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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的事情會就這麽在你不經意之間發生。同樣,壞的事情,或者說不好不壞的事情,亦是如此。


    方吳為醒了,他雖然醒了,但他覺得自己好像還在夢裏。若有若無的香氣鑽入方吳為的鼻子之中,睜開眼睛,眼前是一個完全不熟悉的地方,一根根香插在方吳為的身邊,縷縷煙霧飄蕩著,他的身旁擺著一尊不知什麽的泥佛像,雖說是泥做的,卻瞋目裂眥,麵目猙獰,左手拿劍透體生寒,右手拿刀籠罩在一層血光之中,一看便是個邪神惡佛,而他躺的地方好似是個辦法事的法台。縱觀整個房間,不大,有些陳舊,卻很幹淨。牆上畫著的壁畫有著一絲佛教的味道,但是卻褪色褪得差不多了,應當是在一所山郊沒有人煙的小廟裏。


    方吳為試著動了動自己的身體,卻突然發現自己好像漂浮了起來,如果旁人來看就會發現,一個半透明如同幽靈一樣的東西,緩慢的從一個做法事的台子上蠕動到了半空之中。方吳為,看向自己的手,卻隻能看見個半透明的手掌與五指,若隱若現。


    方吳為不禁的發出一聲驚唿,“我死了?!”


    這時候,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從法台的下麵傳了出來,讓方吳為把注意力轉移到了自己身下的法台。


    一個瘦小的男孩子樣子不過十歲左右,連爬帶滾的從法台下麵鑽了出來,滿臉錯愕卻又激動的看向浮在半空中的方吳為。男孩的頭發亂七八糟,沾著草沫,發黃的臉龐,掛著兩行鼻涕,兩頰瘦得已經看不出是否還有一絲肉存在,身上穿著滿是補丁卻依然漏著洞的衣服,兩隻手臂瘦得如同細小的柴火一般,一看便感覺得出他一定是經曆了許多的磨難與饑餓,連方吳為都萌生了深深的同情之心。


    隻見男孩在短暫的錯愕之後,隨即便朝著方吳為跪了下來,不停的磕著頭,大喊道。


    “師父在上,受徒兒一拜!”


    “哦。你誰啊?!我才不是你師父啊!”方吳為愣了下,隨後便反應了過來大聲吐槽道,方吳為滿臉不屑的看了眼那個小男孩,扭過頭去,簡直是欺軟怕硬的典範。


    撇開那個奇怪的小男孩不去注意,方吳為審視了一下自己的現狀,發了個短信之後就莫名其妙到了一個奇怪的地方,自己還變成了幽靈,方吳為作為一名堅定的無神論者,感到了自己的革命信仰正在被踐踏。


    方吳為在心裏暗暗思考著:“難道我是被殺了?話說我一個大好的待業青年,既沒有成為心理醫生,也還沒成為房東就這麽死了也太可惜了吧?還是說這其實就是無限空間?如果這是無限空間,鄭口毛又去哪了。”


    “師父,鄭口毛是誰?無限空間又是什麽?”


    一個不和諧的聲音突然打斷了方吳為的思考,而那個聲音赫然就是那依然跪著的小男孩。男孩的臉雖然很髒,卻有著一雙機靈的大眼睛,現在正帶著疑惑的看著飄在半空中的方吳為。


    方吳為又是一楞,疑惑的看向那個小男孩,心中又想到“這小男孩怎麽知道鄭口毛和無限空間的?難道他是鄭口毛變的。”


    “師父,恕徒兒愚笨,您到底在說什麽,徒兒不懂。”


    男孩又發出了聲音,依舊還跪著,隻是低下頭來,擺出了一副虔誠的模樣,就好像對方吳為無比的尊敬一般。


    方吳為詫異的看著男孩,總算搞明白了,心裏麵不禁發出一聲驚歎“原來這男孩子居然聽得見自己的心聲!”


    男孩抬起頭看了眼,用手指了方吳為的頭上,隨後又低下頭自顧自的迴答到。


    “師父,徒兒聽不見別人的心聲,隻是師父您的頭上飄著那些字,徒兒認為隨便一個人,隻要不是瞎子站在這裏都能看得見。”


    聽見男孩這麽說,方吳為默默的抬頭看了看,隻見他剛才心裏想的那句話


    “原來這男孩子居然聽得見自己的心聲!”


    緩緩地漂浮在自己的頭頂,發出七彩般的光芒,如同是仙俠之中的法寶一樣,酷炫得一塌糊塗,還不時的變換成各種不同的字體。


    方吳為默默的低下了頭,隻覺得一種淡淡的憂傷油然而生,緩緩的在心中吐出了兩個字。


    “臥槽。”


    “師父,臥槽是什麽意思,徒兒不明白。”男孩吃力的看了眼方吳為的頭頂,又發出了聲音。


    “///”


    “師父,句號句號句號又是什麽意思?”


    “。小朋友。。你誰啊。你知不知道你好煩啊。”


    七彩的光芒又再再再再一次的在方吳為的頭頂浮現,也許隻能用寶相莊嚴這個詞,才能形容方吳為此時此刻的模樣了…而方吳為的內心此刻是如何,卻無人能猜到,因為隻要用看的就好了……


    “尼瑪,我一個堂堂大好待業青年怎麽盡是遇見這種奇葩的事情!先是遇到個往自己臉上整條疤的傻叉!現在又變成幽靈跑到這個什麽鳥不拉屎的荒郊野嶺!完了完了,我一定是被門夾了,而且是不停的被門夾了!!!”


    方吳為一怒之下,從廟裏飄了出來,外麵隻能見到一片片連綿不絕的山林。方吳為飄在林蔭小道上,憤憤的在心中發泄著自己的不滿,隻不過他頭頂上的字依舊不停滾動著,閃閃發光,讓人一點也察覺不出來他此刻正在極度的煩躁之中。


    “師父,您飄得慢點,徒兒看不清字了。”雖然方吳為飄得很快,但廟裏的小男孩卻屁顛屁顛的遠遠跟在方吳為的身後不肯落下,小男孩好像認定了方吳為就是他的師父一樣。


    “小朋友!我再重複一遍!我不是你師父!”方吳為在忍無可忍之下終於停下了漂浮,迴過身去,遠遠的對著對著那衣衫襤褸的小男孩怒吼道。“而且我根本就不認識你!”


    跟在方吳為身後的小男孩聽到了這句話,貌似是被方吳為的語氣嚇到了,遠遠的停下了腳步,佇立在那裏,本來一臉激動的表情現在卻變成了驚訝,隻是很快的那驚訝的表情也消失不見,小男孩好像失去了什麽寶貴的東西一般,眼睛裏緩緩失去了之前散發的機靈,流露出失落、絕望,還有悲傷。小男孩慢慢低下頭來,看向地板,讓人看不清他的小臉,隻是不一會兒,一滴滴的淚珠便滴落下來,在滿是泥塵的林間小道中,濺起一顆一顆小小的,幾乎不可察覺的泥珠。


    方吳為撇過臉去,盯著路旁的一顆老樹,刻意不讓自己去看那個小男孩,但眼睛還是不住瞄向低著頭正掉著眼淚的小男孩,瞄一瞄小男孩又看一看那一顆老樹,像做賊一樣。


    小男孩低著頭本來隻是輕輕地掉著幾顆眼淚,慢慢的就變成了抽泣,瘦弱的肩膀不時的抖動著,淚珠啪嗒啪嗒的落在地上,明明隔得很遠,方吳為卻好像能聽得那一聲聲心碎的聲音,而那一聲聲心碎的聲音就好像變成了一把把錘子,敲擊著方吳為的內心。


    雖然這短短幾個小時裏發生的事情太過突然,讓方吳為這個活了23年的青年都有點無法接受,但作為一名時刻準備著麵對各種精神病的待業醫生,方吳為還是默默忍受下來了。即使是無法接受,無法忍受,方吳為也不可能變成一個鐵石心腸的人,一個剛從學校畢業的學生,會壞到哪裏去呢?看見了一個小孩子在荒郊之中哭泣,無論如何方吳為也不可能會走的。


    方吳為在內心的折磨下,無奈緩緩地漂向低著頭小男孩,輕輕喊了聲“喂。”


    小男孩聽到方吳為喊他,微微顫抖了一下,不過又繼續抽泣著,而且還向哭得更厲害的趨勢在發展,擺明了就是心理學裏的“得寸進尺效應”,這個效應很直白明了,但無論是小孩還是大人都很容易犯這樣的錯誤。


    方吳為無奈的看了看四周,隻見到綠油油的一片樹林在風的吹動下沙沙作響,方吳為輕輕歎了口氣,頭頂浮現出一個閃閃發光的“唉”字。


    “小朋友別哭了,再哭我走了。”方吳為浮在小男孩的麵前,裝作不耐煩的說道。


    小男孩聽見方吳為這麽一說,趕緊用自己的髒手摸了摸臉,抬起頭來,男孩眼睛已經微微紅腫,鼻子也通紅通紅的,但嘴巴卻咧開來,開心得能裝下一個蘋果,大聲說道:


    “師父別走,徒兒不哭了。”


    風吹在小男孩的臉上,將他的發梢帶起微微飄動,男孩仰著頭咧著嘴開心得笑著,樹林的沙沙聲,還有那林間的鳥兒仿佛也幫著男孩,向這整片的森林,宣告著他的快樂------那對於他而言簡單卻最重要的快樂。即使他的快樂隻是方吳為的一句話,一個簡單的關心,卻能讓他發自內心的歡笑愉悅。


    “好了,小朋友迴家找媽媽去吧,我走了。”


    方吳為根本不想認真去在意一個自己都不認識的人,看到小男孩不哭了,方吳為便揮了揮手,轉身準備繼續找路看看能不能找到城鎮,然後迴家。雖然是變成了幽靈,但也能迴家不是,飯不用吃還能整天陪著爸媽,沒錢了就自己拉自己出去做展覽,挺好。


    “師父你怎麽這樣啊。。”


    小男孩見到方吳為居然轉身又準備飄走,又頹廢了下來,不過他好像突然意識到了什麽,趕忙摸了摸自己衣服裏麵,掏出了一張發黃的紙片。


    “師父等下!徒兒忘了把東西給您!”


    方吳為楞了一下,迴過頭來,看向男孩手中的紙片“什麽東西?”五個七彩的大字在他的頭頂浮現。


    男孩拿著發黃的紙片小跑到方吳為身前,兩手各握住紙片的一角,畢恭畢敬的彎下腰來,將紙片遞向飄在半空中的方吳為。


    方吳為沒有去拿,隻是定睛注意在那發黃的紙片上,上麵隻有一句話,用方吳為極其熟悉的筆跡書寫著。


    “惡佛、法台和小廟。三年後再見。


    房東:方吳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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