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了,但是這裏的夜晚卻不寧靜,甚至可以說燈火通明,嘩然聲四起,其中還夾雜著婦幼的哭泣聲還有莽漢的嗬斥聲。


    “快點!騷娘們給大爺弄點吃的來!”


    “臭小子,你把二腦袋家的婆娘給我喊過來,今晚讓她給勞資待寢。”


    “大哥,今晚就不了吧,等到過兩天再玩!聽說今明兩天是那些礦奴迴家探親的日子!不要壞了大人的好事!”


    “他們來了又怎樣?難道老子還怕他們嗎?”


    ……


    一陣刺耳囂張的話語傳至很遠,期間還有碗筷砸落劈裏啪啦的聲音,擾的整個村子根本不敢入睡,被點到名的二腦袋家的媳婦更是嚇得全身瑟瑟發抖,跟著婆婆相擁而泣,蜷縮在一起。


    站在門外的秦牧聽到這些話後,整個人都不好了,全身都在打顫,鋼牙緊咬!


    待寢!


    玩!


    婆娘!


    這些字眼深深的傷到了他!


    到底這四年村裏人經曆了慘不忍睹的經曆,生活在怎樣的水深火熱之中。


    他的娘親是否也被逼無奈,慘遭淩辱!


    一種種可能的情景都出現在他腦海中,經久難熄。


    “轟”


    木質的大門被他一腳踹開!


    四分五裂!


    突然的動靜嚇得裏麵的李二娘本能的抱起自己的獨子毛小子,蜷縮起來,毛小子隻有六歲,哪見過這種架勢,被嚇得痛哭起來。另外三名大腹便便的五大粗酒囊飯桶卻還不知道什麽事情,醉酒醺醺的叫嚷了起來!


    “你tm誰啊!不知道老子在喝酒嗎?”


    “滾出去!”


    李二娘看著門口這個熟悉而陌生的少年,很快就認了出來,眼淚如雨下,大哭起來,抱著毛小子踉踉蹌蹌的跑向秦牧。


    “大秦子,大秦子,你終於……”


    聲音哽咽到一句話都說不全了。


    秦牧卻不為所動,冰冷命令道:“帶毛頭先出去!”


    李二娘是看著秦牧長大了,從來沒見過他這樣冷酷的樣子,更別說用這種語氣跟她說話了,而且秦牧身上已經結成繭的血跡,這些都讓她心驚膽顫!


    但是她還是抱起毛小子,連滾帶爬,踉踉蹌蹌的向著外麵跑去!


    到了屋外卻還不舍得離開,這三個大漢是被官府派來管製響錘村的人,但是從來沒有照顧過他們,反而全是欺淩全村的人。


    一直威脅他們,如果膽敢將這裏的事情傳到每年迴家一次的礦奴耳中,那麽他們將會被直接搞死!死在不知名的礦洞中!


    樸實的村裏人哪懂那些詭計,本性中認為民不與官鬥,為了保全自家孩子的生命,一直沒有將這四年經曆的地獄生活告訴被擄走的二十幾個壯漢!而且每次等到他們迴來的時候,都裝作和和美美,生活幸福,即便偶有眼淚,也用太過想念而搪塞過去!


    這種愛導致他們忍受了四年的傷害!


    這裏的動靜也徹底將全村的老幼婦孺全都驚醒,一個個都匯集到了李二娘家門口,秦牧卻三下五除二的將三人撂倒,像是拖死豬一般的托到了山裏!


    根本沒有給村裏人阻攔和解釋的機會!


    直到第二天一早他才滿身是血的迴到了村裏,誰也不知道這一夜發生了什麽,隻知道他的身上戾氣更重了,血跡更深!


    這段時間,那幾名村裏的大漢也迴到了村裏,從他們口中知道了黃岩礦區事情的經過,村中的老人對秦牧除了同情之外,多了一點畏懼。


    畏懼這個殺人如麻的十歲少年!


    而經過這一夜,秦牧也終於知曉了事情的經過!關於他娘的事情!


    因為秦牧自身對於黃岩礦區的作用,所以前麵三年她一直過的好好的,雖然官府並沒有按照協定給他找藥師治病,但村裏人用土方法也讓她的病情得以穩定,再加上每次秦牧迴來,秦氏都裝作自己很好,沒病的樣子,所以秦牧每年迴家才會看到日益好轉的秦氏!


    隻是到了這一年,城裏麵的官府又換了一批更加無法無天的無賴來監視這個村落,給村子帶來了難以想象的苦難。


    事情就從那時候開始變得愈發不可收拾!


    原本監視村裏的人最壞隻不過是強拿強取,大吃特吃,有時候還吃吃婦女們的豆腐,但總體來說並不會給村裏帶來太多的傷害,相反跟村裏人相處都還蠻好的,至少從來不會有動下麵的腦筋,但是這三個人來了之後,村裏的婦女就倒黴了。


    說是地獄的生活也不為過!


    他的娘親其實在大半年前已經就去世了,但她是幹淨的,因為那晚三人喝酒之後,就來到了頗有名頭的秦牧家裏,因為秦氏長得頗有幾分姿色,他們早就覬覦已久。


    雖然上頭也說過不要將事情做的太過,但是這個度在酒的刺激下又算得了什麽,奈何,酒壯慫人膽,那一夜秦氏自殺了!


    為了名節,自殺了!


    這裏的事情根本就沒有傳到官府,甚至連上報都沒有上報!而且就算上報了,被五大勢力控製的邵姓官府也不會說什麽,對他們來說,最好就是一個村子都死了,那樣還省事,可以順理成章的將村裏的壯漢一輩子都控製在手中,培養成真正的家奴!


    人一旦沒有了希望,被控製的可能性就會大很多!


    黃岩城中算得上名號的幾大勢力早已滅絕了人性,一心隻為財,哪管百姓的死活,山高皇帝遠,就怕出現這種敗類!


    秦牧第二天迴來後一早就去了母親安葬的地方,那裏就在村裏統一的墓地,秦氏的墓碑就在他爹的墓碑旁邊,是村裏人一起安葬的。


    墓碑上隻有寥寥幾個字,秦二郎之妻秦氏之墓。在大嵐帝國,女性嫁人後都是隨夫姓,沒有了名,即便死了,墓碑上還是留下那聊聊夫姓幾字!


    他在這裏一直呆到第二天!淚也幹了,心也死了,唯有那折磨靈魂的仇恨沒有改變,而且更加的深沉!


    他迴到了村子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帶著村裏人離開了世代生活的響錘村,村裏的老人雖然不舍,但是當知曉了他們正在做的事情之後,都不約而同的選擇了支持!


    因為他們要推翻現在城主,讓原本的蘇家重掌大權。


    而他為什麽選擇如此大動幹戈舉村搬遷也是有深層原因!雖然現在五大勢力和黃岩城沒有時間來圍剿他們,但是秦牧也擔心最後奪權的計劃失敗,那時候,村裏人絕對不會有好下場,所以這也是給村裏人留下一點希望!


    秦牧帶著這群老弱婦孺跋山涉水花了三天時間才來到了小時候玩耍的時候偶然發現一個隱蔽山洞,那些通道錯綜複雜,及其適合隱藏,而且那裏很奇怪,雖然是錯綜複雜的山洞,卻一點都不潮濕,而且冬暖夏涼,非常適合居住!


    隨後秦牧又花了一天時間,在山裏打了足量的野味,解決村裏人一定時間內的溫飽問題,同時讓村裏人也能好好的補補身體。


    處理完這些事情之後,秦牧就命令跟他迴來的幾名同村大漢不要再迴去了,就留在村裏麵,當作村裏的最後守護力量!


    他還將輕翎功抄錄了下來,留給了村裏人,讓他們自己習練。有了武功之後才能更好的保護自己。


    這是這兩天秦牧最真切的體會。


    所以他希望村裏人也能有一天憑借後輩的力量就能保護自己,無論任何人來都能保命!隻是他錯估了一點,武學之道不是有功法和口訣就能習練的,要是沒有足夠的毅力和悟性,想要到他這種恐怖境地,絕對是不可能!


    如果隻是想單純的強身健體,任何一種武學都有此種效果!但如果想要進入武者境界,修煉出內力,那麽就需要諸多的機緣,悟性,毅力,三者缺一不可!


    就像現在,秦牧已經能夠借助自身的神力和日積月累的修煉,已經不害怕一般的三品武者了,雖然他沒有見過頂尖的三品武者,但是以他現在的心性,他絕不會退縮!有了秦氏的事情在前,他就暗暗立下誓言,這輩子無論是長是短,絕對不會再被他人威脅,哪怕是死,他也要抗爭到底!


    絕不會再苟延殘喘,更不會再忍氣吞聲!如果有一個人膽敢威脅自己,一定要將他們全部殺完,一個不留。


    殺到對方無人可殺!


    任何人,無論這個人是有多厲害,他都會毫不猶豫的殺,身無牽掛的他心中隻有仇恨,對黃岩城所有人的仇恨!


    甚至他想把黃岩城裏所有人都斬殺個幹幹淨淨!


    這就是他在這短短幾天形成的極端思想!


    同村的老頭,大娘大嬸,小夥伴雖然想勸解他,但是已經沒用了!同齡的人在他麵前顯得是那樣的幼稚,成年的人在他麵前又是那樣的迂腐不堪。


    他想要的,沒有人能夠真正明了!


    也許他們隻以為秦牧殺了那罪魁禍首的幾人就好了,接下來就可以去好好幫助蘇遼,成就偉業。


    他沒呆多久就離開了村裏人居住的洞穴,迴到了響錘村,迴到了那個熟悉的家裏!這是他幾天來第一次迴家,門前跟秦氏去年一起種下的高杆樹葉有六七米了,筆直粗壯。


    破舊的房屋許久未住人了,落滿了灰塵,結滿了各種蜘蛛網。


    他仔仔細細認認真真的將家裏收拾的幹幹淨淨,一塵不染,甚至將屋頂破漏之處都補好了,做到滴水不漏,特別是屬於父母的房間,更是做到事無巨細,不染塵埃!


    在這一天了,他的眼淚就沒有停止過,每觸摸到一件家具都感覺到母親的氣息,每一張桌椅都能感覺到父親當時付出的汗水,和那有力的大手。


    錐心般的疼痛時刻伴隨著他。


    一天後,他離開了,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就這樣消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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