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寒都不由得為他暗自捏了一把汗。


    幸虧這些金針質地頗軟。要是硬直的鐵針,這一下子,幾根金針就要刺入體內,深不見尾。


    饒是如此,嘶的一聲倒吸氣聲,也顯示中年男子被愛女撞得狠了些。


    咳咳咳!


    中年男子劇烈咳嗽幾聲。


    他再次爬起身來,環顧一掃,立時就恍然,對著嚴寒恭敬一禮:“多謝小兄弟施加援手,不然鄙人可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大叔這《龜息秘法》,很是兇險呐。”嚴寒說。


    中年男子麵色一黯:“鄙人也是沒得法子,隻能行險一搏。唉,隻是苦了……”


    嚴寒連忙打斷他的話,連連擺手:“大叔無需告訴我你們的身份,我也不會告訴你們我的身份,以免彼此牽連。”


    中年男子一愣。


    嚴寒卻是真心實意的。


    不管這兩人是什麽情況,能冒死施展《龜息秘法》這樣的手段,顯然是想要躲避仇敵。


    而嚴寒身上的秘密,就更是無需多說。


    有些事一旦知道,就不是說你嚴守秘密不開口就可以。在搜魂索魄這樣的超常規手段麵前,什麽秘密,哪怕是死人,都不能保守秘密,而是能被人給搜出來。


    中年男子點點頭,拱手道:“恩公說得是!我父女倆這就走!”


    嚴寒搖頭說:“那倒不急在一時。如果你們是要離開金都,天色晚些時候再動身離開不遲。亂葬崗那裏有一條小道可出城,隻是要翻山越嶺,甚是難行。”


    中年男子麵現喜色,連聲道謝。


    嚴寒拿出帶迴來的熟食,分而食之,剩下的還有一大半,正好給兩人隨身帶上。


    一邊吃一邊閑談些不要緊的事,突然那人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無聲地指指門外,唇語說:“有人來了!”


    嚴寒心中一緊,點點頭,伸手一指柴房裏堆放的半屋子幹柴禾,示意兩人躲起來,自己則推門而出,再關好門,裝作正要外出的樣子。


    那邊果真有幾個人,正在往這邊走來。


    前麵兩人正是這一帶的裏正保甲,後麵兩人身穿皂青色官服,是官差。


    他們是來找自己的!


    嚴寒心中一緊。


    昨晚才為死囚妖道作畫,官差這麽快就找上門來了?


    這麽快?!


    嚴寒心中動念,黑色氣息保持著七成的模樣,整個人立刻就如變了個人似的,恢複到畫皮匠那般的死氣沉沉模樣。


    “嚴寒!嚴寒!過來!過來!”保甲招手大喊。


    嚴寒嘶啞著嗓子答應一聲,問道:“官爺,找小的有何吩咐?”


    他這是說給柴房裏躲著兩人聽的。讓他們兩個躲好,不用驚慌。


    兩個官差就在那裏等著。


    嚴寒老態龍鍾的樣子,走過去一禮:“官爺,找小的有何吩咐?”


    四人不約而同往後退開幾步,離嚴寒遠一些。那個年輕些的官差下巴一擺,問道:“你就是那個畫皮匠?”


    “是!”嚴寒老老實實迴答。


    畫皮匠都有在官府登記在冊,死一個,補一個。


    “你昨夜為老君道觀妖道無塵子作畫?”


    “是!”


    “好!”年輕官差說,“跟我們走一趟,有宮裏來的大人要找你問話!”


    嚴寒心中一緊。


    沒想到宮裏的那位蕭貴妃這麽快就找上門來。


    還果真是計劃不如變化快!


    自己這邊剛剛想出個金蟬脫殼的計劃,那邊就馬上找上門來,還連準備的時間都沒有,更別提逃脫了。


    嚴寒這個樣子,根本不像是個年青人,而是像個暮氣沉沉的小老頭。


    兩個官差可沒這麽多耐心,陪著他慢騰騰的一步一步,直接吩咐裏正準備一輛馬車,讓嚴寒上車,兩人騎馬,左右護衛疾馳而去。


    馬車裏,嚴寒悄悄深吸淺唿,讓自己平靜下來,擬訂策略。


    妖道無塵子的畫像,是有兩張,後一張就被嚴寒藏在亂葬崗裏。


    交上去的那一張,肯定是不完整的。如果是因為這個事,那就好解釋。


    可如果是因為別的事呢?


    嚴寒一路琢磨。


    籲的一聲,馬車停下。


    沒下車,嚴寒就知道,這是迴到京兆府死囚監牢這裏了。


    天亮時,他就是從這裏走出去的。


    兩名官差帶著嚴寒,直下地牢。


    死囚妖道無塵子鎖在鎖命子午鏈上,氣息全無。裏麵站著幾個人,火把照亮整個監牢,黑色官服上,綴著暗金色紋飾。


    這是大陏朝獨有的暗金候衛。


    當今天子楊英尚在太子時,就暗中搜羅江湖上能人異士組建而成的組織,內為暗衛,外為候官。


    為首兩人,一穿暗金色紋飾的官服,一穿道袍,盯著妖道無塵子的屍首,沉默不語。


    “大人,畫皮匠帶到。”年長官差點頭哈腰稟道。


    “嗯,帶上來!”為首那人頭也不迴吩咐道。


    嚴寒步履蹣跚,走了過去。


    那人轉過身,一雙鷹勾眼,如有實質一般,盯著嚴寒,問道:“你就是作畫的畫皮匠?”


    “是!”嚴寒聲音嘶啞,微微顫抖。


    這個不用裝。隻需要把體內那股黑色陰氣維持在八成,自然而然就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妖道無塵子說了些什麽?”


    嚴寒開口,似唱似說:“畫皮匠,畫皮匠,畫生畫死畫陰陽……”


    那人雙眼微微一縮,不耐煩地打斷:“他說了些什麽?”


    “就是這個!”嚴寒答道,低著頭,全身篩糠似的發抖。


    那人轉過身,看著身穿道袍那人。


    那道人微微搖頭:“他沒有說謊。”


    “下去吧!”那人不耐煩揮揮手,對嚴寒很是厭煩。


    嚴寒走出幾步,聽到身後那個道人輕笑一聲:“這些畫皮匠,一個個死氣纏身,能跟著到江都?”


    那人輕歎一口氣,“畫皮匠如今不好招募啊!道兄可有什麽法子,讓這些畫皮匠能減輕些死氣纏身?”


    “有倒是有,隻是丹藥煉製不易,用在這些螻蟻身上,委實是暴殄天物。”


    那人哈哈一笑,“為娘娘辦事,有何舍不得的。到了江都,聖上即會冊封娘娘為皇後,你想要的珍貴藥材,還不是應有盡有!”


    “那倒也是!”


    兩人笑得甚是暢快。


    嚴寒心中既鬆一口氣,又頗為失落。


    金蟬脫殼的計劃,短時間內是無法實施了。畫皮匠都要跟著蕭貴妃和皇帝到江都,這一路上,嗯,機會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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