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爾看著流雲茫然若失。

    “遇到解不開的結,從頭開始就好。”金曾對把玩著她糾結不清長發的他說道,而他卻一不小心扯下一大把金絲,引來一頓痛毆。

    從頭開始……

    從一開始那個男人收留他隻是用作捕獲金的誘餌,既然想要殺他——是因為已經找到金!

    “最好別和金達走太近。”

    迴想起藍冰的話戴爾想到什麽猛地從樹幹上坐起,被上頭的樹幹磕到頭。

    “不可能,金不會認不出我,那表情不是裝的。”

    戴爾捂著腦袋再次抬頭看天空中雲彩流竄。之後飛身從樹上跳下來,走向附近的草叢。

    一具蒼白的人形以張開雙臂以耶穌受難的姿勢躺倒在血泊。

    戴爾將自己的手指插入鬆散的頭發裏,“殺人就殺人,還特意把屍體弄成這個樣子。”嗤笑上帝嗎?難得和他意見相合。

    應該就在附近——戴爾警惕起來。

    “五十步笑一百步,被你看上的才是體無全膚吧?”

    帶有諷刺的嘲笑在樹叢中尤為突兀,戴爾警戒的鎖定對方的氣息,聲音的主人從樹後現身,正是當時從戴爾手中奪取短劍的波伊森!戴爾以極快的速度繞到波伊森身後超他死穴一針定去,誰知波伊森竟然用手抓住來襲的手,鋼針在接觸到他灰白皮膚的同時被高溫熔化成鋼水流失。

    “不好意思,人類的弱點不適用於我。”

    是屬性為‘火’的魔物嗎?戴爾收手再次評估對手。在此之前他也曾和有人類外形的‘非人’們交過幾次手,普通的兵器對它們而言形如幹柴,隻有他隨神攜帶的短劍能傷害它們奇特的身體。失去短劍的他相當於失去臂膀,恐怕現在難敵波伊森。

    “似乎對你有些不公平。想和我打最起碼拿迴襯手的兵器,短劍在叫做金達的少年手裏。”

    戴爾疑惑而警惕的看著不知道在打什麽主意的家夥。

    “別緊張,我隻是對你有些好奇,信不信是你的自由。”

    說完波伊森轉身離去,背對戴爾的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契主所服侍的少年,讓我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麵對以同類為食魔獸般難纏的家夥我不信你還能偽裝成人類!

    看著波伊森遠去的身影戴爾緊鎖雙眉,他最終下定決心,就算是陷阱也要奪迴他的戰友風神短劍。

    他所惦念的‘戰友’此時又在何處呢?

    丁家,正準備給茉莉削蘋果的丁伯母四處尋不著水果刀,不得以用躺在廚房的案板旁的粗糙難看的長刀代替。她有些為難的看著刀的雙刃,輕輕將一麵刃放在蘋果上,蘋果竟像豆腐一般輕而易舉被切開!丁伯母欣喜無比,馬上將蘋果分好又拿出一大塊凍肉,用‘刀’輕鬆的把凍肉切碎。

    “刀不可貌相,這莫非是傳說中的——無敵牌萬能廚具?”

    曾經曆過盡千朝萬代血雨腥風,傳說中的風神短劍就這樣被用在為人類造福的事業上。 ^_^p

    ****

    此時的茉莉正拚命的奔跑。

    不敢迴頭,不敢停步,跑到心髒要撕裂!大腦因缺氧一片空白她仍不停的跑,直到一雙手將她摟起來她淩空的雙腿還不停的踢踏著。

    “嗬嗬,這不是可愛的百靈鳥嘛,急著去哪裏啊?”

    這笑聲是——不會吧?不應該這麽倒黴吧?茉莉不敢抬頭,也不敢分辨聲音的主人是誰,可惜逃避現實不能解決問題。

    “上次還在想這麽好的貨色被大哥獨占有些可惜,想不到你自己送上門來。”

    別,別在我耳邊吹氣!渾身僵硬的茉莉也隻能象征性的抽動下嘴,任人擺布。不懷好意的家夥一麵打量著幾乎昏暈過去的茉莉一麵開始自言自語。

    “實在是極品。冰凍?會加速腐爛;做成標本?細嫩的皮膚可能會變色。傷腦筋,要怎樣保存的好?”

    一抹寒光閃過,藍冰提著茉莉的衣領左側一步,在她身後的牆壁上原先雙手的位置插滿鋼針。藍冰抬手甩出一把撲克,卻被莫名而來的狂風卷得漫天飛舞。感到風壓逼進她手持一張紙牌檔在麵前卻被切成兩半,一隻平直的手掌如鋒利的刀刃頂住她的咽喉。

    “居然打破原則在交鋒的時候使用能力,她對你真有這麽重要?”

    站在她麵前的銀發戰鬼沒有言語,但看他的神情顯然已是在爆發的邊緣。藍冰將茉莉朝他身上一扔趁機逃離攻擊範圍,站在高處的平台上俯視著小心接住女孩的大哥,她臉上浮起一抹深邃的笑意。

    “那麽,她就是你的弱點。”

    一根細長的鋼針飛出穿透她所在位置的殘像,藍冰本人早已不見蹤影;她的話卻在戴爾心中引起從未有過的慌亂,摟著茉莉的手臂下意識緊了緊。

    再次感覺到短劍的唿喚。錯覺嗎?戴爾猶豫一下,帶著茉莉向傳來鳴動的方向繼續前進。

    ****

    「人類真是難以理解的生物。」

    固定完手臂被拉來看樂團排練的‘金達’忍不住心中感慨。他實在不理解人類為什麽要用多種儀器練習如何製造噪音。比起鼓點和吉他溪水的潺潺和樹葉的沙聲更加動聽,人類的鬼哭狼嚎又怎能比上海浪的澎湃!

    最無法理解的是另一個自己竟然也是‘製造噪音’的幫手。莫非是中人類的毒太深?

    “怎麽樣,金達!”

    樂團的鼓手旋轉著手中的鼓棒吆喝道,迴應他的卻是沉默,鼓手不由尷尬的撓撓頭。

    “請原諒,金達今天出意外受了傷,現在仍不太舒服。”小惠在旁邊趕忙解釋,卻聽‘金達’忽然開口。

    “垃圾。”

    樂團的人們一下安靜下來,不可思議的目光聚向他。這可是金達作曲大家辛苦排練的成果,卻被他自己說成垃圾?

    “沒意義的噪音,吵得我頭疼。”

    “你?!”吉他手一把拎住他的衣領,卻看到他在冷笑。

    “垃圾就是垃圾,你打我也無法改變事實。”

    擺手甩開抓住他的手,‘金達’整整自己的衣領。

    “果然。我以前就有感覺,我們的音樂似乎缺少什麽。”剛才沉默不語的貝司手忽然插口道。

    ‘金達’沒有理會大家探索的目光自己轉身離去,小惠毫不猶豫地緊跟過去,樂團裏其他的人則仔細思索著他們音樂中缺少的東西。

    “站住!”

    前麵的人沒有理會仍舊自顧自的走著。

    “冒牌貨你給我站住!”

    小惠的聲音終於奏效,那人停下來,迴頭甩開蕩漾的青金色長發與她麵對麵。

    “你到底是誰?”

    那人頗感有趣的偏偏頭,“我就是金達啊?”

    “胡說,你不是!你把金達藏到哪裏去了?”

    小惠鼓起勇氣憤憤地衝那人嚷道,其實心中惶恐的發顫。那人帶著神秘的笑容一步步向她靠近。

    “果然是個危險的隱患。”他用手指勾起惠的下巴,“但另一個我又不讓我除掉你,傷腦筋。”

    惠覺得自己簡直是被蛇盯住的青蛙,被無形的壓力捆住動彈不得,稍微動一下都可能命喪黃泉!

    空曠的街道上寂靜無聲,隻能聽到兩旁樹葉低微的搖擺。突然竄出幾道黑影,轉眼間一張巨大無比的網將那人和惠罩在裏麵!拉住網四角的人正準備拉繩收網卻身首分家,血柱斷掉的脖頸直噴而出,麵對如此景象小惠忍不住嘔吐。原來那人早已斬破特製抗強力的金屬網站在網外,他手中的兇器正是丁伯母所謂的‘無敵牌萬能廚具’。

    奇怪,剛才他手上有拿東西嗎?

    那人將手中的短劍捧起貼在臉旁,如對情人一樣低聲細語;“給予我所承諾的鮮血為契,請歸還你所繼承的記憶與力量。”

    原本不起眼的鏽劍隨著他的聲音剝落汙濁的外表,展露出剛出鑄爐的閃亮光彩。

    感到騷動不安的戴爾站住腳步看向遠處風起的方向。戴爾本想將茉莉放下,略微遲疑後帶著她朝波動的源頭飛奔而去。

    短劍鳴動,那雙沉靜卻帶著一點憂傷的黑鑽般的眼,小惠竟然覺得他和金達的感覺很像。他們都有一種難以形容的慈悲,一個溫和的包容一切,另一個卻悲哀的毀滅一切。悲哀?他明明笑得如此的可怕,像是吞噬一切的黑洞,清冷沒有暖意的漆夜,為什麽會覺得他悲哀?

    他合上眼雙手捧起短劍,躺在手中的短劍逐漸失去光彩恢複原先黯淡平常的形貌,地麵上以短劍為中心沙塵蕩起舒展開,寂靜的風動擴散到更遠的地方去。一切迴歸靜謐,要不是地麵上的無頭屍體小惠還以為剛才全都是幻覺。

    “被拒絕了。”他淡笑著將臉貼近劍身,“你真的很喜歡自己的主人那。”

    動作停住,然後他睜開眼,驟然醒悟一般鬆手,短劍落地。看到他清澈而真誠的雙眼小惠爬起來抱住他失聲痛哭。她還以為再也見不到她所熟識的這個金達了呢!

    “惠!你沒事吧?”

    金達馬上跑到小惠身邊。見到小惠安然無恙金達著實鬆口氣,再環顧地上躺倒的無頭屍體,感覺一陣窒息。他知道體內的另一人十分可怕,卻想不到那人殘忍如斯,人命在手中斷送仍無痛無癢!難道完全恢複記憶後自己也將和那人一樣視生命為草芥?想到這裏金達的臉色更加蒼白。

    金達扶著小惠站起身。小惠眼尖看到一個銀發男子在不遠處審視著他們,再看到男子懷中小女孩的臉她忍不住驚唿茉莉的名字,金達聞聲轉頭,立即戒備的瞪著對方(不用問,大人一定又沒認出那是誰,麵孔遺忘症產生的悲劇^_^p)。

    戴爾徑直走向金達將懷中的茉莉交到他手中,又走到短劍跟前小心翼翼的拾起。掃眼地上的狼藉他正視身上沾著血跡懊悔不堪的金達。

    “普通人無法控製這把劍,不是你的錯。它是把擁有自己意識的神器,在一般人手裏它隻是柄異常鋒利的刀刃,但偶爾有人能夠發揮它部分功效斬兵截鐵,也偶爾有人會被它操縱。”

    不是的!並不是劍的問題,是他——金達咬咬牙沒有言語,目送戴爾漸漸走遠,隨後帶著小惠和滿臉木然半昏半醒的茉莉離去。

    街道剛剛再次安靜下來,幾條巨大水桶粗的蟲從地底鑽出撲向無頭屍體撕咬。有一個剛買菜迴家的婦人路過,看到這景象嚇得張大嘴想大聲驚唿,卻被一條巨蟲從頭整個吞下肚。等到巨蟲連血跡都舔幹淨後全部鑽迴地底,一會兒工夫地麵上已經空空如也。

    有人站在高處用瞄準器俯視著這一切,她收迴持槍的手,似笑非笑的撫摸著槍身。

    “又是這種蟲,每每破壞藝術品,下次一定要找它們的主人算賬。”

    說起來本是好奇大哥要去哪兒悄悄跟來的,想不到竟然遇見那位大人。

    “影!”

    樓角處栗發男子仰望著屋頂的藍色身影衝她大聲唿喊,她仿佛沒有聽到也沒看見,無聲無息的消失在男子的視線外。男子急忙攀爬上屋頂,看到空曠的平台上一張撲克牌一角斜插在水泥磚縫裏。他撿起紙牌,是一張方塊二。

    紙牌是由塔羅牌中的小阿爾克那牌演化而來,其中方塊牌代表的是小阿爾克那中的錢幣牌。

    ‘錢幣二’,暗指虛幻無常,瞬間的幸福。

    “虛幻的幸福,我對你而言隻是這樣的一張牌?”

    男子攥緊紙牌的手微微的顫抖。自公園的一別他四處尋找她的下落,她卻連看他一眼都吝惜。

    他知道這不是她的錯,是他沒有躲過受操縱的她的襲擊而受傷,任金恩將她帶走;是他無法理解她的價值觀,更跟不上她毫不猶豫邁出的步伐。對她而言,他隻不過是一個在生命旅途中擦肩而過的路人。

    可是苦苦的追尋換來的卻是這樣一張紙牌,叫他情何以堪!

    又過許久栗發男子終於理清自己的情緒,將紙牌揣入懷中。

    教廷對於外圍隊伍有自己的選拔製度,隻有精英中的精英才能得到特殊的獎賞,其中的一樣是千百萬槍支中偶現的珍品,所有配件‘絕對精確’組合而成,能達到接近99。9%最高狙擊準確度的手槍!據說連專為該槍發配的子彈都經過特殊的篩選。

    以前他總認為這些身外物與名利一樣虛幻沒有意義,而現在他卻決定參加教廷為期不遠的下屆選拔奪取這些身外物,讓它們幫助他化虛幻為現實。

    栗發男子不知道自己苦尋的人此時正站在不遠處,窺視著他背影的那張臉上笑意全消。

    “為什麽追來,被殺一次還不夠?”

    瞄準器鎖定男子的頭,又移開。

    藍冰用持槍的手擋住自己的臉,看不到她藏在槍後的表情。

    “求你,不要再出現。”

    隻有這聲低低的祈求含有少女特殊的情思。待她再次抬起頭時已經恢複為殺人藝術家影,帶著一貫紳士般淡然卻嗜血的笑容毫不留戀的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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