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韓嘯被進山砍柴的韓叔在一個山坳裏麵發現,渾身上下血跡斑斑,已經完全失去了知覺。


    韓叔一路將韓嘯背到了村子裏的赤腳醫生家裏,但是終究迴天乏術。


    可是就在赤腳醫生拿著手電筒,照向韓嘯愈來愈小的瞳孔,來確認死亡之時,韓嘯已經縮小到了盡頭的瞳孔,突然大到了極致,深邃的黑色瞳仁裏麵仿佛有奔騰的海嘯滾滾而來。


    伴隨著這種離奇的極致反彈,韓嘯的喉嚨裏麵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狂吼,已經停止了跳動的心髒奇跡般的再度砰然而動。


    就這樣,幾乎必死無疑的韓嘯竟然活了下來!


    可是醒過來的韓嘯對自己的身世竟然一無所知,自己又為什麽會滿身血跡的躺在這深山之中更是一片空白。


    唯一的記憶是他的生命徘徊在死亡邊緣之時,迷迷糊糊中在他的右手腕處傳來了一股炙熱的溫度,如同將整條右臂放進了滾燙的岩漿中,那幾欲焚身的溫度瞬間傳遍全身。


    這股炙熱的溫度中仿佛蘊含了某種超出人體機製的能量,也正是這種未知的能量,才讓韓嘯活了下來,而更大的謎團也隨之而來。


    這能量的源頭,正是韓嘯右手腕處的那個已經不知從何而來的詭異紋身。


    確切的說,那不是紋上去的,倒像是烙上去的,整個圖案如同一個精致的浮雕。


    這詭異的烙印刺青背後到底隱藏著什麽,韓嘯已經沒有絲毫的記憶,就連在死亡邊緣之時,傳來的炙熱之感,韓嘯也無法確定那是不是自己的幻覺!


    但是韓嘯有一種直覺,自己右手腕的刺青,絕對不簡單!


    韓叔在深山中發現韓嘯的時候,他身上有一塊手表,和一把染血的匕首,有在電影裏見過的人說,那不是一把匕首而是一把m7軍刺,還有一塊黑色的盒子,韓叔也不知道那盒子是什麽,後來聽村裏的年輕人說,才知道那個黑色的小盒子,叫做什麽移動硬盤,裏麵可以儲存好多愛情動作片,那叫一個精彩。


    韓嘯在深山中被發現,起死迴生的事件,在這個小山溝裏成了當年最爆炸性的新聞,各種猜測成了村民們產於飯後的熱門話題,簡直比每天晚上的電視劇情節還要精彩。


    鄉裏的派出所知道這件事之後,也來調查過,但是上網排查了整整一個星期,也沒有查到與這個韓嘯身份相附的人,後來大家都說,就是韓嘯的這個名字也是他自己給記錯了,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失憶症的產生和症狀及其複雜,醫生的一大堆術語,韓叔也是聽的似懂非懂,反正最後的結論就是,韓嘯對以往的經曆全部都是去了記憶,但是值得慶幸的事,他的知識儲備卻沒有受到影響。


    韓嘯在村子裏的名聲時好時壞,讓人摸不準脾氣,有時候高雅的像個紳士,有時候低俗的像個痞子。


    韓嘯也因此招來了不少麻煩,同村的小夥子將其視為和自己搶肉的狼。


    最多的一次,村子裏十幾個人將韓嘯堵在胡同裏,一分鍾後,韓嘯竟然依舊瀟灑的走了出來,留下了一堆趴在地上哭爹喊娘的家夥。但是這種敵對現象在一次與鄰村無賴的組團械鬥後,終於化幹戈為玉帛,因為在那場械鬥中韓嘯一個人把鄰村的那些經常欺淩鄉裏的無賴打的滿地找牙,慢慢的村子裏的小夥伴們都開始叫他韓哥。


    韓嘯對於自己的身手,隻說了四個字“條件反射!”


    但更多的時候,韓嘯還是會點燃一支香煙,坐在村頭的大石頭上,看著唯一一條通往村外的土路,吐出一口煙霧,腦海中思緒萬千,自己到底是誰,自己到底來自哪裏?那些消失的記憶裏麵到底埋藏著怎樣的真相。


    帶血的m7軍刺,名貴的手表,黑色的移動硬盤,詭異的刺青這些能說明什麽。


    為了查明自己的身份,韓嘯曾經拿著這塊硬盤到鎮上的網吧查看過,但是竟然需要密碼,普通的打開方式根本就打不開,後來,韓嘯一咬牙,從韓叔手裏拿了兩千塊,到了市裏專業的數據恢複中心,想要恢複出這塊移動硬盤裏麵的數據。可是萬萬沒想到的是,竟然專業的數據修複機構也對韓嘯手裏的這塊硬盤表示無能為力。


    後來,韓嘯也就不在意了,將硬盤放到了櫃子的角落裏,再也沒有拿出來過。


    韓嘯心想,就當自己一不小心按了自己人生的格式化按鈕,將自己之前的人生全部清除,現在等於一切重新開機重啟,新的人生數據即將寫入他的生命磁盤。


    又迴想了一遍自己重啟之後的人生軌跡,韓嘯的嘴角抿了一下,不知是喜是悲。


    “周總在皇朝酒店,讓我過來接你過去。”一個黑衣人帶著墨鏡走到韓嘯麵前說道。


    韓嘯點了點頭說道:“好的,走吧。”韓嘯拍了拍手上的塵土說道。


    韓嘯一身破舊的工作服,身上還不時間的掉落著塵土,在一輛奔馳中走了下來,把開門的門童看的擦了擦眼睛,但是能從這輛車裏下來的人,他當然不敢輕視。


    韓嘯以百分之百的迴頭率走進了無比奢華的皇朝大酒店,他自己倒是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一步三晃,趾高氣昂,時不時的還對著一直看自己的服務員眨下眼睛。


    貴賓間內周朗對著黑衣人說道:“你出去吧,無論是誰,都不準進來。”


    “韓嘯,好名字,坐吧。”周朗看了一眼韓嘯說道。


    韓嘯也不客氣,拉了一把椅子坐下說道:“周總,我想你也時間寶貴,有什麽事就直接說吧。”


    周朗十分爽朗的一陣大笑:“小夥子夠敞亮,我喜歡,我也不喜歡拐彎抹角的,那我就直接說了,從你的眼神裏,我可以斷定,你絕非等閑之輩。”周朗說著喝了一口八二年的拉菲。


    韓嘯頹然一笑:“周總您言重了,我隻不過是你眾多工程裏麵的一個小民工而已,如果不是我和貴千金發生了點誤會,我想你一輩子都不會認識我。”


    “正所謂英雄不問出處,再說我也從來不會輕視民工,先不說他們勤勞樸實,據我所知,在他們之中更是有一些藏龍臥虎之輩,他們因為總總原因,蟄伏其中,等待著東山再起之時,到那時他們勢必再次虎躍高山大川,龍遊九霄天外。”說這些話時,周朗的眼中閃現出玩味的光芒。


    韓嘯當然聽的出來周朗的弦外之音,看來周朗是把自己當成落魄梟雄了,可是可笑的是,自己根本就一點也想不起來曾經是誰。


    韓嘯也沒有解釋什麽:“多謝您如此抬愛,咱們開門見山吧,您叫我過來,肯定不是吃頓飯這麽簡單。還是那句話,有什麽事,您盡管直說。”


    周朗深深的吸了一口上好的古巴雪茄,煙霧四散開來,說道:“我要你做若雪的貼身保鏢。”


    “什麽?貼身保鏢?”韓嘯有些吃驚的說道。


    周朗重重的點了點頭說道:“是的,貼身保鏢,衣食住行,全部在一起,我可以提供你需要的一切,而你隻需要做一件事,就是保護我女兒的安全。”


    “恕我直言,你女兒的保鏢難道還不夠多嗎?還用的著我?”韓嘯在兜裏摸出紅梅在嘴角點燃。


    周朗麵色帶著一絲憂慮說道:“你認為那些人和你比起來還算是保鏢嗎?我要的是一個頂級保鏢,因為我要確保我的女兒平安無事。”


    周朗的過去,韓嘯還是了解一些的,周朗原本就是黑道起家,底子本來就不幹淨,隻不過後來混的風生水起後,成功將自己轉型為一個商人,在二十年前,周朗的名號在江湖上可以說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韓嘯喝下杯中拉菲,說道:“我這個人不喜歡羅嗦,對於周總的抬愛我心領了,但是您還是另請高明吧,這個貼身保鏢我想我勝任不了,先不說您的千金多麽刁蠻任性,就是這件事本身我想也是黑白不清,用我韓叔的話說,我們就是個打工的,賺點小錢,平平淡淡的過日子就行了,我不想招惹什麽是非。”


    韓嘯的話簡單明了,句句都說在點子上,很直接的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周朗看著韓嘯,雪茄在指尖慢慢的轉動著,過了一會說道:“你韓叔說的沒錯,平平淡淡的,真的挺好。”


    韓嘯揚起嘴角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酒杯:“好了,那就多謝周總的一番美意了,我也吃的溝滿壕平,工地裏還有活兒,我就不在這裏陪您了,先走一步。”韓嘯說著拍了拍自己吃的溜鼓的肚子站了起來,向門口走去。


    就在這時,周朗在身後說道:“可是,這種平平淡淡的生活,卻救不了他女兒的命,據我所知,他女兒得了一種絕症,沒有一百萬,恐怕隻能白發人送黑發人了。我想你也不想看到這一幕吧。”


    韓嘯握在門把手上的手,停了下來,轉過身,看著周朗說道:“你說這句話什麽意思?”


    周朗從容淡定的在懷中取出一張金色卡片,夾在兩指之間,說道:“這張卡裏有五十萬,隻要你點頭答應我的條件,它就是你的了,作為先期的治療費用足夠了,隻要你能完成我交給你的任務,你將再得到我後續的一百萬酬勞。”


    韓嘯雙目炯炯有神的看著周朗手中金色銀行卡,腦海中浮現出韓叔看著小靜時,那張心痛而又無奈的麵容。


    自己這條命是韓叔救的,自己也曾親口說過,為了治好小靜的病,自己什麽事情都有願意去做。


    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又何況是救命之恩,想到這裏,韓嘯揚起嘴角,說道:“什麽時候上班?”


    周朗的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手腕一抖,那金色卡片在空中如同飛行的紙牌一樣向韓嘯飛了過來,說道:“迴去交代一下,馬上上班。”


    韓嘯二指如鉗,夾住銀行卡,隨手放進口袋裏。


    韓嘯走出房間,穿著破破爛爛的工裝,浩浩蕩蕩的再次在奢華的大廳裏穿行而過。


    貼身保鏢,想來真是夠狗血的,這樣的事情隻是經常在小說裏麵看到,沒想到今天竟然就發生在了我韓嘯的身上,真是世事難料。韓嘯一邊走著一邊在心裏自嘲起來。


    一路迴到工地,沒有了韓嘯打下手的韓叔正獨自卸下了一車磚頭,渾濁的汗水在他滄桑的臉上滑落,溝壑般的皺紋裏麵刻滿了歲月風霜留下的痕跡。


    韓叔挽了挽袖口說道:“大老總都和你說什麽了?”


    韓嘯掏出銀行卡塞到了韓叔手中:“沒時間和你解釋了,韓叔這裏有五十萬,你收拾收拾迴家給小靜去看病,後期的費用我會再匯款給你,你放心。


    “又來誆你韓叔是不?老大不小了,總是沒正經的。”韓叔卷了一袋煙說道。


    “你自己弄不明白,讓小張帶你去銀行的機器上查一下就知道我說的是不是真的了。我會再和你聯係的,韓叔。”韓嘯扔下一句話,就朝著自己的工棚子走去。


    韓嘯來到混亂不堪的工棚子裏,在木板床下拉出自己破爛的行李箱,在為數不多的幾件破衣服裏麵,挑了一件相對體麵一點的換好,就這件補丁還算是少的。然後順便洗了把臉,用水在頭發上胡亂的抹了兩下,走了出去。


    工友們看著走出來的韓嘯,紛紛說道。


    “這是幹什麽去啊,相對象去啊,頭發弄的和牛犢子舔過是的。”


    “韓嘯,不會是大老總看上你了,要把千金嫁給你吧,你小子豔福不淺啊。”


    “哎,別做白日夢了。還真以為大老總請吃了頓飯就一步登天了啊。人家那是有素質。”


    工友們的調侃奚落之聲四起,全部被韓嘯一句霸氣的滾犢子給罵了迴去,而與此同時,周朗的大奔,正停在了韓嘯身邊。


    韓嘯大大咧咧的拽開大奔的車門,坐了進去,臨關門還不忘記了對著工友們大喊一句:“老子不和你們玩了,有機會帶你們一起換個地方混。”然後砰的一聲關上了車門。


    黑衣人一腳油門,大奔在工地裏揚塵而去。


    車後的所有工友,無不怔怔的睜大了眼睛,不知道是誰喃喃的說了一句:“難道這家夥真的走了什麽狗屎運?”


    另一個聲音卻說道:“我看這不是狗屎運,倒像是虎歸蒼山,龍迴九天。”


    就在韓嘯坐著大奔一路穿過華燈初上的大都市的同時,小張帶著韓叔走出工地,來到街頭的一個atm機前。


    “我看這是多餘來,有這功夫飯都吃完了,這小子肯定又和我們開玩笑呢。”韓叔站在atm機邊上對著正把銀行卡放進卡槽的小張說道。


    “管他呢,看一看不就知道了,就當玩了。”小張的倒是顯得興致勃勃,手指在查詢餘額上按了下去。


    “韓,韓叔,我眼花了,你看看這後麵是多少個零。”小張激動的微微有些結巴的說道。


    “個,十,百,千,萬,十萬。”


    韓叔在屏幕上隨之移動的手指,微微有些顫抖,每讀出一位數,聲音都增高幾分,直到最後一個重音與手指同時落在了五十萬上。


    一老一少兩個人,看著屏幕,瞬間如同木雕泥塑。


    與此同時,韓嘯所坐的黑色奔馳停在了深南花坊高檔別墅區的一座氣勢非凡的別墅門前。


    韓嘯和黑衣人兩個人剛走進這奢華的別墅之中,就聽到周若雪的嬌蠻任性的聲音在樓上傳來:“哼,老爸真是太過分了,竟然為了一個死民工,當著那麽多人的麵訓斥我。”


    另一個嬌柔的聲音說道:“姐姐,那一定是為了你好,你就別生氣了。”


    周若雪繼續說道:“哼,此仇不報非女子,死民工,你給我等著。”


    “哎呀,姐姐,你別一口一個死民工的,太難聽了。不記得我上次被一幫小混混打劫,就是被一個民工給救的嗎?哎,隻可惜他把那幫混蛋打趴下了之後走了,估計是再也見不到他了。他的樣子好帥呢。”從女孩的語氣中就可聽的出來,他對那個救他到民工滿是崇拜之情。


    “我才不管,總之這個仇我一定要報。”周若雪蠻橫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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