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翰尼年過半百,臉上的皺紋像是他故意為之的傑作。總是看起來一籌莫展的臉色,配合滄桑的麵容讓人以為他是一個穩重老練的智者。他的頭發還沒白,不過帶上法庭上專用的假發足以瞞過許多人。約翰尼臉色凝重,很是不快有不速之客的到來。


    就在和他們攀談的時候,約翰尼警惕著他們的一言一詞和門外的動靜。心不在焉的交談裏不免的語塞,充滿的嗯啊的字眼。國王欽點的法務大臣還帶了一個年輕人來,話語裏剝開禮貌的問候沒帶有多少善意。


    鳥兒一如既往的在枝頭歌唱,聽起來像是轉述著不好的消息。


    “作為一個法官,您的房子還真是不一般的華麗啊,約翰尼閣下。”保羅·赫拉斯說著,這些話似乎早就想當著他的麵說出來了。


    山姆靜靜的坐在一邊,享受著約翰尼法官尷尬的解釋。不知道多少次他想象著這個場景,罪有應得的司法長官麵對自己的作為終於開始感到膽顫,像是神最後的審判就要落在他的頭上一樣。而他不用斷頭台或者法官的法槌,隻是自己的正義和義理就足以讓所有惡人在聖光下焦灼。


    “我們有些問題想要找您核實一下,約翰尼閣下。”山姆說著,像是把濃痰吐出來一樣舒心,“在下作為法務大臣,首要的職務就是鏟除帝都和泛帝國境內有規模的黑幫組織問題。”


    約翰尼試探的問,怕一不小心顯露出自己的心虛,殊不知他的一言一行早已暴露了他的罪孽,“你們……懷疑我和黑幫有所勾結?”


    “這不是懷疑,約翰尼閣下。”保羅嚴肅的說:“黑幫組織的特征我和山姆大人可以總結為一下三點,第一是集體性無視踐踏法律的行為,不僅對神賦予個人神聖的財物所有權肆意侵犯,而且目光觸及抵觸法律的整條利益鏈條,行動穩定擁有組織性。第二是擁有完善的善後和長遠的經營目標,耳目爪牙會觸及所有有關的機構組織。第三是在利益的驅使下,所有能力所及的事情都會盡可能的轉換成盈利的手段。”


    山姆點頭道:“如他所說,黑幫的爪牙正隱藏在我們的司法機構和城市守衛之中。對所有的成員進行背景檢查,在當前的情況下是很合情也很合理的。”


    “所以猜猜我們查到了什麽?”保羅說:“約翰尼中級法官,做出過43起奇異的判決,而且幾乎所有都駁迴了上訴的權力。帝國411年,12月3日,你判處一隻狗犯有謀殺罪?”


    約翰尼解釋道:“我們找不到那隻狗的主人,而且大部分的法官也同意狗不可能被人指使在大街上準確的咬死一個人。”


    保羅又說:“鑒於判決動物有罪已有先例,所以我們換一件來說。帝國410年,3月17日,約翰尼中級法官判決一名背部受刀傷而死的人為自殺,於是駁迴了家屬對嫌疑人的指控。”


    “約翰尼閣下。”山姆說:“我們翻閱的記錄裏麵,所有和古怪掛鉤的判決和有爭議的案件全部都有你的名字。事實指出你利用自己職能便利,為出價高的客戶贏得的許多不可能贏的官司。我不相信一個中級法官可以這樣玩忽職守,無視法律和議會的監督。你是一個替罪羊,所有在表麵上的事情都被你撐了下來。但是你不必這樣,大可告訴我們你背後的組織,你可以戴罪立功免去牢獄之災。”


    約翰尼懸著的心終於落地了,原先的焦慮和彷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不是戴罪立功的希望而是死灰一般的表情。


    “牢獄之災?”保羅大聲道:“你知道他犯的是什麽罪嗎!褻瀆法律,玩忽職守,知法犯法。一個體製開始腐化的汙點,即便是一個替罪羊我們也應該義無反顧的處死他。否則怎麽對人民一個交代?現在我們準備整治城裏的不正之風的消息已經刊登在各大報紙上了,就算殺一個替罪羊也可以極大的提升這次行動的士氣。對於你這個罪大惡極的人來說,我隻可惜隻能把你絞死一次!”他吼著,“別幻想你會經過什麽審判,上什麽法庭,有個老大哥給你開後門。隻要是讓人們知道,一場謀殺隻需要賠上一條狗和一點意思,法律和規則就變成一紙廢話。直接就把法律約束的對象從平等的所有人,變成了隻針對窮人的牢籠。法庭就變成了富人懶得上,窮人巴不得去和另一個苦命漢掙個你死我活的悲劇劇場。人潮就會像泄洪的水壩一樣湧進你一年打三次蠟的地板上,撕碎你不夠他們一人一塊的小身板。”保羅說:“你知道圖爾革命的時候你這樣的法官是怎麽處理的嗎?就像是淨化之年裏的惡魔崇拜者一樣,被捆在火刑柱上燒死……燒出來的灰都沒處填埋。那段時間裏,圖爾清晨的味道很難聞。”


    約翰尼沒有反應,呆呆的道:“這說辭應該恐嚇到我嗎?”他說:“請你們殺了我吧,斷頭台還是絞刑架都無所謂。”


    屋子裏靜下來,門口山姆帶來的守衛也奇怪的向裏麵探頭。


    山姆說:“約翰尼·霍齊亞,我現在以帝國司法的最高權力逮捕你。”


    保羅對山姆說道:“嫌疑人的罪行需要經過舉證和審判,這需要一段時間。”


    “不需要。”山姆說:“你我都知道,他罪有應得。他麵臨的會是一場非常速度的審判,之後就會讓他魂歸塵土。”


    守衛聽到裏麵的招唿,立馬衝入屋子把約翰尼法官帶走,送上了同行而來的囚車。


    保羅惱怒的對山姆喊道:“這不是我們說好的那樣。你知道逮捕他或者處死他對我們的工作一點幫助也沒有,所有法官的髒記錄全部都被抹掉了,唯獨約翰尼還在。這背後一定還有許多秘密,而這些秘密正是他可以告訴我們的。”


    保羅知道山姆言出必行,約翰尼已經是一個死人了。


    “約翰尼的犯罪是官方記錄,這一點是他無可辯駁的。”山姆道:“你是在建議我放過一個顯而易見的罪犯,任由他享受自己犯罪所帶來的財富。呆在一個像是快要融化的奶油一樣的奢侈房間裏,像是一個通過自己工作而衣食富足的人一樣心安理得?”


    “罪犯都是這樣的,這就是壞人該做的事情。”保羅說。


    “他不能這樣做,因為阻止像他這樣的人心安理得就是法律該做的。”


    “法律,在以前它是兒戲,現在它依然是正經一些的兒戲。”保羅道:“我不是讓你放了他,至少你從他的嘴裏問出什麽再說。”


    “你自己看見了他的反應,他什麽也不會說的。而且我以為你想讓他死。”


    “那是審訊的技巧!”保羅說:“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你不會不知道吧?”


    “你知道法律就是一個人觸犯了它,他就應該受到處罰。”山姆說道:“你不會不知道吧?”山姆停了一會繼續說:“在我第一次遇見你的時候,我以為你是一個想讓法律正當行使的辯護士。”


    “我是這麽希望的。”保羅說:“但我並不癡迷於法律之正當行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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