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說什麽,高老縣太爺是您的……”


    “對,俺家老頭子就是你要找的高故生。”老太太眉頭緊鎖,滿臉的警惕:“你這小和尚,來找他幹什麽?”


    “阿彌陀佛,真是緣分天注定啊!”


    朱剛烈連忙上前輕聲說道:“實不相瞞,小僧是受人所托,想要找高老先生了解一下陳年舊事。”


    香火攤子客人是絡繹不絕,老太太一邊招唿客人,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跟朱剛烈聊著。


    “陳年舊事?那怕是要讓小和尚你失望了。俺們家那口子,早就在三年前病死了。你想找他聊,可惜人已經走了。”


    朱剛烈臉上的笑容一僵:“怎麽?高老先生已經仙去了?哎……真是好人不長命啊……”


    老太太瞥了一眼朱剛烈:“嘿呦,竟然還有人念著那老木頭的好,不容易啊。小和尚,你是從哪兒來,要打聽什麽事情?”


    朱剛烈嘿然一笑,低下頭悄聲說道:“老施主,小僧從清昌縣來,想要打聽一下,當年清昌縣一場人神官司。”


    沒想到那老太太聽了之後臉色激變,她惡狠狠地瞪了一眼朱剛烈,拿起手邊的蒲扇就哄他:“去去去,哪裏來的小和尚,真是討厭。


    快走開快走開!別耽誤俺家的生意!”


    朱剛烈心中一喜,雖然高老太爺已經去世了,但這老太太明顯知道一些什麽事情。


    “阿彌陀佛,老施主,您剛剛也說了。若是錢多命不富貴,便是災禍。那您應該也明白,有些事情的真相,普通人的命格,也扛不住。


    您告訴我,我知道之後想辦法化解。不然這份秘密不但會毒害於您,還會貽害後輩兒孫啊!”


    老太太似乎是被說急了,瞪了一眼朱剛烈,將蒲扇往攤子上一拍,站起身來就順著小路離去。


    買香的人亂成了一團,雖然周邊不少賣香的攤位,但十文錢一根已經是最便宜的價格了。攤主忽然走了,這可怎麽辦?


    偷拿的香上了供,神仙會不會怪罪?


    就在大家遲疑之際,朱剛烈長袖一揮,將攤子上的商品盡數納入手中,隨後大步流星的追著老太太的身影而去。


    老太太七拐八拐,就進了一個農家小院。院裏的堂屋看起來挺破舊,還有一個帶著碎花布頭巾的婦人在喂雞。


    “哎,婆婆!您怎麽迴來了?那……攤位上的香燭都賣完了?”


    “哼!”


    老太太背著手進了屋,兒媳婦也不敢多問,迴頭就看到了站在門外的朱剛烈。


    “阿彌陀佛,這位女施主……”


    “啊,小師傅,你稍等,我們家上午還沒開夥呢。”婦女端著喂雞的木盆走過來:“化緣的話要等會,不過家裏有點開水,要喝點茶嗎?”


    “小僧是來送剛剛那位老人家落下的東西的。”


    朱剛烈將攤位上的香燭物品拿出遞了過去,婦人連忙接在手中,滿臉的感激:“哎呀,多謝小師傅。


    這賣的好好的,娘她怎麽迴來了?小師傅,可是有人在外欺負我家娘親?”


    “額,沒有,隻是小僧想要問詢一些陳年往事,惹得老人家不快,是我的原因。”


    這兒媳婦一臉茫然,看著這小和尚英俊可人彬彬有禮,不像是會惹人不快的樣子。


    “小師傅,多謝你送來了東西。家中男人不再,不方便請您進來吃茶。您……還有別的事嗎?”


    朱剛烈行了一個佛禮:“小僧還是想要跟老人家聊聊以前的事情,這對小僧很重要。”


    “這……”兒媳婦迴頭看了一眼堂屋:“婆婆好像真的挺生氣的,我是勸不來。這樣吧,你等會再來。


    等我家男人迴來,讓他幫著說兩句,說不定有用。”


    “如此甚好,不知道高施主什麽時候迴來?”


    “我家男人去縣城進貨去了,看日頭……快迴來了……哎哎哎!那就是他!”


    朱剛烈迴頭望去,泥濘土裏之中,竟然有一個粗壯的漢子拉著地板車子,奮力的在往前挪動。


    好家夥,看來高老太爺辭官迴鄉之後,家裏過的並不好,連個趕路的牲口都沒有,就還得靠人拉車。


    他轉身快步來到了這莊稼漢身邊,伸手推注了車子:“阿彌陀佛,施主,小僧來幫你!”


    “哦哦哦!謝謝小師傅!”莊稼漢子咧嘴一笑,露出一排白牙。他在前麵拉,朱剛烈在後麵推,很輕鬆就迴到了家中庭院裏。


    卸下板車,莊稼漢子開心的拍打著朱剛烈的肩膀:“謝謝小師傅,多虧了你啊!嘿嘿,以後有事你說話,我高隨安在高老莊也是一號人物!”


    “那小僧就先行謝過了。”


    高隨安從板車上拿下來了一個藍布包裹,小心翼翼的打開:“娘子,你看看,我買了五斤豬肉!”


    “哎呀!憨貨,你買這麽多幹什麽?”


    “給你補補!”高隨安嘿笑著扶住自己娘子:“你有了身孕,可不能怠慢。”


    朱剛烈連忙合掌行禮:“善哉善哉,恭喜恭喜!”


    “小師傅,你來的正好,今天上午在家裏吃,嚐嚐我媳婦的手藝!那豬肉燉的……”


    “憨貨,人家是出家人,吃素的。”


    “哦哦哦,抱歉抱歉……”


    高隨安又從包裹之中拿出了一根糖葫蘆:“蘭兒呢?”


    “去莊上孫先生家裏上學了,一會就迴來了。”


    “那先放到屋裏去,這糖漿可別化了。”


    朱剛烈卻為之一愣:“阿彌陀佛,高施主,您已經有子嗣了嗎?”


    “是啊,我已經有了一個姑娘了。”高隨安將糖葫蘆遞給了自己妻子:“名叫高香蘭,是她爺爺給她起的,文雅吧?


    別看我們家這樣,我爹當年那也是一方縣令,正經的讀書人出身,我這也算是書香門第。他最是喜歡蘭花,經常說什麽蘭花花香清新淡雅,形態剔透如玉。


    所以,大女兒出生之際,他給取了名字,便叫高香蘭。


    哎?小師傅,你的臉色不太好看啊?怎麽了?”


    朱剛烈連忙恢複如初:“沒事,有些累了而已。”


    “快坐下快坐下,必然是剛剛用力過猛了。”


    朱剛烈接過板凳:“高施主,不知道貴千金今年多大了?”


    “嗨,六歲了,還是個小孩呢。這不正是開蒙的年紀,仗著我爹以前的關係,把她送去了莊上孫先生家裏學著讀書認字。”


    朱剛烈訕笑著坐下:“高施主既然已經喜得一千金了,大概這次想要個小少爺了吧?”


    “哈哈,我倒是想……可惜,沒這個命。”


    “哦?怎麽說?”


    高隨安歎了口氣:“以前碰到了一個遊方的道士,給我算了一卦。說是我命中注定是兩個閨女,沒有兒子的命。


    我本是不信,但他算出我幼年時家道中落,但人到中年有翻身富貴之命,大吉大利。結果,全都一一應驗了,不服不行!”


    朱剛烈聽了心中大定,他如果隻有兩個女兒,那女孩可能隻是重名罷了。


    “遊方道士的話也不能盡信!哎對了,不知道這位道士性誰名誰,可有什麽喝號?說不定我聽說過呢?”


    “我想想,此人好像從東方而來……姓袁,好像叫袁守城!”


    正在這時,老太太在堂屋之中喊到:“兒啊,你過來!”


    “哎!來了娘!”高隨安拍了一下朱剛烈的肩膀:“小師傅暫且歇息,一會在我家吃飯!不吃肉還有素齋!一定要留下!”


    朱剛烈木訥的點著頭,腦袋裏還裝著剛剛的三個大字——袁守誠!


    袁天罡的叔叔,涇河龍王慘案的布局者之一,西遊開啟的緣由締造者。


    朱剛烈看著高家的庭院,忽然覺得渾身發涼——這西遊的水,好像比想象中的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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