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蛛娘走了,沒能看見她和風九煙打起來兩敗俱傷,阿箬多少有些失望。風九煙這個陰晴不定、疑似腦子有問題的女妖,比鬼蛛娘要難對付,兩人從實力上來看顯然是前者占據上風——但阿箬冷靜下來仔細的想一想,他們不無論哪一個其實都比她要厲害,她思考他們孰強孰弱根本沒有任何意義。那麽拋卻實力隻談對她的態度,就短時間來看,鬼蛛娘威脅更大。


    鬼蛛娘是會簡單直接的要了她的命,而風九煙似乎更偏向於予她漫長的折磨。


    嘖,折磨也好過直接殺了。阿箬慣於忍受疼痛,自認為性格平平無奇,唯有堅韌算是優點。隻要她不死,她就會用盡一切辦法尋找機會救自己。


    被嚇懵了的朱簡縮在原地抽噎,阿箬不動聲色的擋住她。在風九煙眼中,朱簡隻是個尋常的凡人,他應當還不知道朱簡掌握著怎樣的秘密,而那個秘密就連朱簡本人也未必清楚。


    “現在,你可以帶走我了。我們要去哪?”


    風九煙不說話,隻是眯起眼睛,視線一寸寸的從阿箬身上剜過。


    “你真的要將我手腳折斷、眼睛挖出、舌頭割去麽?”阿箬學著從前記憶裏在勾吳王宮中所見的妃嬪的模樣,裝出一派天真嬌憨。


    “你猜啊。”風九煙似笑非笑。


    阿箬點頭。


    “你會離開我麽?”風九煙問。


    阿箬很想迴敬一句,“您老人家也猜猜看哪”,不過理智阻止了她,她搖頭一臉誠懇,“不會。隻要你對我好,給吃給穿讓我過得好,我為什麽要走呢?”


    風九煙的神色略發生了些變化,無論是之前狡猾的深沉還是壓抑著的瘋狂都稍稍淡去,他不知道在想什麽,隻是在短暫的沉默之後,朝著阿箬伸出了手。


    阿箬暗暗咬牙,微笑著也將自己的手遞了過去。


    可是奇怪的是,這時風九煙反倒略收迴了手,他們的指尖隻是接觸了片刻便又分開。阿箬詫異的望向風九煙,以她十九年的淺薄閱曆,尚不能理解翠色眼瞳中複雜的悲喜。


    當時的阿箬心裏隻有害怕,沒有精力去共情一隻妖怪。風九煙的突然收手隻讓她不安,疑心他是要變卦。


    於是她主動抓住了風九煙的手。


    碧色的眼中如同有霧水浮起,霎時間迷蒙一片。


    然而很快他又變了神情,如同預感到危險的野獸一般,仰起頭四處張望。阿箬抬頭看向了天際,下意識的望向了東方——


    她看見了熟悉的霞光。


    來的是浮柔島上的劍修,他們比聆璿出發要晚,但好歹總算是趕到了,並且到的也還算及時。雖然不知道他們能不能贏過風九煙,不過看目前風九煙這如臨大敵的模樣,阿箬覺得有希望。


    忽然她覺得眼前這一幕其實有些眼熟,她想起不久之前,和聆璿也曾經曆過類似的事情。那是她第一次見到浮柔島的劍修,不知道他們的善惡,也不知道他們是聆璿的徒孫,隻不過那時的聆璿將她護在了身後,而此刻的風九煙……


    風九煙直接往她身上甩了道符咒,防止她逃跑。


    被束縛住手腳的阿箬此刻心情複雜,略有些想罵人。


    她用了最後的力氣,偷偷將一物甩到了朱簡麵前。


    第48章 你、你哭什麽?


    阿箬極其厭惡被捆縛住手腳的感受。其實就算風九煙什麽也不對她做, 她照樣跑不了,在會飛天遁地的妖魔麵前,凡人的兩條腿簡直就是笑話。然而風九煙疑心病重, 非要將她的手足都用細小的藤蔓束縛起來。


    阿箬忍不住開始迴憶自己的童年,童年的她也有過一段類似的記憶。那時她的母親死去,她帶著弟弟在艱難的在這世上求存,盡管已經十分小心, 卻還是不慎落入了人販的手中。


    她那時年紀小, 還沒學會讓自己變得狡猾,隻憑著骨子裏的烈性反抗,於是那一批孩子中就數她挨得打最多, 也隻有她一天十二個時辰手腳都要被牢牢捆住, 那些人是要用“無力感”來挫敗她的精神, 麵對著鞭子她隻能像蟲子一樣在地上打滾,麵對著飯食她也隻能如狗一般乞食。她親眼看著自己的弟弟被一個身著錦緞、頭戴帷帽的女人買去,弟弟走時撕心裂肺的哭, 可是她被牢牢捆住了手腳,無能為力。那個買走她弟弟的女人俯視著在地上拱動的阿箬許諾說, 她的弟弟今後一定會過得很好, 然後便帶著她的弟弟頭也不迴的離開。從那之後她再也沒見過自己在這世上僅剩的親人,她在夜深人靜之時迴想弟弟的容貌, 卻發現自己怎麽也記不清同胞手足的長相,記憶中隻剩下分別時男童撕心裂肺的哭喊, 和那女子略帶上洛口音的冰冷話語。


    時至今日阿箬又一次被繩索捆住,她感覺自己再度變迴了集市中那個可以任人指點挑選的貨物——但其實她和貨物能有多少區別呢,很快她也要失去自由了。


    浮柔島的劍修的確到了,但阿箬旁觀風九煙與他們的對決, 漸漸的也就對他們失去了信心。她現在有些理解為何聆璿對自己這些徒子徒孫都看不上眼了,因為他們……確實就是很差勁。


    當然,這差勁是相對而言的,作為凡人阿箬絕對沒資格評判他們的實力,然而他們在風九煙麵前——


    阿箬仰頭看向天穹,逆著陽光她也看不清來的究竟是浮柔島上的那些人,不過她在島上住了那麽久,能夠認出這些修士穿的是島上各峰長老親傳弟子的衣裝。公孫無羈曾告訴她,這些親傳弟子都是島上精銳,未來是要繼承宗門的,然而此時此刻,這些親傳弟子卻一個接一個的在風九煙手下落敗,結成的劍陣也一次又一次的被破開。


    阿箬想起風九煙似乎還受了不輕的傷,也許這些人拖久一點便能夠找到風九煙的弱點,前提是他們能夠拖久一點。


    暫時先別指望這些劍修了,她自己先琢磨一下該如何自救好了。她原本的想法是落到風九煙手上之後先見機行事保住性命,然後在等待聆璿前來救她——不過指望他人畢竟也不是完全可靠,阿箬仔細的想了想,還是覺得自己應當抓住現在這個機會,趁著風九煙被劍修們纏住,趕緊想辦法逃跑。


    手上與腳上纏著的藤蔓似乎並不是一般的植物,阿箬怎麽也無法掙開。然而被聆璿握過的右手卻在這時隱隱發燙,下一刻白霜劍又一次的出現,被她握住。


    她以這柄在上古之時能斬神誅魔的寶劍割斷了手足的繩索,接著低頭看向了朱簡。


    阿箬在思考,要不要帶著朱簡一起走。


    她自己估算了一下,此刻成功逃出去的概率不到兩成,若是帶著朱簡一起恐怕連兩成都不會有。經曆過數十天的饑餓與驚慌,朱簡已經失去了逃跑的力氣和勇氣,現在的她隻呆愣愣的仰頭看向天穹中纏鬥的雙方,眼中沒有絲毫的神采。


    可是如果阿箬跑了,憤怒中的風九煙或許會直接殺了朱簡。這就是阿箬猶豫的原因。她沒辦法做到用另一個人的鮮血為自己開路,尤其是這個人還是她自幼相識的友人,曾經在她危難的時候救過她的性命。


    這時戰況似乎發生了變化,阿箬抬頭時看見有一個身著靛藍長袍的女人揮劍加入了戰局,阿箬一下子便認出來了那是公孫無羈。有儷峰長老助陣,劍修們一下子士氣高漲,竟然聯合起來將風九煙從半空之中擊落到了地上。


    這……這就讓阿箬有些為難了。因為風九煙好巧不巧的就落在她的腳邊,嚇得她連忙收起任何小動作,裝作還被捆著的樣子。


    不過轉瞬之間,公孫無羈便也追著風九煙殺了過來,風九煙倉促之間倒也沒精力去看阿箬。眼見著公孫無羈就要一劍刺過來,風九煙撲向了朱簡——


    電光火石間阿箬明白了風九煙想要做什麽,他這是要拿朱簡的擋劍。


    勾吳王在之前阿箬與風九煙說話的時候就已經悄無聲息的滾在草叢之中爬出一段距離了,這人雖然沒有王者的風範,卻在求生方麵意誌堅定讓人佩服。反倒是朱簡滿臉的頹然,就一直躺在阿箬身側的位子,動都不曾動一下,風九煙隻要一伸手就能夠抓住她。


    情急之下阿箬也顧不得許多,握著白霜劍朝風九煙的手砍去。


    風九煙錯愕的抬頭看著她,與此同時公孫無羈一劍貫穿他的胸膛。


    阿箬記得之前她就以白霜劍刺過一次風九煙,現在公孫無羈又給了他致命的一擊,就算妖精的心髒再怎麽強韌,這時也該是傷痕累累了吧。


    不過,樹妖有心麽?


    樹妖沒有心髒。這個答案阿箬很快就知道了。因為受了如此重傷的風九煙非但沒有徹底倒下,反而眸中霎時間兇光大盛,一把抓住了阿箬。


    刺他的是公孫無羈,他惱怒的對象卻是阿箬。阿箬被他掐著脖子,這一瞬氣惱的有些想要罵罵咧咧。


    “阿箬!”公孫無羈朝著阿箬伸手。


    重新見到這樣一個故人,阿箬心中百感交集。她也朝著公孫無羈伸手,然而還未觸碰到對方的手指,風九煙一揮衣袖,眼前的空間便出現了扭曲,再一次睜眼時,阿箬便發現自己已經不在勾吳王宮了。


    這裏是……她粗略的觀察了一下四周,得到結論的那一刻鬆了口氣。這裏還是樾姑城,隻不過是在城牆外的山崗。


    在她身邊不遠處,倒著的是風九煙。他的身體已經支撐到了極限,原本是想要將阿箬帶迴翬羽城以免再生事端,奈何身體狀況不允許他再用過多的法力。


    要跑嗎?阿箬再一次冒出這個念頭。


    風九煙並未昏倒,伏在地上調整好氣息之後,立刻便撲倒了阿箬,再度死死的鉗製住了阿箬的手足。但阿箬看得出來他已是強弩之末,這時她要是將白霜劍召喚出來,說不定還真有機會勝過他。


    “你想逃?”風九煙猜出了阿箬此刻的想法,“你休想!我就算是現在殺了你,我也不會讓你離開!”


    阿箬運氣凝神,思考著一會該如何一擊斃命,卻見那雙碧色眼眸中的水汽越來越重,最後風九煙竟是在她麵前落下了眼淚。


    阿箬呆住,她是真沒想到妖精居然也會哭。這麽一個楚楚動人的女妖,在她麵前這一哭,便如梨花帶雨一般讓人心生憐惜,瞧對方哭得這麽難過,阿箬都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什麽對不起他的事情,腦子裏霎時間都是過去聽到的薄情兒郎與癡情女的故事。


    “你、你哭什麽?”阿箬是真的有些慌亂。風九煙一麵流淚,一麵惡狠狠的保持著鉗住她手足的姿勢,看起來既兇惡又可憐。阿箬懷疑她瘋了,又覺得自己也快被這家夥搞瘋了。


    風九煙不迴答她,下一刻他終於是再沒有力氣,直接倒在了阿箬的身上,可是一隻手卻還是按在阿箬的咽喉,在這樣的情況下她也不忘朝阿箬威脅,“你有膽子用白霜劍殺我,我便即可掐死你,絕不手軟。”


    阿箬想了想,將高舉在風九煙後背的手放下,換了個相對和善的姿態同他說:“你我之間何必打打殺殺的,既然沒有什麽深仇大恨,相安無事不好麽?”


    風九煙有氣無力的瞥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我們從前是不是認識?”阿箬試探著問:“那時候莫非我與你有什麽仇怨麽?若是沒有,我們更沒道理刀劍相向了。”


    “……你想要離開我。”沉默了許久之後,風九煙開口說道。


    他的聲音中多少有些幽怨的意味在其中,倒是讓阿箬既新奇又不安,“我不能離開你嗎?”她說,“既然上天給了我手和腳,又給了我可以自主思考的頭腦,那我為什麽不能按照我自己的意誌,確定我該去往何方?慢著,我知道你要說什麽——”阿箬對上了風九煙的眼睛,“你的想法太粗暴了,我認為不可取。若是你真喜歡誰,想要她永不離開,我倒是有個好的法子。”


    阿箬猜風九煙的執念並不在她自己身上,困住他的應當是他的過往。她自認為並沒有本事開解對方,不過她或許可以短暫的糊弄一下這位深不可測的妖王。


    第49章 腐壞她的誌氣


    “我其實能夠理解你想要將某人拘在身邊, 叫她永遠不離開你的心情。”阿箬將風九煙從自己身上推了下來,見對方沒有明顯的反抗,便又大大方方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一定很喜愛那個人,喜愛永遠都是伴隨著獨占欲一起的。不止你們妖有這樣的情緒,我們凡人中的大部分在喜歡上某人時也會由愛生妒,由妒生恨。你要是真的出於嫉妒, 采取一些過激的手段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不過我卻認為, 你之前說的那些其實都隻是小打小鬧,不值一提。”


    風九煙的眼中浮起了迷茫。


    “人有靈魂、有軀殼,靈肉合一方能拚出一個完整的她。你若僅僅隻是斷其手足、毀其雙目、封其口舌, 你也不過是留住了她的軀殼。她被迫待在你的身邊, 心卻在別的地方, 你費盡心機終究還是沒能得到她。相反你每每看見她心不在焉的模樣,隻會一次次的被刺痛,意識到她根本不屬於你。你的行為就好比是看中了一捧插在長頸彩瓷瓶中的鮮花, 結果一番折騰隻搶迴了空空的花瓶。”


    風九煙低眸不語,思索片刻後說:“我們妖向來最擅長迷心之術, 沒有什麽是我不能蠱惑的。你跟著我走, 我不會讓你感到悲傷或是痛苦,很快你就會忘了你過去所經曆的一切, 隻將我視作你唯一的需要信任的人,隻有待在我身邊, 你才是快樂的。”


    這法術真嚇人。阿箬不寒而栗,但麵上還要裝作風輕雲淡的模樣說:“你仔細想想,這樣得來的愛侶真的有意思麽?我若是你,我會設法讓她主動自願的跟隨著我。妖術總有失靈的一天, 就比如說你現在,你現在傷得好像不輕哪,你還能使用你的妖術麽?聽我的,我教你怎樣讓一個女人心甘情願。”


    阿箬一直刻意將自己和風九煙的執念對象區分開來,她根本就不認識眼前這個貌美卻瘋癲的妖精。她猜這要麽是前世冤孽,要麽就是她被當做了某人影子的投射——無論是哪一種情況,都讓她感到惱火。


    又及,阿箬現在還認為風九煙是個“女妖”,而那個讓風九煙執迷的對象似乎也是個女性——唔,這就讓阿箬多少有些疑惑。不過她也不是什麽沒見識的小丫頭,磨鏡之好嘛,她懂她懂。


    阿箬既然打不過風九煙,自然也就隻能陪著笑臉,繼續用迂迴委婉的方式唬他,“你之前同我說,你養的雀兒丟了……”她斂睫,其實心中完全可以猜到風九煙所說的“雀兒”指代的就是他念念不忘的那個女人,“可我認為,是你沒有養好它。”


    “沒養好?”風九煙一愣。做了幾千年高高在上的妖王,九州八方的山妖海怪,誰不在他麵前戰戰兢兢,他已經有很多很多年不曾聽到有誰正麵指出他有哪裏做的不好了。


    “我們凡人的貴婦人也喜愛豢養畫眉啊、鸚哥啊之類的,不知道你有沒有觀察過,凡是那些自小便被養在籠子裏的鳥兒,都是不敢飛向天穹的。它們生了翅膀也等於沒有,你即便為它們將籠子打開,它們也會瑟瑟發抖,不敢邁出半步,甚至於你怎麽敢,都趕不走它們。”


    “所以……”


    “所以你當給你所愛之人錦衣玉食、珍饈華服,讓她耽溺於聲色之中,讓絲竹管弦腐壞她的誌氣。這樣一來不需要你主動做什麽,她自己都會害怕離開你,生怕從你身邊走後便享受不到人間至樂,到時候隻怕她還會黏著你不放,讓你煩不勝煩。”


    風九煙十分懷疑阿箬說這些是在為她自己牟利,但他還真一時半會講不出反駁的話來。


    “當然,即便你做到這一步,我想你心裏也還是會思考:她所愛的究竟是你,還是你所給予的優渥生活?所以接下來你要做的,是讓她也喜歡上你。到最後不需要你刻意阻絕她與外界的交流,她滿心滿眼都隻會是你,你若是離開了她,她會對你思念,你若是拋棄了她,她會為你傷神。她為你衣帶漸寬日漸憔悴,為你神魂顛倒不知世事。這樣不比將一具斷手斷腳、目盲聲啞的臭皮囊養在身邊要好?”


    “那我該怎麽做?”風九煙問。


    “很簡單,第一步,坦誠。”阿箬用仿佛喝水吃飯一般都語氣說:“不介意的話你現在就可以對我坦誠,把你心裏藏著的事都交待一下吧。”


    風九煙再度陷入沉思。他是真的越思索,越覺得阿箬是在算計他,可偏偏還真就說不上來她哪裏不對。


    “你放心我不是占你便宜,我說的坦誠,指的是雙方互相坦誠。一段感情的開始需要雙方彼此了解,我願意讓你了解我。”阿箬趕緊補充,她現在心中的恐懼是越來越淡,話說時也越發利索,三言兩語便交待清了自己的身份背景,包括在哪裏出身、去過哪些地方、家中有幾個人、院子裏有幾頭牛、鄰居家有幾隻雞都迴憶得清清楚楚。


    風九煙:……


    他堂堂妖王要知道這些做什麽。


    感覺自己仿佛聽了一堆毫無意義的東西。


    又及他現在已經完全忘了自己該做什麽了。


    “好了,該你了。”阿箬看著風九煙的眼睛,微笑。


    之前咄咄逼人的風九煙此刻如同啞巴一般緘默。


    “我知道你們妖精一般活得都比較長,沒關係,你撿重點的說就行。”阿箬一臉和善,“如果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的話,你可以告訴我,你和你‘雀兒’的故事。”


    風九煙不受控製的眨了眨眼睫,抬起那雙霧蒙蒙的碧色眼眸盯著阿箬。


    “說吧,我想聽。”阿箬放柔了聲調。此刻風九煙恍如一個跋涉千山萬水的旅人,而她是他在路途中不經意遇見的陌生人。她讓他敘述他旅途的故事,是給他一個歇腳的機會,讓他可以暫時坐下,仔仔細細的思考這一路上他究竟經曆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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