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善意,也就是有一天,她們走在路上,餘桃碰見了,給過她們一個新摘的小西瓜。


    那個西瓜,不知道吃進孩子嘴裏了沒有。


    “沒關係,想哭就哭吧。”餘桃摸了摸秋草的頭,接過秋禾手裏的毛巾,小心避過秋草臉上的凍瘡,給秋草擦幹眼淚。


    擦完,又拍了拍一旁麵無表情的秋苗的頭,漏出一個笑。


    秋禾早就害羞地躲在秋苗身後。


    餘桃心中微酸,站起來,對著三個姑娘說:“現在嬸子們要給你們娘收拾生孩子坐月子用的東西,你們小,也幫不上忙,先去睡覺吧。”


    秋禾怯弱地道:“我娘生孩子的東西,都準備好了,我給你們拿。”


    徐紅果道:“那真好,不用咱們找了。”


    李招娣家裏,弄得跟豬窩一樣,家裏隻有三個孩子,要不是情況緊急,她們在李招娣家裏翻東西也不恰當。


    秋禾聽了這話,翻身爬上炕,在炕頭的櫃子裏,取出一個大布包,包裏東西準備得十分齊全。


    虎頭帽,幹淨柔軟的小杯子,孩子穿得小衣服,還有針腳細密的尿包...


    樣式都是男娃的。


    徐紅果道:“這準備的還挺全。”


    餘桃看了一眼秋草三姐妹身上破舊單薄的棉襖,心裏不知道啥滋味。


    “就這樣吧。”餘桃道,“也不知道李嫂子要在醫院住幾天,咱們先把這些東西送過去。再拿一床幹淨的被子,其他需要的,明天天亮了再說。”


    已經夜裏兩點多了。


    徐紅果和王小娟都同意了餘桃的意見。


    屋內的熱氣早就散的差不多,幾個孩子衣服單薄,已經凍得縮在一起。


    餘桃催她們上炕,又往炕洞裏填了夠燒一晚上的煤炭,交代了孩子們幾句,才跟王小娟和徐紅果,拎著大包小包,往衛生所走去。


    路上倒是不黑,路上的積雪也被戰士們打掃幹淨,隻是唿嘯的北風刮在臉上生疼,伸出袖子外麵抓著東西的手指,凍得跟不是自己的一樣。


    到了衛生所,劉青鬆幾人還未走。


    見餘桃過來,餘桃急忙接過餘桃抗在肩上的被子。


    “情況怎麽樣了?”餘桃問道。


    劉青鬆說:“不知道呢。不過我看醫生臉色還算好,應該沒啥事。”


    餘桃聽完這話,心裏舒了一口氣,不管李招娣多惹人討厭,餘桃也不想聽見不好的消息。


    生孩子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幾人把東西交給楊和平,楊和平臉上倒是千恩萬謝,說李招娣平安後,請他們幾個吃飯。


    劉青鬆幾人當然推辭,見楊和平臉色凝重,劉青鬆幾人拍著他的肩膀安慰了幾句,就一起離開了。


    說到底,他們幾個隻是楊和平跟李招娣的鄰居。


    女人們跟李招娣處的不好,男人又看不上楊和平口蜜腹劍,背後捅刀的性子。


    能在李招娣生產的時候盡心盡力把她抬過來,不過是看在戰友的麵子上,出於人道主義的幫助。


    尤其是王勇,上一次在後麵傳他跟王小娟緋聞的,就是李招娣,要說背後沒有楊和平的影子,王勇自己都不信。


    這次能過來,隻能說是王勇自己寬容大度。


    李愛麗聽見李招娣難產的事,可是一個人躲在被子裏偷笑呢,上次她孩子差點沒的仇恨,李愛麗可記得清清楚楚的。


    跟楊和平沒啥說的,女人不說了,男人也是如此。


    餘桃和劉青鬆迴到家,已經三點一刻了。


    屋內暖氣融融,還有淡雅的清香味。


    劉青鬆先到了一杯熱水,端給餘桃:“喝點茶暖暖身子。”


    餘桃一邊摘圍巾,一邊就著劉青鬆的手,喝了兩口,溫熱的水順著喉嚨流進胃裏,頓時感覺四肢百骸都有一股熱流暖過一樣。


    喝完兩口,餘桃就搖了搖頭,不要了。


    劉青鬆端過杯子,把剩下的水喝幹淨。


    外麵實在太冷,尤其是半夜,正是最冷的時候。


    倆人無話,把外套脫了,睡在床上,才感覺到活了過來。


    餘桃躲在劉青鬆懷裏,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劉青鬆抱著她,溫聲說了一句:“睡吧。”


    餘桃點點頭,不一會兒就進入了夢裏。


    夢中,李招娣抓過的那隻手,仿佛黏上一般。


    “我的孩子就交給你了。”


    “幫我照顧好他。”


    餘桃睡得並不安穩,第二天睜開眼睛,隻覺得做了一夜亂糟糟的夢。


    夢裏李招娣一會出現,一會離開,她還跟李招娣一起去爬山,挖蘑菇野菜,下一秒,李招娣的臉又變成了王小娟,然後徐紅果跟餘桃說李招娣肚子裏的孩子不是楊和平的。


    “什麽跟什麽啊..”餘桃忍不住失笑,揉了揉有些酸疼的脖子,不過是一個轉頭,那個亂七八糟的夢就被她忘在了腦後。


    生物鍾準時,哪怕昨天夜裏忙了半夜,餘桃已經準時爬了起來。


    劉青鬆早在她起床之前,就出去了。


    爐子裏被劉青鬆添了新的煤炭?,屋子裏暖融融的。


    餘桃起床,用銅壺裏的熱水洗漱,一邊把早上喝的粥煮上,粥上麵蒸著雞蛋和饅頭,一會兒再炒一個菜就可以了。


    飯剛煮到一半,三娃就半睜著眼睛,披著棉襖,從床上爬下來了。


    他一醒過來,就徑直地來找餘桃,見餘桃坐在灶下燒火,一聲不吭的拉開餘桃的手,窩在餘桃懷裏。


    餘桃忍不住笑了一聲,軟聲問道:“醒了?”


    三娃揉著眼睛點點頭。這可愛的樣子,餘桃忍不住在他臉上親了一口,癢癢的,三娃頓時笑起來,縮了縮脖子。


    “又不把衣服穿好。”餘桃輕聲責怪道,一邊說,一邊騰出手,將三娃的扣子扣好。


    三娃窩在餘桃懷裏,問:“娘,昨天你跟爹出去了嗎?”


    “是啊。”餘桃道,“你怎麽知道?”


    三娃說:“我聽見聲音了,以為自己在做夢呢。”


    餘桃聽完笑了一聲,孩子總能惹她發笑,哪怕是再小的小事。


    幫三娃把衣服整理好,餘桃拍了拍他的屁股,說:“去把姐姐和哥哥叫起來,他們兩個大懶蟲,該吃早飯了。”


    三娃點點頭,一溜煙地跑到西屋去叫大妞和二娃起床。


    不一會兒,西屋就傳來嘰嘰喳喳的聲音,新的一天,一下子熱鬧起來。


    餘桃搖頭失笑,不一會兒幾個孩子陸續道灶屋裏,在盆裏倒上熱水,兌一點用壓井剛壓出來的涼水,跟企鵝一般,頭對頭挨著蹲在盆邊洗臉。


    煮粥的鍋已經上了大氣,白色的水蒸氣升騰起來,籠罩著半個房間,屋內白煙環繞,能聞見鍋裏米粥和饅頭的清香味。


    餘桃又在另一個鍋裏炒了一盤豆芽,還有昨天未吃完的酸豆角肉末,配上流油的鹹雞蛋,早餐已經做好了。


    劉青鬆也從外麵跑步迴來了,一迴到室內,他眉毛與睫毛上凝結的霜就化成水,看起來眉眼濕潤,忽略他古銅色的皮膚,倒有些清秀書生那味。


    兩隻狗已經長得老大隻,跟著劉青鬆迴到室內,直接蹦道灶台後麵堆放柴火的地方。


    那裏餘桃堆了一些柔軟易燃的稻杆,還有餘桃專門為他們準備得小窩,夜裏兩隻狗就在這裏睡覺,旁邊就是燒的暖暖的鐵爐子,一點也不冷。


    白天在家,兩隻狗就會藏在桌子底下的煤爐邊,他們最會找舒服的地方了。


    劉青鬆一到家,見到餘桃,就告訴她一個消息:“楊和平媳婦生了,男娃,母子平安。”


    餘桃聽了一愣,笑開了:“那挺好的,隻希望李招娣得到了她心心念念的兒子,以後能對秋草她們三個好一點。”


    不是惡毒的人,誰也不想見到一個熟悉的人死掉,哪怕那個人不討人喜歡。


    劉青鬆道:“難哦。”


    說著,劉青鬆把餘桃盛好的飯往桌子上端。


    餘桃坐下來,跟著歎息:“李招娣和楊和平,孫嫂子和我都給給他們做了許多功課,可是三個女娃的問題依舊沒有得到解決。我就冷眼看著,他們有了兒子能咋樣。”


    後世,重男輕女的問題都沒有得到解決,更別說是現在,剛建國沒多久的時候了。


    大妞聽了餘桃的話,心有戚戚,忍不住問道:“娘,為什麽秋苗爹娘對她不好啊?秋苗可聰明了,每次考試都能考一百分。”


    楊家的二姑娘秋苗是那種舉一反三的聰明孩子,老師教的東西,她一學就會,因為迴家會有煩勞的家務,每次作業,秋苗在課堂上就能完成。


    大妞別提有多羨慕了。


    餘桃道:“秋草爹娘對秋禾不好,那不是秋草的錯,是她爹娘的錯。”


    大妞聽了,神情低落:“秋苗真可憐。”


    餘桃跟劉青鬆對視一眼,劉青鬆道:“你若是覺得她可憐,可以跟她做好朋友,盡你的能力去幫助她。”


    “不過,你要分清幫助和施舍的區別,好朋友應該是平等的。”


    大妞有些不懂,餘桃摸摸她的頭發,沒有說話。


    長大了,大妞會知道的。


    有些道理,不是大人說了,孩子就能懂的,她隻有去經曆,去體會,在人生的某個時間點,突然恍然大悟,哦,原來以前父母說的原來是那個意思。


    餘桃和劉青鬆一點也不急,他們還有很長的時間,陪伴著孩子們成長。


    吃過早飯,規律的一天又開始了。


    李招娣平安生產,沒有發生餘桃預想之中的噩耗,餘桃也就把李招娣的事情放在腦後了。


    畢竟生孩子,在家屬院裏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方蘭蕙也即將臨盆,她已經休假一段時間了。


    誰知,餘桃剛下班,就聽到一個讓人難以置信的消息。


    作者有話要說:  即將完結,謝謝一直以來的包容和體諒。


    第76章 故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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