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正嘀嘀咕咕說著,許德孝從外麵辦事迴來了。看見了小錦雞,他眉眼間是十分的不屑,招唿都不打一個,就坐進了自己的老板椅。

    小錦雞起身走過去,將一隻金鏈裝飾著的手腕,軟軟地搭在許德孝的肩上,口中一連嘖嘖了幾聲,說:“喲,德孝,發達了啊,見了長輩,招唿都不打一個了?”

    許德孝厭惡地抖下了她的手腕,冷冷道:“放尊重點,你是誰的長輩?”

    “喲,德孝,你爹雖然沒有像娶燕坤蘭那樣,明媒正娶過我,怎麽說我也是一心一意跟過他老人家的,你叫我一聲小媽,不過吧?”

    不提燕坤蘭尚可,一提許德孝更惱,咧嘴笑道:“小媽?爹都死了,你還活著弄麽?”

    “許大來死了?”小錦雞吃了一驚,臉板了起來。

    阿香過去把她拉到一邊,說:“德孝父親去世了,他正難過呢,你別逗他了。”

    小錦雞心中一陣嘿然,怎麽這世上盡是些預料不到之事?旋即,她在心中叫了兩聲好,賤笑道:“那不是便宜了燕坤蘭嗎?”

    “出去,你給我出去。”許德孝朝小錦雞喊。

    “德孝,你這是幹什麽?遠來是客,再說,你在廣州,大姐她沒少幫你。”阿香好言勸道。

    “滾,連你也一起滾。臭婊子,瞧見你們我就惡心。”許德孝站起身,唾星四濺地怒吼著,抬手指著門口。

    俗話說“浪子迴頭金不換,婊子從良天不欺”。人生在世,難免走段彎路,陷迴泥淖,誰天生下就是婊子不成?她知錯能改,棄惡從善,不但和環境鬥,還要做好大一番痛苦的自我爭鬥,天都不欺她,人又何必再揭她瘡疤?

    “你……”阿香淚一下子就出來了,氣得說不出話,拉起小錦雞,“大姐,我們走。”

    小錦雞冷笑一聲,攜著阿香,扭著腰臀,飄然而去。

    阿香說:“大姐,我真是不想活了!”

    小錦雞說:“憑什麽?哼,多少恬不知恥,哦,也就是不要臉的人都活的好好的呢,憑什麽我們不往下活?”

    出租車上,阿香還在兩眼噴火。小錦雞陰陰一笑,掏出手機,撥通了公安局的電話,極溫柔有禮的說:“啊,你好,您是公安局嗎?是這樣的,你們燕城那個做vcd碟子的許小老板,他批發給我一批碟子,我迴去打開一看,全是黃碟。哦,三級不止,大概是特級吧,下流的很呐。你們要不管,我連你們一起告到中央去。”小錦雞關了手機,哈哈一笑,得意極了,說:“阿香,別生氣了,姐姐給你報仇。就這一個電話,就能折騰他一陣子了。”小錦雞說著,掏出電話卡扔到了窗外,當即就換了一個新的。

    阿香心中大是佩服。二人趕到火車站,買了到廣州的車票,不多時就離開燕城,身在前往廣州的路上了。

    再說許德孝,辦下這間vcd生產廠子,雖則規模不大,然則麻雀雖小,哪一個部件都不能少,少了就是死麻雀,剪一個翅膀也飛不起來。因此上,他東借西貸,塌了一屁股窟窿,經營起來,資金仍是周轉不靈;更加市場競爭激烈,直達白熱化,南方的碟子五光十色地不斷大批地湧過來,其中還夾帶不少價格頗是便宜的假貨、“水貨”,許德孝如同身處夾縫,而且這夾縫越夾越緊,使他越發喘不過氣來。

    公安部門接到不止一個舉報,說許德孝這家廠子有問題,他們本著對私企認真負責的態度,進行了廣泛深入的調查,製定了周密的行動計劃,聯合工商局、文化局有關部門,找了一個合適的緣由,突然來到許德孝的工廠,進行全麵抽樣檢查。

    許德孝措手不及,極不配合。但麵對強大的國家機器,他又能奈何!

    果然,公安局從倉庫裏搜出一批黃碟。

    許德孝很強硬地說他根本不知道這個事情。倉庫保管員是許家的一個近親,硬是硬著頭皮把罪頂了下來,說是一位朋友托他寄放的,他也不知碟子的內容。

    公安與工商、文化,查處了這批黃碟,對許德孝進行了法製教育與罰款,本著促進經濟發展、維護企業利益的原則,責令許德孝停業整頓,限期整改,以觀後效。

    許德孝一再受創,怨恨頓生,不由得把一腔憤怒,全都轉向了燕坤蘭。他爹去世後,燕坤蘭成了他心中最大的仇敵。他尤其恨的是因了她那套白金鑽,致使二子到現在下落不明,死了爹,他都沒能過來哭上一聲。許德孝需要敵人,他需要對手。他再次恨恨地咬著牙說:“燕坤蘭,我跟你沒完。”

    許二子在廣州,住過車站,賣過報刊,給飯店當過門童,給企業跑過推銷,最後,終於找到一份給別人送盒飯的活兒,安頓下來。

    邵諸葛在小島與普春暉分手後,一鼓作氣,南下廣州,踏破鐵鞋,費盡千辛萬苦,在熙熙攘攘的廣州城中,如大海撈針一樣,終於找到了許二子。

    二子正騎輛破自行車,帶著兩大塑料袋盒飯穿街而過,被處處留心的邵諸葛一眼瞥見,連喊帶叫,連滾帶跑,上去攥住了車把。他滿頭大汗直流地叫了一聲:“二子,你叫我找的好苦。”

    二子當然認得這個當年整天跟在他父親身後的邵師爺。默默下了車,和他麵對麵站在了路邊。

    “二子,迴去吧。你還沒成人呢,迴去,該上學上學,該念書念書,哪能在外苦這個?”

    “誰叫你來找我的?”

    “燕坤蘭。”

    “我不能迴去,我拿了她的那套白金鑽。”

    “你……你麽意思?”邵師爺嚇呆了。

    “我偷了東西。”

    邵師爺愣了一愣,“嘿——嘿——”地連歎了幾聲,說不出話來。

    “我來廣州找我哥,怎麽也找不著,他迴去了嗎?”

    “迴去了,你哥早就迴去了。你也迴家吧。”

    “你也別勸我了。燕坤蘭叫我走正道兒,有本事掙一套白金鑽給純純。我現在改名叫爾嘯,掙不下一大筆錢,還不了純純白金鑽,我死都不會迴燕城的。我父親、我媽、我哥,麻煩你給多照應點。”

    二子說罷,抬腿上車,徑自去了。

    邵師爺呆怔了半天,揪心而迴。他在旅店想了一夜,第二天,按照二小裝飯盒的塑料袋上印的公司名兒,再去找;任他找遍了廣州城,再也找不著二子。

    邵諸葛是個精細人,他誰也信不過,默默地想了幾日,心道算了,若真把二子找迴去,燕坤蘭哪天萬一翻了臉,這孩子不死也得脫層皮。不如就由他去吧。

    邵諸葛主意打定,收拾行囊,迴到燕城,找到燕坤蘭複命。他把如何找到二子又丟失了音訊,如此這般,說了一遍。

    “既然找到了,你就該想辦法把他帶迴來,不該叫他又走失了。”燕坤蘭口氣中露出微微的不滿和埋怨。

    “這孩子心意已決,說不定另有一番造化。還是由他去吧。再說,我出門太久,錢也花完了,也惦著家裏。”

    燕坤蘭這才感激地說:“辛苦你了,勞累你跑這一趟,受這麽多罪。改日有空,我登門拜謝,先叫司機送你迴家休息吧。”

    燕坤蘭叫來助手,叫他準備車子,並叫財務上再支3萬元錢,給邵諸葛作為酬金。

    邵諸葛知道許大來死了,免不了再次兔死狐悲,去奠祭一番,到許家村去走上一趟,將許大來的前妻安慰一番,並把找二子的事情告訴了她。

    許家前妻一聽二子平安,顫顫地念了一聲阿彌陀佛,說道:“謝謝老天爺,這孩子總算沒事。老天爺,我天天給你燒高香,你保佑我兒早點迴來吧……”

    女人流著淚,禱告著,一撮白發散了下來。

    皮革廠要破產的消息,使工人們惶惶不安。尤其那些接受過“主人翁”教育的老工人,對於他們來說,企業就是他們的生命,不僅僅是他們生活的維係,更是他們感情的維係。由其崩塌或拱手相讓,對他們來說都是萬分痛苦的事情,簡直不亞於剖心剜肺、抽筋放血。有的老工人、祖孫三代或一家幾口都在這個皮革廠中,沒有了廠子,他們根本就不知道該去怎樣生活,該怎樣去麵對。這些年,皮革廠雖然傷痕累累,幾近頻危,但還是搖搖晃晃,支撐到了今天。工人們寧願上個“滿勤”,隻拿個生活費,或今年的工資拖到明年去開,也不願企業倒閉。

    市政府召開了緊急會議,針對皮革廠的實際情況,責令有關部門,盡快行動起來,協調解決皮革廠的問題。

    審計部門對皮革廠進行了徹底的審計,皮革廠現在的經營狀況早已入不付出,負債累累,就算把現在擁有的五層樓賣了,也遠遠不夠抵還它現在所欠的債務。況且,按照國家的政策,它還必須得先付給工人一大筆的拖欠工資,上足工人們的養老保險。

    結合審計部門的報告,綜合皮革廠的各種實際情況,市政府決定,還是找家有實力的企業,把皮革廠兼並整改,重新啟動起來為好。

    經貿委的負責人顧主任,受市政府之托,專門把燕坤蘭請到經貿委他的辦公室,想要就皮革廠的事,進行一次深談。

    顧主任在他寬大的辦公室裏,接待了如約而至的燕坤蘭。雙方客氣一番,顧主任開誠布公地道:“今天請你過來,是想談談皮革廠的事。皮革廠的情況,想必你也了解了不少,就不多說了。今天請你來,一來是因你擁有皮革廠上麵二層的產權,二來按照多年前皮革廠與許大來先生的那份附加協議,你現在擁有對皮革廠那五層樓的優先購買權。皮革廠麵臨破產,不知你有什麽想法?”

    燕坤蘭沉默了,這絕對不是一個簡單的問題,不是一件無足輕重的小事,她需要時間考慮。

    顧主任一見燕坤蘭的樣子,馬上轉移了話題,從澳大利亞的袋鼠說到俄羅斯的漂亮姑娘,侃侃的、風趣的,輕鬆地展露著自己的博文與識廣。最後,他還問到了申曉盟這次的迴國之行。

    氣氛重又輕鬆下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半島·最美麗的女人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陳南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陳南並收藏半島·最美麗的女人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