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璿浮在半空之中,銀發飄散,周身籠著淡淡的華光,聖潔有如神明。不過他本就是仿造神明打磨而成的塑像,像神也是很正常的。而在他的指尖則是流轉著冷厲的玉色煙霧——阿箬以為那是煙,然而銀發聆璿做出了淩空披斬的動作,那煙霧便即刻在黑蛇身上劃下了一道巨大的傷口,阿箬這才明白,這不是煙,而是利刃。


    她之前隻記得白玉脆弱,卻忘了玉石也是這世上至堅之物。白霜劍聆璿本體玉雕上的佩劍,用玉石雕成,和本體用的還是同一塊玉,白霜無堅不摧,而隻要聆璿願意,他自己也可以無堅不摧。


    “饒我、饒我——”黑蛇淒慘的祈求道。


    如果此刻它麵前的是那個不懂愛也不知何為恨的聆璿本尊,那麽他說不定真就輕輕巧巧放過它了,最多會問一問阿箬的意見,如果阿箬說要殺,他這才會殺死黑蛇。


    可銀發的聆璿雖然外貌上比起本尊更為成熟,心理上卻像個惡劣的頑童,“放過你,好啊。你隻要讓我將你身上的蛇鱗一片一片拔下,我就放過你。我討厭你的鱗甲,我也討厭蛇,我比較喜歡蚯蚓,你還是去做蚯蚓吧。”


    阿箬無奈淡笑,並不打算勸阻銀發聆璿。黑蛇方才差點殺了她,又縱容子孫屠了那樣多的凡人,她要是在這時候為黑蛇求情,那她一定是腦子不清醒。


    驚雷炸裂在上空。讓阿箬原本放鬆下來的心再度收緊。黑蛇仰起頭,好像是在期待著什麽。


    銀發聆璿卻冷笑,“別等救兵了,來的是你的死對頭。”


    第128章 進入帝都


    阿箬專注的聽著不遠處的雷鳴之聲, 原本她還覺得這說不定就是蛇妖的徒子徒孫趕來救他。但銀發聆璿一臉淡然,她也就不再擔心。


    “你說來得是蛇妖的死對頭?”


    “嗯,來的是天衢閣的人。”銀發聆璿輕描淡寫的解釋。他在上洛待了七千年, 看了七千年的人世煙火。上洛城繁華過、衰頹過、也再度振興過。近百年來,天下紛亂再起,居住在上洛的然渟一族也不複先祖的英明神武,上洛城中妖魔橫行。而天衢閣的修士的存在, 讓那些妖魔的行為好歹有所收斂。


    天衢閣是什麽時候進入到上洛城的, 這點已無從考證。這一宗門的曆史似乎並不算太長,又仿佛已經在歲月長河之中埋藏了很多年。天衢閣的閣主隱居於鬧市,神龍見首不見尾, 他的弟子們最初也是零零散散分布於上洛, 有些是販夫走卒尋常布衣, 有些是心懷長生之願的公卿貴胄。再後來,天衢閣的弟子逐步滲入中樞,閣中的長老也獲得了幾代帝王的信賴, 被封國師,被賜金銀——但即便如此, 天衢閣那時候也依舊不被人所重視。


    凡是立誌修仙問道的宗門, 對世俗都是不大關心的。諸如雲夢宮、唳山、浮柔島,他們在意的是宗門中有幾個弟子根骨絕佳有望飛升, 而不是有哪些人能夠得到皇帝的愛重。很長一段時間裏,隻有那些修道無望, 隻掌握了些許術法皮毛的修士才會混跡於鬧市繁華之中,靠著坑蒙拐騙牟取短暫的富貴榮華。


    天衢閣在早些年也是被當做神棍之流,不少修士都以為這就是一群掌握了粗淺相命觀星之術的練氣、築基修士湊在一塊興風作浪而已。直到有人真的見識到了天衢閣主料事如神的本事,這才不由得對他百般歎服。


    別的不說, 雲墟真人之死他就預言到了,他給出預言之時,雲墟真人風頭正盛,他卻篤定的說這位大能雖有名師指點,但可惜並無飛升之運道,且必定敗於雲夢宮主之手。


    當時的雲夢宮主綠卮夫人還隻是宮內的大弟子,常年閉關修行,沒有多少人在意,其師法力平平,別說戰勝雲墟,能不能順利度過化神之劫都是難事。可是沒想到幾百年後,新繼位的雲夢宮主竟然真的重傷了修為已至巔峰隻差一線便能成神的雲墟真人。


    雲墟死後,天衢閣主名聲大噪,有不少人趕去上洛尋他,找他討教洞察命理之術。在過去占星、看相、望氣之術雖有傳承,但並不十分受人重視,甚至一度被視作仙術末流。天衢閣主改變了過去固有的觀念,讓一眾對未來心存茫然的人們禁不住爭相抓起了龜甲與蓍草。


    可是這個身負卜算之能的男子也頗有世外高人的風範,平時深居簡出,要想得到他的接見,要麽是京中貴胄,要麽就是他的弟子。不少的仙門世家折服在他的這份高人風範之下,紛紛將族內的子弟送到他的手裏,天衢閣的規模於是就此進一步的擴大。


    而上洛城由於混亂,魔氣在哪裏滋生,妖魅也暗藏在城中陰暗的角落,將上洛當做了狩獵場。如此一來不可避免的與天衢閣發生了衝突。天衢閣不像雲夢宮,沒有那種強烈的除魔衛道之心,但既然他們修的是正道,就不可能與妖魔同流,數百年來,雙方廝殺不斷。


    後來羽衣之亂爆發,那不僅僅是皇帝與太祝之間的廝殺,天衢閣也趁亂鏟除了不少帝都中的妖魔。妖血與人血混在一起,上洛一時穢氣衝天——銀發聆璿不喜歡上洛就有這點原因。


    人是六界之中心思最為複雜的生靈,也許是由於生命有限,人極易耽溺於欲念之中。欲念催生的勾心鬥角永不斷絕,如同海麵上一波又一波的浪潮。


    黑蛇妖是不是從帝都來的尚未可知,但既然是妖,總不可能和天衢閣和睦相處。在到天衢閣法器“罡星錘”所發出的雷鳴之後,他豁然流露出了驚恐之色——其實蛇頭上哪能看出什麽表情,阿箬隻是覺得他昂起頭顱四下張望時頗有些可憐。


    然而還沒來得及同情或是譏諷,這黑蛇再度淩厲的朝著阿箬撲了過來。阿箬連忙抖開藤條防守,然而那黑蛇這一次卻不是衝著她,他一口吞下了那倚在阿箬身邊的少年,掉頭撲進了茫茫江水之中。


    事出突然,別說阿箬,就連銀發聆璿都沒反應過來,之前口口聲聲說要殺了阿箬仿佛是在開玩笑。他最後逃之前居然還要先吃掉那個少年。


    “要追嗎?”


    “……罷了。”阿箬看向天際,之前厚密的濃雲已被完全破開,數十個身披羽衣,氣度超然的男女從雲層中伴隨著陽光一起落下。之前阿箬感覺銀發聆璿聖潔如神,但和那些男男女女比較起來,銀發聆璿反而像是沾染了世俗煙火的凡人了。


    “天衢閣女宿閣長老。”


    “天衢閣鬼宿閣長老。”


    “天衢閣柳宿閣長老。”


    為首的幾個男女走上前來,向阿箬自我介紹。他們走近之後阿箬才發現他們都有著一張美麗、同時也卓然出塵的臉,漂亮的像是冰雕。


    “我……”這段時間來阿箬什麽大場麵都見識過了,不至於就這麽被唬住,這時忽然語塞是因為,她發現聆璿不見了。


    天衢閣那幾位長老如同落雪一般翩然降臨這艘被拆得七零八落眼看就要沉沒的船隻時,銀發聆璿也同時消失了。阿箬瞧瞧摸了摸自己的衣袖,感受到玉珠的形狀後才鬆了口氣,重新看向天衢閣的那幾位長老。


    而他們似乎隻是將阿箬當做了尋常民女,以為阿箬之前沉默不語是被嚇到了,其中有一位弟子還站出來簡單的安慰了阿箬幾句,告訴她不要害怕,他們天衢閣的人一定會平安護送阿箬到上洛城去。


    通過與他們的談話阿箬這才知道,這一次挑選新任太祝乃是天衢閣的主意——天衢閣自羽衣之亂後便不斷有宗門內的弟子躋身官場,或是被封國師臨朝攝政,或是加入了金吾衛的隊伍之中,負責守衛京畿安危。恢複太祝之職的命令雖然是皇帝下達的,卻是天衢閣擬定的。


    目的?目的是為了天下蒼生。


    他們的原話說得冠冕堂皇。雖然三十多年前羽衣之亂中是天衢閣襄助崇嘉上皇將太祝滿門抄斬的,但三十多年後,考慮到上洛城中妖邪肆虐,所以他們決定重新恢複太祝一職。


    “我們天衢閣可以蕩平京都邪祟,可人心教化,終究還是需要一個太祝去引領。若是人心不定,便自然會有魔從心生,殺戮不止,四方妖異也將嗅血腥而至。閣主他老人家願意放下昔日之恩怨,乃是他寬宏大量。”


    阿箬木然的聽著天衢閣弟子吹噓自家閣主的言論,克製住想要反駁他們的念頭,努力的將自己偽裝成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待選小巫官。


    而從那弟子接下來的話語中,阿箬知道了京中派去地方上迎接待選巫官的隊伍幾乎都遭到了妖精的襲擊。她被天衢閣這些救下不是偶然,而是天衢閣主在算出這一切後及時的向門下弟子下令,讓他們前往各地救援。


    “可惜我們還是來得遲了,這艘船上隻剩下你一個人了麽?”那弟子滿臉唏噓的看著船上被血染紅的甲板。


    “……是。隻剩下我,和我的侍女。”


    “那麽你又是怎麽活下來的?”有一名弟子向阿箬提出了質疑。


    阿箬當然不能說因為曆代太祝的法器在我身上,也不能告訴他們她手裏還有妖王的藤條。隻能低垂眉眼,一副驚魂未定的神情抽泣,說自己是運氣好,妖精殺人是一個接一個的殺,就好似貓玩耗子似的。她隻是運氣好,成了那個被留到最後的,如果諸位仙人再遲一下,她一定也要死了。以及她的侍女之所以看起來癡癡呆呆,完全是被那妖精給嚇傻了。


    天衢閣弟子有沒有相信她,她不知道。反正她也並沒有相信這些看似高潔的仙人。


    但不管怎麽說,他們的道來的確給阿箬提供了保護,之後的一路她走得風平浪靜,在這些修士的護送下,她隻用了不過一日一夜的時間便抵達了上洛。


    她還是在很多年前的時候來過這座古城,這裏大約有著七千年的曆史。厚重蒼涼的城牆不知有多少次被歲月所毀又被居住在這裏的人重新建造。這裏已經找不出半點雲月燈曾經生活過的痕跡,當然阿箬也沒想去找。


    她站在城門前不自覺地出神,是因為她又迴想起了自己的弟弟。早些年她在上洛見到過自己的弟弟,那場重逢短暫的就像是夢一樣。


    “怎麽了?”身旁有少女疑惑的催促她。是和她一樣待選太祝的女子。


    所有的候選者身著素紗衣裳,頭戴竹笠,列隊緩行在夜晚的上洛長街。抬頭遠望,視線盡頭那座巍峨宮闕,便是太陰宮。


    第129章 這一次我不管你了


    待選太祝的女子出行多在深夜, 說是沐浴在月華之下,可得太陰神的庇佑。


    阿箬抵達上洛之後,先是住在城外某驛館, 那驛館之中暫居著絕大部分從九州各地送來上洛的待選者。稍作休整之後有婢女服侍她焚香沐浴,之後又換上了一套式樣古怪的衣裳。那衣裳內裏是貼身的薄甲,外罩寬大的長衫,長衫用的是南方名貴的煙羅紗, 銀絲線在袖角裙擺繡著密密的暗紋, 每一位待選者裙上的暗紋都各不相同,但終歸都是某種祥瑞之物。阿箬裙上的是白虎,兇悍的百獸之王趴在她的裙擺, 虎眼中有森寒的精光。


    有衣上繡著祥雲的待選者在見到阿箬後偷偷與身邊繡蓮花的待選者交談, 說虎乃兇獸, 兇獸怎麽也可充作祥瑞。


    阿箬沒有理會她們,白虎自然也是祥瑞的一種,這點她從前在做宮女的時候就學到過。勾吳王宮的教書夫子那時告訴過她亂世重典的道理。兇狠勇猛主殺伐之事的老虎在盛世或許不招待見, 但到了亂世必然會被群豪擁戴。


    當然,白虎之所以是祥瑞主要還是因為它是白色的, 人類總是對稀奇的野獸也格外的執念, 別說白虎了,什麽白鹿、白狐、白猴子, 隻要毛色與眾不同,那就會被當做吉兆送往上洛。從前勾吳國也像上洛進貢過白色的野獸, 說這是天下太平的吉兆。上洛城的使者歡歡喜喜的將“吉兆”接入皇宮養著,勾吳國主歡歡喜喜的接受天子送來的賞賜。至於那些“吉兆”為何沒有給天下百姓帶來太平,沒有人在乎。


    想到這裏阿箬心中也不由唏噓,她憎惡妖魔鬼怪, 也對那高高在上的神明沒有多少好感,可是不得不承認,人間之所以如此混亂,人族自身也脫不開幹係。錦緞綾羅過個數十年便會褪色腐朽,一個王朝綿延七千年,內裏早就爛透了。


    阿箬到上洛的時間較晚,從各地趕來的待選者差不多已經湊齊到這裏了。她沒有等待多久,便聽說了太陰宮宮門打開的消息。


    太陰宮的宮門是為她們這些人打開的,她們要在宮門打開的那個夜晚一起進入到太陰宮去。之後在宮內等待那三重考驗,沒有通過考驗的直接離開,到最後宮內隻會剩下一個人,那個人便是新任的太祝。


    待選女子在日落月升之時出發,什麽行李也不必帶,隻需要穿著薄甲,披著那件繡有祥瑞的長衫再往頭上戴一隻鬥笠便可以動身。


    繁華無雙的上洛城在這一晚為了她們這些待選女子而早早地宵禁,城內靜謐無聲,一隻隻燈籠懸掛在她們前往太陰宮畢竟的道路上,讓阿箬不禁想起傳說中三途河畔的鬼火,她們這些人就像是趕赴幽冥的鬼混。


    有這樣聯想的顯然不止她一人,起初隊伍中還有興奮不已的小姑娘交頭接耳,後來誰也不敢再說話,都在這陰沉的氛圍中選擇了緘默,低著頭緊跟著前麵那人的步伐。


    阿箬倒是沒有低頭,她揚首四處張望。一來是感慨,感慨時光匆匆,曾經她陪著湛陽一塊來到這裏,如今湛陽已經不再,勾吳也成了史書中的陳舊記憶,她還曾在這座城裏見到過自己的弟弟,這段迴憶沒有人可以分享,是獨屬於她的秘密。或許眼下她的手足仍舊在這座城中,然而一座城內有何止千千萬萬的人,她要如何才能找得到他?二來則是警惕著暗處的妖魔,銀發聆璿告訴過她,上洛就是一座妖魔窟,她可不敢掉以輕心。


    然而這一路上異常的平靜,等到她們抵達太陰宮下時,阿箬還有些不敢置信。


    太陰宮在月華之下如同被覆上了一重寒霜。這無疑是座精美的宮殿,而相比起那些住著皇族或諸侯的宮殿,太陰宮更多了一份莊嚴——也許是因為它宮殿的台基修的比尋常宮殿要高,讓人不由自主的在巨大的陰影下就感到戰栗;也許是因為太陰宮的木材用的全是芬芳的沉檀,輕嗅其氣息,便叫人心中寧靜;也許是因為太陰宮修建的位置絕妙,建在上洛最高的山頭,最大的那座宮殿,被月亮完全籠罩著,如同身披輕紗的絕世美人。


    阿箬怔怔的瞧著這座宮殿,驚豔於它的美麗,但心中一片空茫。據說她每一世輪迴都會踏入這裏,然而今生的她對此毫無印象。


    三十餘年前的羽衣之亂據說慘烈到染紅了大半座太陰宮,宮內侍奉太祝的婢女被金吾衛格殺於宮中,之後很多年太陰宮裏都能聽見婢女們淒慘的唿號,仿佛她們的魂靈被永遠的困在了死亡的那一天。而太祝這個官位雖被廢棄,崇嘉上皇卻也並沒有下令拆除這座宮殿,更沒有讓誰住進來。於是昔日象征著至高權位的太陰宮就這麽被當做尋常鬼宅一般棄置著。直到不久前才有宮人打開宮門清掃這裏的灰塵與雜草。


    如今她們這些待選者被領著穿過一道道闕門走向太陰宮的最深處,恍惚間有種時光倒流的錯覺,就好像這座宮殿又迴到了三十多年前,而這漫長三十年的空寂都不曾存在過。


    太陰宮由三座大殿組成,由重重迴廊與複道相連,令有廂房三百六十五間,足夠住下?這些待選的年輕女子——她們總共也不過九十九人而已。


    穿過大半個上洛城抵達位於最北端的太陰宮時,不少嬌慣的待選者雙腳都已經磨出了泡。再加上時候已經不早了,因此負責引導她們的嬤嬤隻是為她們分好了住房,之後便再也沒有多說什麽。


    “考試什麽時候開始?”有性急的待選者直接朝嬤嬤問道。


    嬤嬤隻微笑著說:“諸位好好休息。”


    她沒有透露半點與挑選太祝相關的信息,就這樣帶著謙恭的笑往後退,融進了夜幕之中。既然打聽不到什麽,那不如便去睡下吧。這些待選者們沒有湊在庭院裏相互交流的意思,太祝的候選人能少說話就少說話,大家都信奉那個舊日的規矩——太祝的聲音隻有神明才有資格聆聽,要想成為太祝,最好平時就養成沉默的習慣。


    大家各自散去,迴到了被安排好的廂房準備好好休息。阿箬這時候感覺有些奇怪,因為她們這九十九個人的廂房非常分散,就好像是故意不讓她們互相交流似的。


    然而她實在太困了,也就懶得在這種細枝末節上多做計較。她住的地方就是太陰宮裏一間普通的廂房,陳設俱全卻也並不算奢華,大概是過去太祝弟子居住的地方。簡單洗漱之後她倒頭就睡。


    這一覺並不安穩,夢中總提劍嘈雜的聲音。奇怪的光影在夢裏閃動,有誰在淒厲的哭號。


    “醒醒、醒醒。”那個唿喚她的聲音愈發清晰了。


    阿箬翻了個身,一點也不想醒。她已經很久沒有睡個好覺了,而她是人類,人類的身軀是會感覺到疲倦的,疲倦過度是會死的。


    “醒一醒——”那聲音加重了,有人在搖晃她,搖晃未遂之後掐住了她的臉。


    這下阿箬就算睡得再沉也被迫醒了。


    “你在做什麽?”阿箬有些惱火。


    如預料中的那樣,果然是銀發聆璿在搗亂。他側臥在她身邊,一隻手撐著自己的腦袋,另一隻手掐著阿箬的臉,阿箬醒後也依舊沒有鬆開,而是又扭了兩把。


    “再不醒過來,你可就要死了。”銀發聆璿說。


    阿箬一下子坐了起來。銀發聆璿雖然看著沒有本尊那麽正經,但也不至於拿這種大事亂開玩笑。


    “怎麽迴事?”


    銀發聆璿豎起手指,示意阿箬安靜。風送來了窗外的聲響,即便她已經醒來,那在夢中就一直糾纏著她的嘈雜聲居然還存在著,阿箬仔細聽了聽,聽出了哭聲、嘶吼聲以及大火燃燒的聲響。


    意識到這點後她一下子跳了起來。就在這時望春汐闖了起來,化妝成侍女的望春汐就誰在阿箬的房間外,此刻她重新拿出了她那柄重劍,一言不發的拽住了阿箬就往外走。銀發聆璿沒有跟上,他怡然的躺在阿箬的被褥上,就好像是迴到了家——不過話說迴來,太陰宮對他來說的確就像是老家一樣。


    “聆璿?”阿箬扭頭。


    “這一次我不管你了。”他頭也不抬的朝阿箬擺擺手,就與之前賭氣不同,這一次他是相當平靜的和阿箬說:“考試開始了,我幫著你可就算是舞弊了。”


    “什麽?”


    火光這時快速蔓延,透過窗紗,可以看見隱隱約約的紅亮。


    “玩得還真是大呀。”銀發喃喃。


    阿箬被望春汐扯著出了門,直到這時她才明白“考試開始了”是什麽意思。


    “互相廝殺吧,隻有活著的人才能進入下一關。”這是銀發聆璿說給她的最後一句話。


    慘叫聲來自於被殺死的候選者,大火是某場戰鬥中被點燃的。那些弱質纖纖的姑娘們要麽倒在了血泊中,要麽提著兵刃穿行在夜色裏,唯有勝者才能見到明天的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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