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輕衣被它嚇得手一哆嗦,一隻景泰藍描金的瓷盒便從她手上跌了下去,嘰裏咕嚕地在地上滾了幾圈,不知道到底碎了沒碎,瓷盒中散發出濃鬱的蓮花香氣。


    掰斷口紅、摔碎粉底後被暴打得各種抖x快x小視頻在她眼前刷過,她一瞬間冷汗都冒了出來。


    係統二還在她耳邊堅持不懈地問她到底要不要開啟好感度提示音,她忽然心頭火起,道:“不開不開,我才不用提示好感度。”


    係統二無奈道:“好吧。”


    係統二說完就下了線,岑輕衣顫抖著手彎腰撿起來那個瓷盒,瓷盒的蓋子已經摔開了,岑輕衣心裏滿是絕望,腦中已經排列好三百六十五種向師父負荊請罪的方法。


    然而當她仔細檢查時卻鬆了口氣。不知道這瓷盒到底是什麽做的,除了蓋子被猛力摔開以外,居然連一條裂紋,甚至一道劃痕都沒有。而內裏的胭脂是膏狀,中間插了一朵小金花,小金花下還隱隱有一些銀光閃閃的東西,看起來十分具有仙氣。整個胭脂瓷盒除了小金花被震得有些鬆動之外,沒有任何損傷。


    她伸手小心翼翼地將小金花按了迴去,正想將胭脂盒蓋上,卻忽然又停住了手。


    不對,有什麽東西是被她忽略到了。


    她複又打開胭脂盒子,仔細地檢查起來。


    胭脂是師父常用的顏色,小金花也栩栩如生,到底是哪裏不對呢?


    她輕輕地將剛剛按迴去的小金花又拔了出來,對著陽光眯著眼睛細細地看。


    好像也沒有什麽異常。


    忽然,她心頭一跳,眼睛看向小金花下麵的那些銀粉。


    她伸出手指來,輕而又輕地摸下來一點細碎的銀粉,在手中輕輕碾碎,粉末簌簌地往下掉落,剩下的在她指尖上的就是有些硬的不規則小顆粒。


    她細細地觀察著這些小顆粒,堅硬,帶著點棱角,呈死白色,上麵還似乎帶著點邪氣。


    她知道是什麽被她忽略了。


    是香氣。


    那熟悉的蓮花的香氣,正是絳沙雪蓮的氣味。


    絳沙雪蓮既可以拿來做輔助修煉的藥材,也因為有駐顏之效,可以存在於女子的梳妝台上。好得妝品多會加一點絳沙雪蓮,而剩下的也慣於追風,因此修仙界的妝品或多或少都加了一點雪蓮的香味。


    蓮花香太過熟悉,以至於岑輕衣竟在一開始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


    但絳沙雪蓮的味道同普通雪蓮香又有一點區別,是以她潛意識裏才覺得有些不對。


    而岑輕衣手上的這個小顆粒,和她之前在太子藥香中發現的人骨殘渣一模一樣!


    她拿著這個胭脂盒,隻覺得一陣寒意席卷而來。


    胭脂盒是比藥香更為私密的東西,而師父的胭脂,據她所知都是師父自己做的。


    在胭脂盒裏放入這東西,他們對麵到底是何方神聖。


    她將師父妝盒中的其他東西都打開來細細檢查了一遍,師父的這一批妝品很明顯是同一時間做的,胭脂的用料在別的裏麵也有使用,但隻有這盒胭脂裏有這東西。


    這就說明不是胭脂的原料出了問題,而師父做好之後定是不會展示給別人的,那麽必然是有人在師父不知道時偷偷溜進來下的。


    而要在不驚動師父的情況下破除師父下在門前的禁製,這難度堪比登天。


    她將胭脂盒攥緊,快步向師父和沈千山走去,急聲道:“師兄你看,這是什麽。”


    沈千山順著岑輕衣的目光看去,眼神頓時銳利起來。他沉聲道:“藥香。”


    岑輕衣點頭:“對,這是和藥香裏麵一模一樣的東西。”


    沈千山道:“所以說,導致殿主和太子靈力混亂的東西有極大的可能性就是它。”


    岑輕衣道:“對,所以師兄,我們必須要去一趟樓蘭,看看那裏的戰場遺跡到底和太子與我師父有沒有關係。”


    沈千山道:“事不宜遲,遲恐生變。”


    她對著師父說:“師父父,恐怕我們呆不到晚間了,我們現在就要動身。”


    師父道:“你們去吧,務必注意安全。”


    “好。”


    岑輕衣和沈千山迅速收拾了東西,殿主如同上次一樣將他們送到殿門口,看著他們的背影消失在茫茫霧氣之中,眉心緊皺:“來人,下令徹查神女殿。”


    *


    岑輕衣和沈千山二人到了山下麵,正欲離開,一旁的樹叢忽然發出“嘩啦”一聲清響。


    沈千山靈力化為利刃,頓時揮出:“出來。”


    一個穿著神女殿弟子服的小豆丁狼狽地躲過靈力刃,骨碌碌地滾到了岑輕衣腳邊:“嗚嗚嗚,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沈千山愣住了。


    見危險過去,小弟子伸手抱住岑輕衣的腿,抬起頭來,笑出一排漏風的小豁牙:“大師姐,我要跟你一起走!”


    “……”


    岑輕衣也僵住了。


    這個小弟子是從哪裏冒出來的,怎麽會在這裏?


    岑輕衣蹲下身來,試圖和他交流:“別胡鬧,我送你迴山上。”


    小弟子含著手指,一副不太聰明的樣子,眼巴巴地看著她,半晌才理解了她的話,眼淚頓時就像是水龍頭裏的水,說來就來。


    岑輕衣冷下臉,硬生生憋出來一副威嚴的表情道:“好了,不準哭,我送你迴去。”


    小弟子抽抽噎噎地說道:“我不要迴去,我要跟著大師姐。”


    說完,他還打了個奶裏奶氣的哭嗝。


    無論岑輕衣說什麽,他都是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直接把岑輕衣氣得七竅生煙。


    沈千山忽然伸出手來,用劍鞘拎起小弟子的衣領道:“何須多言,直接送迴去就是。”


    小弟子沒想到他會忽然懸空,手腳在半空中無措地劃了劃,發現自己被這樣簡單粗暴地對待,頓時接著爆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哭聲。


    “誒誒誒,師兄,你輕點,這是小孩!”岑輕衣連忙將小弟子從劍鞘上救了下來,抱在懷裏又是安慰又是給糖吃,這才止住了小弟子的哭聲。


    岑輕衣有些無奈地問道:“你為什麽非得跟著我啊?”


    小弟子又短又胖的胳膊環住岑輕衣的脖子,含含糊糊地說道:“因為我喜歡你呀。我喜歡大師姐,我要跟著大師姐,保護大師姐。”


    岑輕衣顛了顛手上的小弟子,哭笑不得地想:“怎麽保護?狼來了先把你扔出去給人家塞牙縫麽?”


    但她沒說出來,抬腳一邊往山上走一邊哄道:“好好好,但大師姐現在要去完成一個很重要的任務,你先在山上修煉,要是大師姐遇到了危險,就叫你的名字,讓你去保護我好不好啊?”


    小弟子在她懷裏煞有介事地想了想,道:“那好吧,大師姐你要記得叫我哦,我叫沈明明。”


    岑輕衣有些驚喜地說:“哎呀,你和沈師兄一個姓呢,真有緣分。我記住啦,你叫沈明明。”


    沈千山走在岑輕衣身後,有些不悅地看著窩在她懷裏的孩子,那兩條圓滾滾的胳膊怎麽看怎麽讓他不順眼:“好了,師妹,快些把他送迴去。”


    小孩看上去又軟又呆,身上聞起來還有一股奶味,這會兒不哭不鬧地呆在她懷裏,眼睛圓溜溜的,黑葡萄似的盯著她,看上去就像個小天使。


    岑輕衣一向對這些看上去很可愛的東西沒有抵抗力,她一邊答應著沈千山,快步向山上走去,一邊不忘逗著小弟子:“明明,你為什麽想要保護我啊?”


    “因為我喜歡大師姐,我以後要娶大師姐當媳婦!”


    說完,沈明明“吧唧”一口親在岑輕衣臉上,說:“我在師姐臉上蓋章啦,師姐就是我的了!”


    他抱緊了岑輕衣的脖子,像是害羞一樣把臉埋在她的肩膀上,然而當他抬起頭時,圓溜溜看向沈千山的眼睛裏麵分明滿是挑釁,一點也不像是在岑輕衣麵前時的奶氣。


    沈千山的拳頭頓時硬了,眼神冰冷地看向沈明明,眼中滿是冰冷的利刃。


    沈明明卻一點都不怕,衝沈千山吐了吐舌頭。


    岑輕衣被沈明明逗笑了,毫不在意地擦了擦臉上的口水,笑道:“那可不行,大師姐我啊有喜歡的人了,可就不能給你當媳婦啦。”


    沈明明到底還是個小孩,一聽岑輕衣的迴答,也沒心情對著沈千山耍壞了,一臉失望地抬起頭來看著岑輕衣的眼睛道:“啊,怎麽可以這樣,大師姐,我有好多好玩的好吃的東西,我分一半給你,你不要喜歡他,喜歡我好不好呀?”


    岑輕衣聽著他孩子氣的話,反問道:“若是讓你把全部好吃的好玩的給我,你願不願意啊?”


    沈明明糾結了半晌,才問道:“大師姐,我不可以留一半麽?”


    岑輕衣揉了揉他的頭道:“你怎麽對你媳婦還這麽小氣。我對我喜歡的人啊,無論他想從我這裏要什麽,我都二話不說立馬給他,你知道這是為什麽?”


    沈明明問:“為什麽啊?”


    岑輕衣道:“因為喜歡就是要以全部來換全部呀。”


    沈千山走在她的身後,看著少女纖細的背影,又想起了在衍生小世界中的那個吻。


    他想,以全部來換全部麽?


    他心中一直不能確定在衍生小世界中她是意識不清的一時情迷,還是真心表露,此時這個問題又湧上了他的心頭,像是用一根蘆葦不輕不重地搔著他的心,讓他如何都不能不在意。


    將沈明明送下後,他忽然鬼使神差地開口問:“師妹,你方才說你已經有了喜歡的人……”


    話剛說出口,他就已經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頓時停住了聲音。


    然而岑輕衣已經聽到了,她不知道沈千山怎麽會突然這麽問,但也忽然不好意思看沈千山的臉,有些別扭地別開眼道:“嗯……師兄別在意,我就是逗逗小孩的,哪有什麽喜歡的人呀。”


    然而沈千山在意識到不妥時就已經移開了眼睛,因此也沒有看到岑輕衣的脖子都飛上了一抹薄紅。


    他聽到岑輕衣的迴答,隻覺得自己仿佛置身於一個巨大的漩渦,一邊深陷水深,一邊囿於火熱。


    他一會兒想,師妹,你怎麽可以這麽不負責任,這種喜歡的話是可以隨便說說的麽?就應該好好教育一下。


    一會兒又想,師妹這樣很好,如果她真的是隨便說說的,那他便不會負了她的意,隻要保持這種不遠不近的距離就好了,保護她不受傷害就好了。


    他麵上仍然是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內心卻已經幾番糾結折磨,被她擾得丟盔卸甲。


    岑輕衣幹咳了一聲說:“師兄,我們還是快去樓蘭吧。”


    沈千山淡淡迴道:“好。”


    說完,他們便朝著極西的方向前趕去。


    然而他們因為沈明明的一番耽擱,到達極西時已經是夜裏。沙漠晝夜溫差大,他們恰好到了一條寬闊的河邊,起了極大的霧,十步之外不見人影,讓他們根本無法繼續前進,更不要說是探訪戰場遺跡尋找可疑之處了。


    所幸樓蘭離這裏也不遠了,他們便打算先在河邊落腳,理一理思路,等霧散了再接著去樓蘭。


    沈千山尋了一處地方生了一堆火,火光明明滅滅,岑輕衣撿起身邊的枯樹枝投到火裏,幹枯的樹枝頓時爆發出一聲輕輕的“啪”聲。


    自從白日裏沈千山問了岑輕衣那個問題之後,他們之間就忽然形成了一種有些詭異的氣氛,好像誰多說一句話,就會點燃□□,發生一些誰也無法預料的事情一樣。


    岑輕衣坐在原地,半晌覺得腰酸,又換了一個姿勢。她想開口,又實在覺得有點奇怪,於是就跟她坐的地方有根針一樣動來動去。


    換了十好幾個姿勢之後,岑輕衣終於受不住了,站起來道:“師兄,我去河邊洗把臉,馬上就迴來。”


    沈千山道:“好,注意安全,莫要放鬆了警惕。”


    岑輕衣胡亂地點點頭,三步並兩步,很快就跑到了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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