死,這一刻他的腦海中竟然浮現了一個人影,他不知道為何,這個時候怎麽會想起那個可怕可恨又很可惡的女人。


    不過,沒有關係,至少還有迴憶。


    問天劍冷眼盯著乘星,眼睛裏飽含了怒火,但是似乎還有一絲疑惑,唿出了一口氣,道:“你是我見到的最倔的人,沒有之一,死到臨頭,你還有什麽話要說。”


    乘星這個時候卻很平靜,道:“謝謝你讓我對兵器產生了這麽深的恨意,現在我要改正一下,今天就算是死,哪怕是墮入輪迴,下輩子,下下輩子,我也不會再使用任何兵器,而且,你們兵器不要惹我,否則見一個,滅一個,我乘星今日在此發出血誓,如違背此誓言,甘願永世不得超生!”


    而就在此時,整個天空突然烏雲滾滾,雲層裏雷電閃爍,似乎是在迴應著乘星的誓言。


    歐陽拓也注意到了天空的異變,烏雲來的沒有任何先兆,似乎有什麽事情要發生,為了以防萬一,他還是命令手下去嚴加看管被囚禁的歐陽姐弟,他的計劃不能被任何人打擾。


    問天劍愣了一下,突然他捂著自己的心髒位置,似乎是痛了一下,接著驚駭地盯著乘星,難以置信道:“想不到你竟然因為我發出這樣狠毒的誓言,剛才作為兵器的我也有感,那是整個天地間所有兵器對我的斥責,但同時,所有的兵器也在發出一個聲音,那也是一個誓言,正如你的誓言一樣,們兵器也會永遠不會輔助你,永遠不為你所用!”


    乘星哈哈大笑起來,用近乎瘋狂,拋開一切,睥睨眾生的氣勢道:“正合我意,我到看看,離開了你們,我能不能成仙!”


    問天劍的耐心終於徹底不見,他的麵容終於變得猙獰無比:“夠了,大言不慚,別說我沒給你機會,這是你自己找的!”


    男子突然化作一道白光飛迴了本體,插在地上的問天劍發出龍吟之聲,劍身周圍隱隱形成一道道震蕩開來的氣波,站在遠處,也能感受到問天劍此時的氣勢在不斷攀升,殺氣也在不斷凝聚。


    問天劍的本體突然離地而起,劍尖筆直的對準了乘星的心髒,似乎下一秒就要飛射出去。


    乘星也感受到了問天劍的決心,決心殺自己,他沒有害怕,隻是有些遺憾,誠如上一次,神秘老者告訴他將會有一大劫,難道就是這個?


    不過就算是這個,憑他的本事,看來終於還是無法度過啊。


    遺憾有之,心依舊沒有一絲動搖。


    “來吧,問天劍!讓我看看你到底問天問了什麽,到底天有沒有告訴你答案!”


    聽到乘星的聲音,問天劍再次發出一聲龍吟,然而,事情往往出人意料。


    乘星原以為問天劍會不顧一切的刺過來,可是他沒有想到的是,問天劍突然發出十幾道光劍,刷刷刷!


    十幾道光劍速度極快,快到隻能看到殘影,接著就瞄準了乘星的身體,嗖嗖嗖地打入了他的體內。


    這是?


    乘星突然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痛苦,他終於知道這十幾道光劍到底做了什麽了,十幾道光劍竟然封住了他的元神!


    修士的元神就是自我,就是靈魂,就是一個人存在的根本。


    元神可以離開身體,也可以小範圍地隨意移動,但是離開一定時間將再也無法返迴本尊,也就意味著道消身隕。


    也有專門修煉元神的修士,他們的目的是不斷提高元神的強大,以免自身元神受到重創不至於斃命。


    但是,元神乃是修士的根本,輕易不要觸碰,不管是別人的,還是自己的,那是修士的禁忌。


    乘星突然發現自己的元神被十幾道光劍封住,元神近乎炸裂一般的疼痛,同時他看到了問天劍出現在了他的元神裏。


    問天劍此時體型變小了很多,他站在乘星的元神腦海中,冷哼一聲道:“我說了我要煉化你,讓你代替我在這裏受罪,你以為你真的可以輕易尋死?笑話,現在你後悔也來不及了,哈哈哈哈哈……”


    乘星此時痛苦地在地上打滾,雙手抱著自己的腦袋,因為他感覺問天劍就在他的腦袋裏,就算是撞牆也絲毫起不到任何作用。


    “這是我獨門的手段,這招叫流光飛舞,對手在眨眼間就會束手就擒,而你的下場也會如此,乖乖地被我煉化吧,就算是你現在求饒,也晚了。”


    “做……做夢吧你,我……我……我就算是死,也不會屈服於你,我輩修士,不會向邪惡低頭!”


    “這可是你自己找的,接下來我就如你所願,施展至尊傀儡術!”


    “啊啊啊……”


    問天劍在乘星的識海盤坐下來,口中喃喃念起了咒語,而乘星則更加痛苦,痛苦地不停拿頭撞向牆壁。


    至尊傀儡術,將修士煉化成自己奴隸的陰邪法術,問天劍此時施展起來,定要將乘星煉化!


    然而,就在一切看似都順利進行的時候,異變突生!


    問天劍突然吐出一口鮮血,接著仿佛虛脫一般,難以置信道:“怎麽會,怎麽會,我明明已經算到了,為什麽?”


    顯然問天劍身上發生了嚴重的反噬,而此時怨靈塚外,歐陽拓早就等候多時,他一臉陰沉和得意,此時道:“你以為全部看透了,實際上,你依舊在我王家先祖的掌握中。”


    如果這些話讓歐陽姐弟聽到的話,一定會當場暈過去,一直以來作為歐陽家最大的長老的歐陽拓,竟然不是歐陽家的人,而是姓王,而且和還和當年的那個神秘修士有淵源。


    仔細想想,這件事所顯現出來的是多麽的可怕與冰冷。


    誠如歐陽拓所說,一切原來都還在那個修士的掌握中。


    問天劍當年自以為避過了所有的奸計手段,現在他終於明白了,原來他也注定了,根本就無法從怨靈塚逃脫,一切都是當年那個修士設的局,陰謀陽謀都有,可謂是機關算盡。


    什麽煉化奴隸,一切都是要當他施展傀儡術時,外麵作為王家餘孽的歐陽拓也會施展煉化之術,到底是誰煉化誰呢?


    問天劍自以為聰明了得,他以為不施展對方教給他的法術就行,然後他卻自己創造了一個法術,可是,這一切,那個神秘修士都算好了。


    諷刺的是,乘星作為一個外人,竟然也成了這兩家的犧牲品。


    被煉化的滋味很不好受,問天劍此時臉色慘白,額頭上不斷滲出汗珠,他已經停下了對乘星的煉化,但是他一時半會無法離開乘星的元神識海,所以乘星依舊會很痛苦。


    感覺到問天劍停下來,乘星也很詫異,他不會傻到認為對方真的打算放了他,他能夠看到問天劍,問天劍仿佛失去了很多力量一般,此時已經虛弱得盤坐在那裏。


    乘星忍不住好奇道:“你怎麽了?”


    問天劍閉眼悲憤道:“你看到了,我被反噬了。”他沒有告訴乘星如今他自己正在被人煉化。


    乘星沒有奚落對方,忍著識海的痛苦,道:“這叫自作孽不可活,邪不勝正!”


    問天劍談了一口氣,道:“你是對的,此刻我終於明白,原來我一直都是錯的,殺了那麽多人,雖然不是我的本意,但是那一刻,我還是希望他們死的光光的,與其說是我被操控,不如說是我操控了別人,那個該死的弟弟,最後全都沒有了,我也成了這副樣子,真是報應,一切都是假的,隻有活著才是真的啊。”


    聽到問天劍突然的感慨,乘星詫異不已,他想不到這個時候問天劍突然良心發現,剛才還要殺自己,這個時候突然看透生死一般。


    而就在這時,乘星的識海突然劇烈地疼痛了起來,比之之前還要厲害。


    “你,你真是無可救藥,啊啊啊……”


    問天劍此時能夠感受到乘星識海的震動,一臉凝重道:“不是我做的,是外麵的人,現在我才知道,原來他不光想煉化我,還想殺了你。”


    乘星艱難地擠出一句話,道:“你是說,我們都被人設計了?那你有什麽辦法可以破掉對方的法術嗎,我好痛苦,好難過!”


    問天劍此時艱難地站了起來,一字一句道:“還有個辦法,不過得看你答應不答應了。“


    乘星道:“什麽方法快說,我頂不住了。”


    問天劍道:“當初我變成劍靈之時,曾經發過一個誓,如果有哪個人肯用自己的血,來洗淨我身上的怨氣的話,那麽,我就可以去投胎,從此世上再無問天劍,也就可以破掉煉化之法。


    乘星道:“那好辦,我的血可以給你。”


    問天劍一臉濃重嚴肅道:“不,我說的是凡人,你是修士,你的血不行,所以說,今天你我都逃不出去了。”


    乘星突然想到了對方的意思,修士的血不行,非得凡人的,也就是說。


    “好,天無絕人之路,既然有辦法,那我願意幫你。”


    “你想好了,這樣做意味著你要。”


    “我知道,既然你要凡人的血,那麽我就變成凡人,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這一次我就自散修為!”


    問天劍此時震驚不已,這個少年的行事讓他吃驚同時也讓他自歎不如,這是犧牲自己而成全別人,雖然關係到大家的生死,但是要知道修士修煉不易,更別說自散修為了,那麽,隻要根基不損,還是可以繼續修煉的,但是這樣的犧牲,沒有人會答應吧,可是這個少年卻顛覆了他的認知,他的認知裏,人們都是自私自利的,然則,這個少年,卻讓人不得不仰望了。


    乘星即刻盤坐起來,道:“我願意以我的血,點化你去投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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