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這是明朝不知名作者的筆記,記敘王恭廠大爆炸,是民間文獻中資料最豐富的一種。雖然它裏麵記述的有些事太過玄異,比如爆炸前的異象提早一個月就出現,觀象台上成群的鬼車鳥聚集,嘶叫聲如同哀嚎。但是‘鬼車鳥’並不是種現實存在的鳥類,它也叫做‘(對不起這兩個字真不認識…是鳥的名字)’或者‘九頭鳥’,它曾經有十個頭被周公射掉了一個,隻剩九個,長不好的脖子裏總是滴血,大的鬼車鳥翼展有丈許,是種地地道道的鳥怪。如果這種東西真的存在,大概能夠改寫生物學史。”“這是孤本?”愷撒揚了揚那本書,“一本明朝手抄本你準備賣20萬美元?”“不,遍地都是。但是……”老板頓了頓,“這本的內容和傳世的《天變邸抄》都不一樣,它裏麵多出了一大段內容,有關於堪x學(學識不精…中間那個字不會大意是風水學…我錯了…)”“堪?”愷撒一愣。“就是風水學,中國人相信這是一門科學,尋找龍脈什麽的。這本書最初的作者是個風水師,他的工作就是在北京城裏幫人尋找龍脈,好確定下葬的吉穴。他詳細記述天變的原因是,他認為這場災難截斷了龍脈。”“這得是一本多神棍的書。”愷撒說,“不過聽起來這些亂七八糟的線索裏。確實藏著條龍。”“這本冊子裏詳細地記錄了他在北京城裏如何尋找龍脈,明朝時的北京和現在的北京在基本相同的地址,隻是有些地名改了。”老板遞過一張折疊好的老舊牛皮紙,“20萬美元賣這本書,附贈一張大四開的明朝老地圖,怎麽樣?價格還可以吧?”愷撒接過那張牛皮紙,“也是你以前淘來的的寶貝?”“不,中國地圖出版社,2001年第一版,2003年第二次印刷,我用了八年,在二環裏遛彎總帶著它,要不是看是大客戶,可舍不得輕易出讓。”老板很嚴肅爆炸發生時,“天空晴朗,萬裏無雲”。從東北方向傳來一聲悶雷似的轟響,隆隆的聲音漸漸向西南移動。突然一聲巨響,王恭廠方圓十幾裏頓時湧起漫天的灰土,緊接著天色便昏暗下來,不一會兒就籠罩在一片黑暗之中了。人們隻覺得大地猛烈震撼起來,數萬間房屋轟然傾倒,許多大樹連根拔起。王恭廠附近的象房被震塌,象群倉皇奔逃。人們驚魂未定,王恭廠又是一聲轟鳴,地麵突然迸裂,出現兩個十幾丈深的大坑。隻見從坑中升起一股股煙雲,飄飄然向東北方向滾滾而去。石駙馬大街上有一5000斤重的大石獅竟被擲出順承門(今宣武門)外。西安門一帶,米粒大小的鐵渣在空中飛舞濺落,長安街一帶,不時從空中落下人頭,有的僅剩眉毛和鼻子,德勝門

    外尤甚。密雲境內,居然飛來20餘棵大樹。更加令人不可思議的是,死傷的人無論男女老幼,許多人都是赤身裸體”。愷撒聳聳肩,笑笑,“再加個贈品吧。”他指了指牆上那套嫁衣,“那身衣服。”老板拉下臉來,“我沒有漫天要價,你也不能坐地還錢吧?那身衣服光緞子就花了我四千多塊,掛價兩萬八。”“沒帶那麽多現金在身上,”愷撒從懷裏摸出一張銀色的卡片放在那個紙袋上,“這張卡是白金質地,花旗銀行送給黑卡客戶的紀念品,換那套喜服。”老板把白金卡片練著紙袋一把抓過,“歸你了!真有眼光!現在要找那麽好的正統旗袍裁縫可難了!”愷撒站起來,抬頭看著牆壁上的喜服,“那張側臉是你畫的?”“隨便臨摹幾筆,我當初也學過點花鳥,還會寫毛筆字,我當初大字報寫得很好…”老板沾沾自喜。“有點像她。”愷撒滿意地點點頭,“會很配她”他提著包好的喜服走到鳳隆堂的門口,忽然迴頭,看著趴在櫃台上數錢的老板,“林鳳隆先生,你說你不會說德語,從小生活在中國。可你有很好的理科背景,你了解核原料分理技術,你甚至知道言靈序列表,那張表格最終完成是在1972年,‘萊茵’這個名字也是1972年才確定的。誰教你這些的?”老板一愣,笑著搓手,“上網啊,我上網學習。”“謊話說得真蹩腳,我不喜歡和說謊的人做交易,”愷撒淡淡地說,“不過這本書是真的,所以我願意付錢。但如果你有什麽其他目的,我保證你會後悔。”他走出門去,在背後放下了棉簾。595樓紅酸枝木的屏風後走出了一身黑色西裝的年輕人。愷撒和老板說話的時候他一直站在那裏,和黑暗融為一體。“現在放心了?都是按照你們說的,我可沒有多說什麽奇怪的話。”老板看也不看那個人,繼續數錢,“你聽這個壁角很容易被發覺,他現在的言靈是‘鐮鼬’領域內一切聲音都逃不過他的耳朵。”“但你可以中和他的領域,”年輕人說,“那本書裏真的有龍王的線索?”“應該就隱藏在裏麵,但我找了幾十年都沒找到。”老板聳聳肩,“不過既然他是加圖索家選中的繼承人,應該比我有本事,而且…找沉睡的龍王和蘇醒的龍王,難度完全不同。這幾天微小的地動越來越頻繁,就像你們猜測的那樣,他快要按耐不住了。”他把數完的錢塞迴紙袋裏,塞進收銀的鐵盒子裏,“你們還應該付我250萬美元的尾款。”“愷撒拿到那本書的時候,,尾款已經打進你在瑞士銀行的賬戶了。”年輕人皺眉,“你不該是一個對錢那麽在意的人。”“作為一個老人,我沒什麽別的追求了。”

    老板笑笑,蒼老的臉像是一朵綻開的菊花,“你們花了500萬美元從我這裏買到那本書,又讓我出麵轉手交給他,太繞圈子了,不能直接給他麽?”“他對於家族的安排,一直有些抗拒。”年輕人說,“還處在叛逆期吧?“這樣他就會認為憑著自己的力量殺死了龍王?哈哈,那隻會增加年輕人的叛逆吧。”老板說。“不用擔心,所有驕傲的鳥,有一天都會飛迴巢中。”年輕人抬頭,看著白牆上那個女孩的側影,喜服被取之後,露出了下麵寫意的線條,隻是漫不經心的兩筆,勾勒出女孩挺拔的身姿。“你是照著陳墨瞳畫的?”年輕人皺眉,“這樣太冒險,如果愷撒看出來,一切的努力都白費了。”“我對自己的畫技有信心,”老板笑笑,“而且那個女孩子很漂亮,確實是一個值得入畫的人,如果作為人體模特會很驚豔。”“別這麽想,如果那樣愷撒會殺了你,他未必做不到。”“隨口說說而已,而且,我是一個已經死了的人。”“關了這個古玩店,離開這裏吧。是的,在名單裏你已經被劃掉了,但這麽多年,你的老朋友昂熱一直在找你。他知道你還沒死。”年輕人冷冷地說,“弗裏德裏希.馮.隆先生。”老板的臉沉了下來,“弗羅斯特太多話了,他不該跟你說起我的名字。我希望知道我名字的人到你為止,帕西先生。”“對我沒有保密的必要吧,”帕西輕聲說,“反正我也是個活不太久的人……”他指了指牆上寫意的人影,“那張畫能拓下來麽?我買了。”

    5、美好的一日

    “今天出去逛逛麽?我給你買了件禮物。”愷撒一邊開車一邊發短信。

    秋天是北京最好的季節,天空高曠,道路兩側的樹上都有金色落葉翻飛而下。他就像個出門遛彎的八旗子弟,開著一輛敞篷小車,慢悠悠地在老城區溜達,車後坐上架著剛買來的楠木鳥籠,裏麵還有一隻能學人話的八哥,副駕駛座上攤開一件大紅色的嫁衣。

    “我已經自己出門逛了,不去找你了,你來找我吧。”幾分鍾後諾諾迴複。

    愷撒愣住了。他當然不介意去找諾諾,但是他不知道諾諾去哪裏。他試著撥諾諾的電話,手機已經關機。

    “真是個特立獨行的妞。”愷撒有點無奈。

    他也說不清楚自己到底喜歡諾諾什麽,但是至少有一點可以肯定,因為他不知道諾諾心裏到底有什麽,所以就更加喜歡她。

    其誘惑力好比雖然不知道秦始皇陵裏麵到底有什麽,但是全世界的考古學家都想挖開來看看。

    有時候愷撒覺得諾諾距離他很近,有時候分明撥個電話就能找到她,卻又覺得捉摸不透,最初叫諾諾“小巫女”的就是愷撒,你永遠不能理解一個巫女所做的一切,她跟你的世界觀完全不同。

    她有時候會聚精會神捏整整一個下午的軟陶;有時會喝上半瓶威士忌像小瘋子一樣和蘇茜坐在窗台上唱歌;有時候她會獨自去酒吧條一整夜的舞,紅發搖曳,引得十幾個男孩圍繞著她;有時候卻能紮紮實實地坐一整天啃書本,帶著黑色膠框眼鏡,好像個完全不懂外麵世界的學術妞兒。

    暑假的時候愷撒和她旅行去斯德哥爾摩,諾諾摸著窄巷中的高牆,閉著眼睛,漫步而行。她會忽然指著一塊被磨光的的地麵講一個故事,說十八世紀曾有一個很老的小販在這裏做生意。

    小販沒有了腿,因此總是坐在地上,硬物在地麵上滑出的痕跡是因為他雙手握著幫助行走的鐵板,牆上的細小刻痕則是他計算收入的賬單。

    她全心全意做什麽事情的時候總會沉浸在裏麵,愷撒要陪著她她不會推辭,不管她她也不會生氣。

    當然,作為一個社團老大,愷撒絕對不能允許女朋友出什麽意外,尤其是諾諾沒有言靈能力。

    於是在諾諾以為自己是獨自溜出去跳舞的時候,愷撒帶著學生會的小弟坐在二樓的包廂裏。愷撒一邊趕論文一邊喝著蘇格蘭純麥芽威士忌,偶爾抽空看一眼舞池中

    被男人們包圍的女友。

    他並不擔心有人敢借著跳舞上去摸蹭,所有圍著諾諾跳舞的男孩已經被小弟們提前請到包廂裏和愷撒進行了“友好的”談話。

    “老大,聽過一種叫‘人格分裂’的病麽?”小弟謹慎地提醒,“就是有些人不同時候看起來是完全不同的樣子……那是病,得治。”此刻諾諾正飛躍上吧台,一頭暗紅色的長發飛舞如火焰。

    “有什麽不好?”愷撒聳聳肩,“這樣就像擁有兩個女朋友一樣!如果再分裂幾次,就能合法擁有後宮了!”

    諾諾還未就他的求婚給出答複,每次愷撒問起,諾諾總是說“再讓我想想咯”、“喂,這麽重要的事情要謀定而後動啦”、“或者,另選黃道吉日再問”……

    愷撒也不擔心,他是個天生的老大,幾乎所有生來的老大都是些“中二病”的患者,他們和初中二年級生一樣擁有強大的自我,譬如“我和這個世界上的人都不同”、“我選中的

    一定是最好的”、以及“隻要自己勇敢去

    做就一定能做到”……

    基於愷撒的中二病症狀之嚴重,他相信諾諾必然穿著婚紗和他踏上紅毯,禮服中要包括一套中式嫁衣,他幹脆直接買下了。

    他打開那張牛皮紙的明北京地圖,發現自己正穿越長安街去往西便門。

    那張斑駁的單色地圖上用很小的字寫著各種透著古意的地名,讓他明白到車輪下這個城市確實有幾千年的曆史,遙想數百年之前,街巷兩邊都是古風的店鋪,仆役們

    扛著轎子大聲吆喝著“避讓”奔跑,遠眺可見黃色琉璃頂的宮城,滿街漂亮女孩們都穿著裙擺及地的古裝……打開這張圖就像打開了一段曆史,你穿越了,開著minicooper

    跑在曆史的斷層裏。

    而你心愛的女孩也在這座城市裏,她有一頭暗紅色的長發,戴著一頂棒球帽,吹著泡泡糖,雙手抄在牛仔褲的口袋裏漫步在街巷深處,你們隔著高牆,或者

    在細長胡同的兩頭無意中錯過。

    愷撒忽然用力踩下油門,他不喜歡“錯過”。這是秋高氣爽的一天,就該相逢,他還有閑暇,油箱滿滿,就該開著快車去找他心愛的女孩。

    他相信自己總能找到,沒有地址不要緊,他聽諾諾講過北京城裏好玩的地方,每一個他都能迴憶起來。

    minicooper衝破墜落的黃葉,汽車音響中放著sarahbrightman的《itsabeautifulday》,《美好的一日》:

    “witheverynewday,

    yourpromisesfadeaway,

    itsafinedayforme,

    itsabeautifulday.

    itsthstdayforme,

    itsabeautifulday.”

    本幕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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