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晨叉起腰,斜視著李成未陰陽怪氣地說道:“自然是來讓某人看看,你背後可是有很多厲害的人在撐腰。”


    李成未直接迴以蔑視般地勾唇。


    白玉晨猛提了一口氣,眼看著就要發作,淩恆走到二人麵前擋住白玉晨,笑著對蘇金枝解釋道:“是我們幾個師兄好久沒同你在一起了,你好不容易迴穀一次,我們就約著一起過來看看你。”


    -


    竹廬的瓊花樹下有一張巨大的石床,蘇金枝在上麵鋪了氈毯,擺了香爐榻幾,瓜果點心,幾人便簇擁在石床上談笑風生。


    李成未則靠在不遠處的瓊花樹下看著遠處,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白玉晨湊到蘇金枝跟前悄悄問:“小師妹,這廝怎地突然變得這麽安靜?”


    蘇金枝抬頭看了李成未一眼,李成未抱著手臂,臉上表情淡淡的,像是在若有所思著什麽事情,似乎並沒有因為和他們格格不入有任何的情緒。


    “不知道,不管他,你繼續說,那個縣令的女兒不是說要對你以身相許,後來怎麽樣了?”


    “後來……”白玉晨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後來沒怎麽樣?人家是富貴小姐,我就是一個江湖小郎中,配不上別人。”


    蘇金枝立即鬼靈精怪地豎起大拇指說:“誰說了,我家五師兄長得那可是儀表堂堂,英俊瀟灑,玉樹臨風,更重要的是人品純良,熱心仗義,全身上下沒一處不好的,怎麽就配不上別人了。你可千萬不要妄自菲薄啊,一定是你瞧不上人家小娘子,故意找的托詞哄我們玩呢。”


    一席話直逗地師兄們哈哈大笑起來。


    歡樂的笑聲頓時將李成未的神思拉了迴來。


    他轉頭看向這邊。


    皚皚瓊花樹下,落英繽紛,少男們和少女正東倒西歪地撫掌大笑。


    笑聲傳遍了瓊花林,驚地鳥兒撲翅,風鈴鼓掌,微風振葉,共同奏響了歲月靜好的音符。


    這一刻,他終於明白,蘇金枝為何能活得像野薔薇一樣堅忍蓬勃了。


    送別師兄離開後,李成未依舊靠在書旁發呆。


    蘇金枝走過去問:“你打算什麽時候離開?”


    李成未轉眸睨著她,酸道:“怎麽,怕我打擾你們師兄妹團聚?”


    蘇金枝抖了抖手腕間的鎖鏈,一臉無奈地說:“這玩意兒不解下來,我就是想留也留不下來啊。”


    其實就算沒有這鎖鏈,蘇金枝也打算離開神藥穀了。


    大師兄已經醒了,而且他身邊也有了可以照顧他一輩子的人,她已經沒有了繼續留下來的意義。


    而且她總覺得李成未留在神藥穀越久,她心裏就越不安,也說不出是為什麽,所以她想盡快把李成未這個麻煩送走,然後再做打算。


    聞言,李成未黑眸一閃,垂眼思索了片刻,道:“那就明日。”


    當晚,蘇金枝先去了師父師娘那裏拜別,師娘拉著蘇金枝依依不舍地抹淚了許久。


    後又去了幾個師兄那裏告別,師兄們也是個個不舍,但她畢竟已為人妻,不可能一直留在神藥穀,況且還有個李成未。


    最後,她去了白鶴清那裏,蓉兒卻說白鶴清因為白日裏吹了風,身子有些不快,已經喝下安神藥睡下了。蘇金枝隻能請蓉兒代為告別。


    一夜,輾轉反側。


    至天明時,蘇金枝才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等她醒來,已經日上三竿,李成未正安靜地歪在窗邊的榻上翻著她收藏的遊記。


    她趕緊跳起來,不悅地看著李成未:“你怎麽也不叫醒我?”


    李成未合上書道:“你就這麽急著離開這裏?”


    蘇金枝心弦一緊,盯著李成未戒備道:“你不會是反悔了吧?”


    李成未幽幽地歎了一口氣,起身下榻,抖了抖衣裳上的褶皺,“我隨時都可以走,問題是,你準備好了麽?”


    蘇金枝一愣,神色果然猶豫了起來,她低頭沉默了半晌。


    許久後,她抬頭,目光堅定地說:“走吧。”


    二人站在竹廬外,李成未朝天放了一支藍色的信號彈。


    很快,西北邊也升起了一道藍色的信號彈。


    李成未道:“他們在西北邊。”


    蘇金枝領著李成未出了竹廬,剛要朝西北邊走,忽然,南邊的穀口外“轟隆”一聲巨響,直震地整個山穀地動山搖的,緊接著,升起了滾滾濃煙。


    蘇金枝臉色驟然一變,立馬扭頭看李成未。


    李成未皺眉,顯然也不知道怎麽迴事。


    就在二人怔神之際,緊接著東南邊也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隆”聲,很快也升起了滾滾濃煙,兩煙相對,頓如兩道朝天黑柱似的,直通天際。


    李成未很快得出結論道:“是猛火油炮。”


    蘇金枝駭然:“那不是朝廷打仗時才用的東西?”


    李成未正要點頭,忽然,有人從南邊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滿麵驚惶,嘴裏大喊著:“不好了,朝廷官兵帶著大炮來燒山了,大家快跑啊,快跑啊……”


    蘇金枝衝上去攔住那人問:“師弟,你說誰來燒山了?他們為什麽要燒山?”


    那人似乎被嚇地不輕,語無倫次地說:“是朝廷的人,穿著飛魚服,他們說要抓,要抓叛臣……逆,逆黨什麽的,師姐,你們快找個地方躲起來吧,那些官兵們把幾個山頭都圍了,我,我現在就去告訴找師父。”說完,跌跌撞撞地往草舍方向跑去。


    一聽飛魚服,蘇金枝猛地抓住李成未的手臂,質問:“是你?”


    李成未知道蘇金枝是在懷疑什麽,他立刻否決道:“不是我的人。”


    可蘇金枝不信,她抓著李成未的手因為害怕和憤怒,開始抖了起來。


    “李成未,我一直懷疑你進神藥穀有所圖謀……神藥穀幾十年來一直平安無事,怎麽就偏偏你進來後,朝廷的人就來縱火燒山了……”


    “你是不是從一開始服毒時就在利用我?”


    第45章 驚天巨變


    李成未也有些急了, 他信誓旦旦地拉住蘇金枝說:“我承認我進山動機不純,但是我從沒有想過要傷害穀裏的人,外麵那些不是我的人, 不信我們可以去穀口看。”


    山火頃刻間蔓延到山穀裏, 驚地林中鳥兒慘叫著振翅飛離, 遠處不停地傳來驚慌失措地喊聲。


    李成未像是生怕她不相信他似的, 迫不及待地拉著她的手就開始往穀口方向快走,蘇金枝腦子有些亂, 卻也隻能下意識地跟著李成未走。


    很快,他們來到離山穀最近的一個高點。蘇金枝站在山頂上, 放目一看, 隻見山穀外全是官兵, 不是揚州當地官兵,而是正規朝廷駐軍, 這些駐軍帶著最精良的火器正沿著山穀向裏開路。


    駐軍最前頭的位置, 正簇擁著十幾騎駿馬,駿馬上坐著的正是身穿飛魚服的錦衣衛。


    蘇金枝原本還有幾分僥幸的期待頓時化為泡影,她往後退了兩步, 大失所望地看著李成未,  “你還說不是你的人?”


    李成未卻盯著那些錦衣衛們身上的飛魚服的顏色道:“他們幾個是錦衣衛沒錯,但不是我的天煞暗衛, 他們是……地罡。”李成未眯起了眼,沉聲道,“地罡是那位的人。”


    錦衣衛分明衛和暗衛,暗衛分三支,其中天煞一支如今已經歸了李成未。


    而明衛也分三支,其中一支就有地罡, 皆在陛下手裏。


    蘇金枝駭然:“你是說……他們是陛下的人?”


    李成未蹙眉:“……也許。”但若真是永明帝的話定會事先派人談判,而不會直接縱火燒山才對。


    蘇金枝卻緊攥起雙拳,憤怒不已地瞪著李成未:“李成未,事到如今你還在騙我?神藥穀隱居世外,從不與外人打交道,也從未得罪過任何權貴,除了穀裏的人外人根本不可能知曉神藥穀的具體位置,而他們!”蘇金枝抬手指著那些官兵,“沒有人給他們通風報信,他們是根本找不到神藥穀所在的位置。陛下又是你父皇,你還說不是你?”


    李成未一個疾步跨到蘇金枝麵前,抬手抓住她的雙肩,肅然起誓道:“蘇金枝,你聽好了,我李成未以前不會傷害你在乎的人,以後也絕不會傷害你在乎的人,若我有半句虛言,我願立墮阿鼻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這誓言太過毒辣,李成未又說的太過認真,蘇金枝一下子驚呆住了。


    望著李成未那張信誓旦旦的臉,蘇金枝心底裏已經信了,她知道李成未這個人,一向敢作敢當,如果真是他的人,他絕對會對她承認,而不是選擇詛咒自己。


    半晌後,她焦急地瞥了一眼還在推進的官兵,道:“……那他們為什麽要來燒山?這穀裏除了草藥,就是我們師徒這些人了,根本就沒有什麽叛臣逆黨。”說著,她眼睛突然一亮,忙拽住李成未的手臂道,“你既然是皇子,你出去跟他們說,讓他們住手。”


    李成未卻看著那些錦衣衛沉吟道:“隻怕此事沒那麽簡單,我們先去找你師父,然後再一起想辦法。”


    神藥穀有陣法,師父應該有辦法保住神藥穀,蘇金枝立即點頭同意:“好。”


    二人當即折身準備去往草廬,然而剛走到山下,就聽見有人在喊救命。


    緊接著,此前那個準備去通知師父的師弟,不知何故又跑了迴來,他表情驚惶無比,看起來就好像身後有頭大野狼在追他似的。


    蘇金枝正準備上前,隻聽一聲刺耳的“咻”,一支弩箭轉瞬間釘在了師弟的後心上。


    師弟忽地定住了,雙目暴突地看著她,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麽,血就嘩啦啦地從他嘴裏漫了出來。


    蘇金枝也定住了,她目瞪口呆地看著師弟向前緩緩地撲倒在地上。


    這時,幾個疾奔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即將拐過來。


    李成未神色一凝,迅速拉住蘇金枝往一旁的灌木叢裏藏起來。


    很快,兩個穿著褐衣勁裝的蒙麵人,手持著□□來到師弟的屍體旁邊,其中一人抬腳將師弟的屍體翻轉過來,確定沒有唿吸後,衝對方遞了一個眼神,然後就一起轉身迅速離開了。


    蘇金枝麵色發白地走出來,看著眼前的發生的一切,她漸漸反應過來穀裏麵恐怕也出事了。


    她頓時腳步淩亂地往草廬方向跑,李成未形影不離地跟在她身邊,然而剛跑出幾十步,他們就又發現了兩具身中弩/箭的藥農。


    神藥穀除了他們這些師兄妹們,還有許多是一些無家可歸或者走投無路的人,被白一收留在穀中種藥。


    這樣的藥農他們一路上發現了好幾具。


    蘇金枝心口突突亂跳個不停,她預感道神藥穀已經大禍臨頭,卻又不知這禍從何而起的。


    她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隨著距離草廬越來越近,這些藥農的屍體突然就多了起來,就好像是被人故意趕到了草廬附近射殺的。


    蘇金枝膽戰心驚地望著眼前被血洗的滿地屍體,雙腿控製不住地發軟,跌跌後退了兩步,“怎麽會這樣?”


    李成未及時扶住了她。


    就在這時,血泊中,一張熟悉的臉撞進了蘇金枝的眼簾。


    蘇金枝的瞳仁驟然一縮,然後又猛地睜大。


    “五師兄!”


    蘇金枝踉踉蹌蹌地避開屍體,快步來到白玉晨身邊。


    白玉晨身上沒有□□,卻有幾道深可見骨的刀傷,最致命的一刀在肋下,整個人毫無聲息地躺在那裏,血早他身下聚集成了湖泊。


    蘇金枝跪坐在白玉晨身旁,眼淚強忍著在眼眶裏打轉,她顫顫巍巍地伸手,準備去探白玉晨的鼻息。


    似感覺了蘇金枝的到來,白玉晨竟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蘇金枝大喜,忙抱住白玉晨,焦急地問:“五師兄,你這是怎麽了?是誰傷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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