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路上的時候,我忽而想起了皇後那無可掩藏的嫉妒和忿恨,轉而扭頭看著緊跟在身後的李全兒,似無意的詢問道。

    “那碧落軒以前住的何人,公公知道麽?”

    卻是見到李全兒眼裏的那抹局促的笑意時,我不禁有些漲紅了臉。

    “迴公主的話,以前是皇太後的故居!”

    我扭過頭不再看他,似被人看穿了心中所想,轉而卻是橫生一股薄薄地怒氣!

    更是有些怨恨自己,沒事幹嘛多問,叫我住就住,幹麽要這麽關心了解這碧落軒,我今天是怎麽呢?

    隱隱的有一個念頭似春天的小草般破土而出,我卻是硬生生地將它在破土之前就焚燒了它!

    我,是絕對不會,絕對不會承認自己這般的莽撞是,為了他!

    想著想著,我不覺的有些狠狠地咬著唇了。

    “怎麽,怎麽又發呆了啊?”

    我抬起頭愣愣地往後看了一眼,見是鬢兒,心裏不覺的寬慰下來。

    望著她那雙含笑的大眼和粉紅的臉蛋,仿佛除了我,最高興來這裏的就數她了。

    “鬢兒,你說,你是喜歡呆在冷宮還是喜歡呆在這碧落軒?”

    隻見身後的鬢兒忽而繞道我的麵前,怔怔的望著我,輕聲道。

    “怎麽,姐姐不喜歡這裏麽?”

    眼神猶如小白兔一般惴惴不安!

    “怎麽會,這裏至少不用什麽都靠自己了,也熱鬧了許多,我怎麽會不喜歡!”

    說著說著,眼裏的亮光頓時慢慢的暗淡下來。

    “我也很喜歡這裏呢,皇上都把連皇後都不讓碰的皇太後住的地兒賜給了姐姐,這說明啊,皇上重視姐姐更是超過了皇後呢!”

    她望著我無精打采的模樣咯咯地笑道。

    絲毫不知道自己的嘴裏吐出了怎樣一句能讓她身不如死的話兒!

    “胡說什麽呢,鬢兒!”

    我蹙著眉,怒斥一聲,心裏被她怎麽一說更是不安來,轉而站起身子,有些焦躁的踱著步子。

    迴頭看見她有些委屈的神色,心裏不禁暗暗有些責備自己口氣淩厲了些。

    自在冷宮那一日起,我的吃床住行莫不都是這鬢兒一手操持,說到底是靠自己,可是看著自己的雙手,我會什麽,其實什麽都不會,於是不再讓她叫我姑娘,小姐的叫,硬生生的要她喚我姐姐了。

    望著此時的她有些無措更多的是有些慌張,竟是眼裏噙滿了淚水,無聲的望著我。

    我不禁又軟下心來,一把拉過她的手,暗暗歎了一口氣。

    “鬢兒,你怎這傻,在宮裏的這些年,你也該是知道,什麽話當說,什麽話不當說,”

    看著她眼角緩緩淌下的淚水,一臉無辜的表情,我更是心緒複雜的難以排解。

    “你難道不知道宮裏的規矩麽?”

    我拿出袖口裏的絲帕輕輕的擦幹了她臉上的淚水,無奈地歎息了一聲。

    “可是小姐不是別人啊?”

    隱隱的有些委屈!

    “可是,宮裏這麽多年,你不知道隔牆有耳麽?”

    抬頭便是看到了她一雙滿是驚懼的眼眸和渾身顫抖的懼意!

    “今日之事就算了,以後說話定當多注意一些,知道麽?”

    我低低輕歎一聲,也不知她是不是聽進去了,轉而看到她的臉上流瀉出來更多的惶恐和淚水!

    我又是暗歎一聲,在這個偌大的皇宮裏,我還能信誰,眼前的這個哭的水朦朧意朦朧的女孩又是誰的暗線,皇後?皇上?還是其他的嬪妃?亦或是我多想?

    轉而又是無奈的歎了一口氣!

    “怎麽一天到晚的歎氣啊?”

    還沒有迴過神,自己便從後麵被擁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皇上!”

    鬢兒有些無措的喊了一聲,轉而抹了抹眼角的淚。

    “你先下去吧!”

    看著鬢兒福了福身子,慢慢的退了下去,我懊惱的看向身後笑的一臉邪氣的他。

    “為什麽每次進來都不通傳一聲?”

    “怎麽,這樣不好?”

    他挑起我的下巴直直地望進我眼眸深處,看到我眼裏平靜似一灘死水時,不覺的輕輕歎了口氣,轉而一把將我抱起來坐在了他的腿上。

    “你故意的?”

    我有些懊惱的戳了戳他結實的胸膛。

    “故意什麽?”

    看著他眼裏那一抹戲謔的笑意,我更是懊惱了,卻也是笑地更為明媚了。

    “皇上做的這麽明顯,不就是想讓皇後隨時找我的茬麽?”

    “哦?這怎麽說?”

    他挑起我低垂的一縷發絲輕輕地繞在手指上把玩,或是湊近了聞一聞,或是邪笑的看我一眼。

    “怎麽不說?”

    我輕輕一推,便從他的腿上站立起來,頗有些無奈。

    賭約是賭約,我不想因此而惹上不必要的麻煩!

    “您讓我住這碧落軒,不就是要讓我寢食難安麽?”

    柔順的垂下頭,低低歎息一聲。

    我本是想安安靜靜地過這樣的日子,偏生命運將我推到浪尖,一股股的波浪推著我不斷的往前湧,如今我即使是想要存心躲閃也枉費力氣了,偏偏皇上自以為這樣的方法就達到了他心中所想的安全,卻不知道,這樣的愛護隻是更加讓我的無處可避!

    哪怕是一句話,一個動作!

    “怎麽,嫌棄這裏麽?”

    望著我唇邊溢出的那抹不安忽而輕輕的笑了,使勁的捏了捏我的手背,眼裏的灼亮已是慢慢的暗淡了下去,可唇邊依然是含著那麽一抹讓人為之心痛的笑意!

    “知道麽,這裏原本是朕母後的住居,”忽而有些傷感的搖搖頭,衝著我苦笑一聲。

    “朕的母後自十六歲進宮,就一直住在這裏,直在我八歲的時候,母後就去了,雖然父皇封了她一個‘溢華夫人’,可是那又有什麽用呢?”

    望著我有心心疼的眼神,忽而嫌惡的蹙了蹙眉,暗沉的眼裏流露出一股深深的厭惡和痛恨的神色,仿佛我就是害死他母後的那個人一般,那種深惡痛絕的仇恨不絕讓我暗暗有些心驚,隻見他緊接著沉聲道:

    “我母後先前一直得我父皇恩寵,可是後來父皇卻是愛上了一個民間女子,那個女子的容貌確實是人間絕色,就如同你一般。”

    怎麽說著說著就扯到了我了,心裏不禁暗自有些氣悶!

    “那麽皇上,是見過她呢?”

    “哼,父皇都被他迷的神魂顛倒了,轉而將她接進了宮裏,我怎麽會沒有見過,隻不過是一個貪圖榮華富貴的狐媚女子罷了!”

    眼前的皇上似乎沉浸到以前的迴憶裏去了,眼裏一陣憎恨,臉色也難看了扭曲了。

    “可憐我母後在這碧落軒殷親切切的盼,可是自從那個女子來了以後,我父皇連看都不看我母後一眼,眼裏隻容的下那女子一人的身影,”

    忽而低頭哀戚的哽了哽,:“而我…。。母後…臨死之前,甚至連…。父皇的最後…最後一麵都沒有見著,…。不得不抑鬱而終,死在這裏……。,”

    “皇上~”

    我忽而有些心疼這個樣子的他,孤獨而又倔強,眼神裏卻是深深的透露著受傷。

    一個八歲就必須獨自在這後宮孤身長大,沒有了母後的庇佑,沒有了父皇的疼愛,這樣的日子,眼前這個倔強的有些孩子氣的皇上,是怎麽走過來的?

    伸出的手有些微微發顫,臉上卻是一片平靜,我,不能在,這麽一個如此驕傲的男人麵前流露出,那種屬於叫,憐憫的神色。

    卻是忍不住,輕輕的將他的頭攬到了懷裏……。

    此時是真的心疼,替他也替自己,心裏仿佛有個腳落忽然被人紮了一針,小小的痛,卻是遍布了全身……。

    所以…皇上,才娶了一個皇後的麽?

    忽而皇上揚起一張滿臉堅毅的臉,眼裏閃動著莫名的執著和狂熱,眸光緊緊的鎖住我的麵頰!“所以,朕那時就告訴自己,一定要住進這個院子的女子能終身幸福!”

    “嘭!”的一聲!

    心裏那根一直緊繃的線繩似乎被這句話所拉斷了,渾身輕顫,頓時眼裏酸澀難忍,一股一股壓製不住的心痛頓時湧向了喉嚨口………

    輕輕的將他一把推開,暗自閉了閉眼,使勁的把眼中那股灼熱感和酸澀感逼近了眼眶裏麵,這才瑟聲慢道。

    “皇上,您今夜是不是該去一趟皇後那啊?”

    良久,聽不到他的迴答,隱隱的又是那股張揚的霸氣和怒意……。

    迴頭便是看到一張比黑碳還要黑的臉和一雙幾欲活活掐死我的神色!

    “你說的可是真話,真心話!”

    一字一頓,直直地從他僵直的嘴裏似冰雹一般又硬又冷的吐出!

    看著他已握成了拳的錚錚拳頭,我忽而有些無措。

    暗暗的歎息一聲,

    他太容易動怒,也太容易控製我的情緒,這樣…。。終究…是不好的預兆啊………

    暗自低頭咬了咬下嘴唇,卻仍是鼓足了勇氣緩緩道。

    “這是您的義務,不是麽?”況且他剛才也已經暗示了,他也是痛恨那樣用情不專的人的。

    “難道,皇上也想讓皇後步您母後的後塵麽?”

    這句話,我吐的極輕,極輕,似一片羽毛,浮浮沉沉,可是蕩漾到我的心裏,卻是擂鼓般的響鳴………。

    “小可,你在怕什麽?”

    忽的他猛的站起來,走到我身邊,眼神灼灼的盯著我,一隻手卻是無限溫柔的挑起了我的下巴,似要看進我的靈魂深處。

    望著他那雙邪魅的眸子,我不安的扭了扭,這才覺得自己與他的那個契約有多麽可笑,兜兜轉轉間,他看的分明,而我卻是融入了進去,他對我了如指掌,我卻是對他,一無所知,這便注定了,我,羅小可,活該會輸得血本無歸的下場!

    心裏硬生憋了一股灼灼的怒氣。

    “笑話,我怕?我怕什麽?”

    “你怕朝朝暮暮的與朕相處,怕習慣了朕身上的氣息,怕輸了這口頭契約,更怕,”他眼神看著我驚愕的神情忽而暗了暗,轉而低低的笑了起來。

    “還是,你已經愛上了朕!小可!”

    這一句說的無限的溫柔,卻是見到他眼裏的那抹掩藏不住的,霸氣和自傲!

    隱隱地還有一絲……期待?

    我漠然的望著他,心裏似潮水般起伏翻湧,卻仍是不動聲色。

    一把打掉他的手掌,冷冷笑道。

    “我隻是怕皇上剛剛放了我,轉眼天天留戀在我這裏,外人會怎麽說!”

    我直直的望進他寒墨般幽深的眸子裏,絲毫不帶感情的緩緩道。

    “別人會說皇上是為了美色,天天沉迷美色而赦免了我,這會給皇上帶來多少留言與蜚語!”

    他直直的望著我躲閃的眼眸,忽而輕輕笑道。

    “你真不誠實嗬,小可!”

    忽而又挑起我的下巴,

    “朕從來就不需要那些子無須有的讚歎,你以為朕真是為了陸漸的那一番冠冕堂皇的馬屁話而放了你,那你未免把朕看的太低了,朕還不至於昏庸到這種程度,隻是他恰時的給朕提了個醒,一個能從那些老古董的嘴裏把你解救下來的借口罷了。”

    說完,輕輕地摩磋了一下我有些發白的嘴唇,笑的一臉得意。

    “承認吧,小可,你已經被朕所吸引了!”

    “或者是——”

    他頓了頓,眼裏的亮光如流星一般一閃而逝。

    “你已經——愛上朕了!”

    字字鏗鏘有力似要震破我心裏那塊堅冰!

    我頓時手腳一陣冰涼,一把揮掉他的手臂。

    “不是!不是!”

    忽而慌張的往後退了退,焦躁的衝著他大喊,卻是看到他眼裏的笑意越來越大時,我一下就慌了,無措了………

    轉而眼裏的濕意頓時狂湧,為什麽所有的人都逼我,他知道什麽,知道什麽,他什麽都不知道,我隱忍已久的憤怒頓時被他淡然自信的模樣逼迫的爆發出來,轉而衝著他嘶聲大吼道。

    “我隻是不想自己在世人眼裏仍是一個妖精,隻是不想再讓別人喊我禍水,隻是不想天天讓自己活在那些流言飛語的日子裏,我好累,你知道嗎,你懂麽?當別人戳著你的脊梁骨喊你妖精喊你禍水,說我娘是禍水,說我遺傳了娘的風騷,說我會克死身邊的人,說……。。”

    我淚眼迷離,望著他慢慢淡下來的笑意變成一臉痛惜的模樣,哽咽了一聲,卻是再也說不下去了,轉而被他一把摟進了懷裏。

    “他們…。。這樣。。說我…。,而我…。卻是連…娘的模樣…也沒有見過……至少,至少……你還見過你…。娘親的模樣,而我……。一次…。。也沒有見過…。一次也沒有……”

    我緊緊地拽著他的衣袍,沉聲的哽咽著,

    顫抖的如水裏的浮萍,搖搖擺擺……。

    隱隱的,從頭頂上傳來一聲低沉的歎息。隻是摟是更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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