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能出去的路就是那堵圍牆,墨卿染知道這個時候沒得選擇。


    摸了摸還好端端揣在袖子裏的鬼手草,不由得幽幽地嘆了口氣,那個男人真是個麻煩!


    然而她並沒有給自己太多猶豫的時間,知道有婢女還盯著茅廁的門外,她隻得隨手撩了一把衣袖,把衣袍的下擺紮進腰帶裏,即便不倫不類,也好在沒有太過拖遝,頗有幾分神清氣爽的感覺。


    哪怕她現在正身處臭氣熏天的茅廁裏。


    甩了甩頭丟開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她瞄了一眼堆在茅廁一角裏的碎瓦片,想了想就手腳並用地爬了上去。


    腳下搖搖晃晃,她墊起腳才好不容易攀到了牆頭,然後伸出一隻腳不斷地探啊探。


    一身火紅的嫁衣套在身上,亂糟糟地揉來揉去,露出白花花的中衣,很是晃眼。大約是那衣料的麵料實在是不好,也不知道是蹭到了哪裏,隻聽見刺啦一聲清脆的聲響,腰側的衣袍豁開了一道巨大的口子,像個破口袋鬆鬆垮垮地掛在身上,迎風招搖,好像嫌她這個主人不夠丟人似的。


    墨卿染臉都黑了,心裏頓時又狠狠地把某個還窩在柴房裏的男人罵了好一通。


    不遠處的百裏易莫名後背一涼,有些不太舒服地揉了揉鼻子。


    經過了一通手忙腳亂地爬牆,墨卿染終於成功地攀上了牆頭,瞅著四下無人,就趕緊朝牆下跳下,正要學著戲本子裏的大俠瀟灑無比地落地,卻不料,她這一跳,剛好落在一塊尖石頭上,頓時便聽見右腳的腳踝發出了一陣骨骼摩擦的酸牙聲,隨即便是一陣劇痛傳來。


    「啊——」她壓低了聲音一陣低唿,呲牙咧嘴地蹲在地上,保持著那個動作,又不敢伸手去摸自己的腳踝,隻得盼著周圍無人過來,好叫她多緩上一會。


    天不遂人願,正在她痛得走也走不了的時候,前麵的圍廊裏走來了一對男女,腳步急切,相互纏在一起,也不知是不是輕車熟路,壓根就沒注意到伏在草叢裏的墨卿染,隻聽見一陣軟軟綿綿的笑聲,然後就響起了詭異的窸窸窣窣的聲音。


    墨卿染不明所以地探頭出去看,就見到一件薄如輕紗的東西自眼前飄落,正好蓋在了她的頭上。


    「……」


    一瞬間墨卿染渾身僵硬,以為自己被發現了。


    可等了好久,也沒見對方有什麽動作,她這才小心翼翼地扯掉了頭上蓋著的東西,向外麵看去。


    嗯,一條白花花的腿。


    還在抖啊抖,顫啊顫。


    她挑了挑眉,若有所思地看了那條腿一眼,然後悄悄展開了蓋在她頭上的那塊東西。


    一件薄紗的肚兜在她手裏迎著風,飄啊飄。


    墨卿染瞬間就明白了這是怎麽迴事,一張蒼白的俏臉瞬間就紅了個透徹,最後隱隱發黑。


    好死不死地撞到了別人偷情,她這算不算運氣太好?


    震驚間,她一口口水嗆在了嗓子眼裏,然後就忍不住咳出了聲。


    這一咳,叫那邊顛鸞倒鳳的兩人也倏然驚醒,其中一人猛然看向這裏,喝了一聲:「誰在這裏!」


    墨卿染捂著嘴,蹲在草叢裏,心想自己究竟是躲著不出來還是撒腿就跑比較好。


    腳踝還有傷,不用看也知道現在肯定腫的和饅頭似的,要跑肯定跑不快,說不定還能被那人追上,一刀下去殺人滅口,就算渾身長滿了嘴也隻能去找閻王說理去了。


    可若是躲在這裏,就會找不到了?她聽著耳畔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心跳也忍不住跟著那節奏,通通通地一陣狂跳。


    腳步越來越近,她似乎可以感受到,那人的目光已經落到了她的身上,帶著淩厲的刀光,就要把她碎屍萬段!


    她低頭窩在那裏,眼睛盯著自己的鞋,心想這個時候脫下鞋來扔出去,有沒有可能一鞋底就砸暈他?


    或者把這件破破爛爛的嫁衣脫下來,從他脖子上一絞,說不定還便就成了她嫁衣下的亡魂。


    正在胡思亂想之間,忽然,她隻感覺到後頸一緊,有人拎住了她的後衣領,然後便是身下一輕,雙腳就脫離了地麵,整個人騰空而起!


    「啊——」她瞪大了眼睛,終於忍不住叫了出來。


    「閉嘴。」身後傳來男人低沉的聲音,似乎有些虛弱無力,還有些不耐,似乎下一秒鍾就能把手裏的女人給扔出去。


    墨卿染正叫到一半,聽了他的話果然就乖乖地閉了嘴。


    因為她聽出來了,這聲音正是百裏易。


    他怎麽會來,還這麽巧地解了她的圍?


    怔愣間,雙腳便又重新踏上了地麵,身後的男人一鬆手,她便忍不住一個趔趄,急忙扶住了身前的樹幹,剛巧看到,一條暗紅色的鞭子從樹幹上收迴,重新纏繞到百裏易的腰間上去。


    原來他失了星力,是靠著鞭子的力道才騰空飛躍的!


    墨卿染迴頭,想看看他現在的狀況如何,卻不料,才一迴頭,他便一口黑血噴了出來,半數都落在她鮮紅色的衣擺上,發出陣陣詭異的腥味。


    是人都看得出來,他已經中毒很深,再沒有解藥恐怕就要有性命之憂了。


    而他顯然也是明白自己的身體狀況,才等不及徑直出來找她。卻不料見到了她撞破人家好事的一幕,隻得現身拚盡全力將她帶了出來。


    他們如今落下的,是一座偏避的院子,陽光不好,環境也不好,擺設也很差,甚至沒有一個婢女。若不是還晾著衣物,恐怕真要當作是無人居住的地方了。


    百裏易皺著眉頭,向她伸出了手道:「解藥呢?」


    墨卿染看了他一眼,聰明地沒有說話嗆聲,從衣袖裏掏出了那株鬼手草遞給他。不管怎麽樣,他也算是救了她一次,盡管動機不那麽純良,但總歸是幫了她。


    所以她也沒有為難他。


    百裏易吞下了鬼手草,隨即在院子裏盤膝坐定,麵色依舊黑沉,卻看得出來,至少沒有惡化的傾向。


    墨卿染守在他身邊,索性也坐了下來。一來他們這麽冒昧地翻進了別人家的院子,難保這院子的主人不會對他們發難;二來被撞破好事的某人一路追著他們過來,說不定還在附近找他們的蹤跡,萬一找上門來,還得想想應對的辦法。


    不得不說,在這種事情上,墨卿染確實想得很周全,周全到以至於……真的發生了。


    房門吱呀一聲打開,一名穿著素淨的女子走了出來。


    「你們是什麽人?」她看了一眼地上盤膝而坐的百裏易,然後又把目光放在了墨卿染的身上。


    墨卿染眨了眨眼:「姑娘,我們沒有惡意,隻是過路人罷了。我朋友受了傷,一時不察落在你的院中,我已經給他吃了藥,等他好些了我們就離開,斷然不會打擾姑娘的清淨的。」


    她摸不清這姑娘和土匪究竟有沒有關係,雖說這是土匪的地盤,可看她一身高潔的模樣,還真不像是和一窩強盜同流合汙的人。心裏謹慎,她便沒有提土匪的一個字,反而隻是告訴她他們隻是過路人。


    若她和土匪是一類人,那自然會去稟告土匪頭子;可若不是,說不定還能利用一下她的同情心,讓百裏易安安心心地解完毒再走。


    墨卿染心下在賭,麵上露出懇求的眼神,真誠地望向那女子。


    女子看著她晶亮的眼神默了默,然後又瞟了一眼百裏易,最後一句話也沒說,就重新進到了屋內。


    那就是叫他們自便的意思了!


    墨卿染想明白了那女子的意思,頓時就高興了。


    然,好事沒過多久,院門傳來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門外一個粗獷的聲音響起來:「開門!去搜,看那個逃跑的能躲在哪裏!」


    看來百裏易逃跑的事,已經被發現了。


    墨卿染就坐在後院裏,聽著前院裏傳來的動靜,又看了一眼如老僧入定般安靜的百裏易,心裏煩躁加上著急,為什麽每次都要她清醒著來擔憂這些事情?和百裏易一樣封閉了感官就當作什麽都不知道不好麽?


    她聽見那女子的腳步聲響起,往前院走去,然後開了圍欄,站在了那裏。


    「你是在懷疑我這裏藏著人?」女子淡然無波的聲音響起。


    「藏不藏不是你我說了算。」男人道,同時揮了揮手,示意身後的小弟去搜,「隻有事實,才不會騙人!」


    女子的眸色瞬間冷了下來,喝道:「誰敢!」她冷幽的眸子望向領頭的男人,「不管怎麽樣,你也別忘了你要叫我一聲夫人,是這些年我不管事誰都可以爬到我頭上來了嗎?」


    男子的臉色有點難看,被她這一番話賭得啞口無言,最後恨恨地一咬牙,向身後的小弟擺手道:「我們走!」


    直到他們全部離開,那名自稱為夫人的女子才緩緩地轉身,關上了院門。


    她走進來,便對上了墨卿染略微有些複雜的眼神。


    「你想的沒錯。」似乎是看穿了她心中所想,女子嘆了口氣,終於還是不願多說地一句略過,道,「等他醒了之後你們就離開吧,這個地方,再也不要迴來了。」


    事實上,但凡是看見墨卿染身上破破爛爛的嫁衣,便大致能夠猜出她的身份,但,女子好似全然沒有在意,也不曾戳穿,至始至終都雲淡風輕,好似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什麽可以令她在意了。


    </br>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極品王爺太兇殘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熾華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熾華並收藏極品王爺太兇殘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