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似乎有點……


    蘇金枝趕緊轉迴目光,定睛細細一看,這才察覺自己的斷指好像長出了一小截子似的。


    秦觀見蘇金枝發愣,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頓時神色大變道:“你的手指怎麽迴事?”


    淩恆也看了過來。


    此前她的手指上一直戴著護甲,平常不會有人注意到她的斷指,自從那日她被李成未鎖在一起後,護甲就不見了。她一時習慣了,就把自己斷指一事給忘了。


    蘇金枝迅速握拳,藏起斷指,含糊道:“就是,之前切藥時不小心傷的,沒什麽要緊的,三師兄你動作快點,我可不想再困在這裏了。”


    秦觀被她催的急,隻好放棄追問斷指的事情,聚精會神地揮刀用力對著鐵鏈砍了一下。


    鐵鏈沒斷。


    秦觀又用力連砍了好幾下,鐵鏈竟然絲毫未損。


    三人納罕。


    秦觀又砍了幾下,被褥都砍出了一個大坑,鐵鏈依舊絲毫未損,秦觀緊皺著眉頭道:“這玩意兒是什麽東西做的,怎麽砍不斷?”


    蘇金枝忽然想起前幾日李成未給她講過,說這個鎖鏈是特製的,刀火皆不能斷,如今看來,此言確實不虛。


    “二師兄,三師兄,這鎖鏈是特製的,是砍不斷的。李成未不會對我怎麽樣的,他的目標應該是神藥穀,你們還是趕緊走吧。”


    淩恆聞言,盯著李成未若有所思。


    秦觀則瞪著李成未發狠道:“砍不斷鐵鏈就砍斷他的手。”


    蘇金枝連忙阻攔道:“還是別了,他這個人最是睚眥必報,你要是砍斷了他的手,他一定會攪得神藥穀血雨腥風。”


    秦觀惡狠狠地瞪了李成未一眼,不服地說:“那我再試試。”他再次舉刀,用盡九牛二虎之力砍了下去。


    砍刀頓時出現了一個豁口,然而鐵鏈上隻出現一個小小的劃痕。


    三人麵麵相覷。


    這時,床上突然傳來李成未慵懶的聲音:“再試多少迴也砍不斷的,我勸諸位還是別白費力氣了。”


    三人嚇了一大跳,秦觀慌忙拉著蘇金枝後退,舉刀對著李成未:“你竟然沒暈?”


    李成未從脖子裏扯出一個小藥包,擰在手裏晃蕩著,“讓各位失望了,我隨身戴著這個,毒煙迷藥對我無用。”


    那個藥包蘇金枝方才翻看過,她知道裏麵裝的是藥,但因為心慌意亂沒來得及分辨,也就沒有細想。那顯然是一個可以避毒物的特製藥包,看來李成未這次是有備而來的。


    “那我就先宰了你。”秦觀舉刀就要去砍李成未。


    蘇金枝見狀,忙衝到床邊,轉身張開雙臂護著李成未:“三師兄,千萬別衝動!”


    秦觀脾氣暴躁,但真要他殺人他也下不了手,一時舉著砍刀砍也不是,收也不是。


    李成未忽然從背後湊到蘇金枝耳邊,嘲諷道:“難得啊,你竟然還會擔心我的死活?”


    蘇金枝繃著身子,目光閃爍道:“你想多了,我隻是覺得凡事好商量,沒必要逼得你死我亡的。”


    “你想商量什麽?”李成未垂眸,抬起手竟然把玩起蘇金枝的耳垂起來。


    蘇金枝扭頭躲開,狠狠瞪了李成未一眼,然後道:“你放我走,神藥穀放你和你的人離開。”


    李成未平靜地說:“想要我放你走啊……”


    蘇金枝不說。


    李成未笑:“除非我死了。”


    “李成未!”


    蘇金枝柳眉倒豎,隻覺得李成未這個人完全不可理喻。


    忽然,李成未猝不及防地抱住她的臉,二話不說就對著她的嘴啃了起來。


    “唔!”蘇金枝立即掙紮去推李成未,李成未卻死死地抱住她的臉,任由她捶打撓抓,他隻管野蠻地深吻。


    “放開她!”秦觀和淩恆同時跳起來準備撲向李成未。


    “別動!”就在這時,兩把鋒利的刀刃悄無聲息地擱在二人的脖頸根處,沉聲警告道。


    二人定在原地。


    常留和陸成風從二人身後現身,二人的口鼻上抖蒙著布巾,顯然是早就察覺到了他們放出的的迷煙。


    蘇金枝被李成未吻地氣急了,她抖著手去摸手臂上的針囊。


    忽地,嘴中一股腥鹹彌漫。


    蘇金枝還在想,難道是她的嘴巴被李成未給啃破了?


    一想到這裏,她就越發地氣惱,便迅速摸出了銀針,剛要對著李成未的脖子紮下去,李成未忽然推開了她。


    緊接著,一張煞白如鬼的臉出現在蘇金枝的麵前。


    蘇金枝震驚地看著李成未。


    隻見李成未的雙眼,鼻孔,嘴巴,還有耳朵,正在不停在往外滲著血。


    “你?”蘇金枝還以為自己看錯了,連眨了好幾下眼。


    “主子!”常留立即丟開秦觀,衝到床邊扶住了搖搖欲墜的李成未。


    李成未抬手擦著嘴角的血,可越擦血越多,他雙眼死死地盯著蘇金枝,咧開滿是鮮血的嘴巴,笑著說:“你說你要我的真心,我給你了,味道如何?”


    蘇金枝大腦一片空白,呆呆地望著李成未說不出話來。


    淩恆則扭頭看向陸成風,急切道:“鬆手,讓我瞧瞧。”


    陸成風遲疑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歪在常留身上緩緩閉上眼睛的李成未,立馬選擇收刀後退。


    淩恆迅速上前,拉過李成未的手把了一會兒脈,又翻開李成未的眼皮看了看,最後指尖擦了李成未臉上的血嗅了嗅。


    片刻後,他轉身,麵色沉凝道:“是‘穿心子’。”


    蘇金枝和秦觀一聽,倏然色變。


    外人不知“穿心子”是何物,但神藥穀裏卻沒有人不知道,因為“穿心子”正是當年神藥穀祖師爺獨創的劇毒之物。


    服下後,先是七竅流血,三個時辰後,若無解藥,心髒便會被毒藥侵蝕,最後化成一灘血水。


    穿心穿心,死後無心。


    淩恆皺眉看向秦觀,“你下的?”


    秦觀立即跳起否認道:“怎麽可能。”


    當年神藥穀的祖師爺其實是個江湖毒師,靠著研究毒藥而聞名江湖。後來神藥穀曆經幾代後,慢慢地開始改邪歸正,傳到他們師父這一代時就徹底變成了救死扶傷的正派。


    但神藥穀毒絕天下的名聲在外,所以以前經常迴有人入穀盜走毒藥出去害人。上一代祖師為了避免這些毒藥再次落入宵小之手,就選了一處天傑地靈的山穀搬家,然後利用奇門遁甲布下了陣法,以防外人進入,還把所有的毒藥全部銷毀。


    但是沒了毒藥還有毒典,世人便開始覬覦神藥穀的毒典,隔三差五地就來闖穀。


    他們的師父接手神藥穀後,第一件事便是拿出神藥穀所有毒典,當著世人的麵一把火給燒了,連他們這些關門弟子都不曾看過那些毒典一眼。


    是以,如今神藥穀裏,根本沒人會研製“穿心子”,更是無人懂怎麽解“穿心子”之毒。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俱是沉默不語。


    他們不明白李成未為何會中“穿心子”之毒。但他們三個很清楚,眼下,他們誰也救不了李成未。


    常留見三人默然不語,頓時明白了什麽,他小心翼翼地放倒李成未,起身“噗通”一下跪在蘇金枝麵前,跪求道:“王妃,屬下懇求您救救主子,您不知道主子為了您付出了多少代價,他為了您甚至連儲君之位都不要了。”


    蘇金枝皺眉,難以置信地反指著自己,“你說李成未為了我……放棄當太子?”


    常留連連點頭,急忙解釋道:“千真萬確,王妃離開後,主子就想親自出來尋您,但陛下得知後不同意,主子就同陛下爭吵起來。陛下就問主子:‘朕給你一個機會,儲君之位和王妃,你選哪個?’,主子當時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您。陛下大失所望,一怒之下便罰主子跪在雪地裏,主子就在雪裏跪了三個時辰。”


    “最後還是陛下於心不忍,派人命主子起來,主子卻說除非讓他親自出來找您,陛下隻好答應了。可主子當時身上還有傷,又在雪地裏受了凍,一迴到府裏就倒下了。倒下之前,主子還命屬下,把他安置在馬車上,帶著太醫,立即出發。”


    說著說著,常留已是淚流滿麵,“王妃,主子為了找您,從沒有睡過一天好覺。他是太害怕失去您,這才不得已將您困在身邊,您就看著主子對您以往的情分上,救主子一命吧。”


    蘇金枝聽完,沉默地看著李成未,心內一時五味雜陳的。


    第42章 原來你從我身上取走‘雪魄……


    鬱鬱蔥蔥的山坡上, 蓋著一間竹廬,竹廬的屋簷下掛著一排貝殼製作的風鈴,風一起, 嘩啦嘩啦的響。


    竹廬前後, 種滿了揚州瓊花。正是四月花開期, 瓊花如雪, 將整個竹廬掩映期間,引來了不少鳥兒們來棲息。


    李成未醒來時, 便聽見鳥兒嘰嘰喳喳地叫個不停,他的頭頂上是一頂繡著小花的樸素白紗帳, 微風吹動著紗帳, 帶來一陣沁人心脾的花香。


    李成未轉動眼珠子, 這裏已然不是之前的客棧,他猛地從床上坐起, 正要去拽手上的鐵鏈。


    忽地, 地上有個人緊跟著猛地坐起。


    李成未看著地上的人愣住了。


    蘇金枝做了一個夢,夢見有人有砍她的手,驚她頓時垂死驚坐起。


    一扭頭, 卻見李成未正坐在床上看著她。


    蘇金枝呆怔了片刻, 然後噌地一下從地鋪上跳起,半是慶幸半是無奈道:“謝天謝地, 你終於活了啊。”


    李成未自中了‘穿心子’之毒後,已經昏迷了整整一旬,連師父都說不好李成未什麽時候能醒,她生怕李成未就這樣在她的屋子裏昏睡一輩子。


    李成未看著蘇金枝終於鬆了一口氣的模樣,緩緩問道:“是你……救了我?”


    蘇金枝沒好氣地瞪了李成未一眼,“我哪有那本事, 是我師父救的你。”


    李成未抿唇,劍眉倏然緊擰,他一手撐在床上,另一隻手抬起摁住心口,隻覺得那裏依舊疼的宛如刀絞。


    蘇金枝瞥了他心口的位置一眼,心裏暗暗歎氣。


    李成未身上的‘穿心子’雖解,但畢竟傷了根基,一時半會兒是休養不好的,以後還會時常發作心絞痛。


    她斂了斂臉上的不悅,問了李成未一個困惑自己許久的問題:“我一直想問你,這些日子我和你幾乎寸步不離,你所進食的每一樣東西都試過毒,那你為什麽還會中‘穿心子’?”


    李成未默了一瞬,然後緩緩抬頭,直視著她的眼睛,坦然道:“是我自己下的。”


    蘇金枝倒吸了一口冷氣,震驚地瞪著李成未:“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我在賭。”


    “賭什麽?”


    李成未定定地注視著她,不疾不徐地說:“我在賭你,賭你舍不得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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