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台楠木轎輦輕輕落在地麵,轎門推開,蘇喬看見前方不遠處有幢酒樓似的建築,這裏是幾年前被抄了的一家酒樓,名曰永景。


    永景樓不知道被哪家給盤了下來,蘇喬自然不會留意這種小事。但是現在既然留意了,他就去查了一下,正好,就是徐啟的。


    他進了一家茶樓,包了個廂房,推開窗,正好能看見那幢樓。


    “大人……”暗士麵色十分嚴肅。


    “出宮了?”蘇喬問。


    “是。”暗士行禮道。


    “別讓少夫人出麵,都認識她的。”


    “屬下明白!”


    蘇喬呡著茶,靜靜看著那幢樓,不消片刻,就聽見有人敲門了。


    蘇喬剛放下茶盞,來人就推門而入,笑容滿麵:“蘇弟怎麽想到走這麽遠的路,請我喝茶?”


    蘇喬站起來行了個禮,請坐,閆岐迴禮,走過去,見茶案上圍棋一副,笑了笑,也請坐。


    窗外風景甚好,有樹茂密遮掩院戶,遠處可看見一幢酒樓,卻早就沒了當年紅燈滿樓,燈火輝煌的熱鬧模樣,隻有那朱漆畫棟,還能看出些它當年的盛景。


    “何意啊?”閆岐落棋後,捧起茶,吹了吹茶麵,看著覺得這茶粗了些,就沒喝,重新蓋上了。


    蘇喬看了眼遠處的樓說:“再等等。”


    閆岐瞥向那幢酒樓,皺了下眉。


    這不是,徐啟的酒樓麽?


    閆岐想不出所以然,他根本沒管過徐啟那邊的情況,隻知道他曾盤下了這棟空樓,也不知做什麽用途。


    既然蘇喬說等等,那怕是,讓他瞧什麽好戲?


    永景樓,徐啟……


    閆岐看看蘇喬。


    不可能,他怎麽可能拿得下徐啟,連蘇不學都難以下手,更別說隻是他蘇喬了。


    難道永景樓,暗藏了什麽玄機?難道徐啟,被他抓住了什麽把柄?


    蘇喬知道閆岐又在猜想了,他說:“閆兄,到你了。”


    蘇喬手執白棋,靜靜等他。


    閆岐聞言,輕敲著茶案的食指頓了頓,拿了顆黑子落下,手指又在茶案上繼續輕敲。


    ……


    琪王從開封府出來,身後跟著一大票的官兵,一行人全都往內城西北角的永景樓去了,過了五王宮橋,對麵,就是昔日繁華如夢的永景樓。


    下人進來報:“大人,琪王帶著人過去了。”


    閆岐聞言,雙眸眯起!


    蘇喬道:“樓裏呢?”


    “人都已經進去了。”


    蘇喬點頭,落下一棋,對閆岐道:“閆兄,好戲開場。”


    閆岐聞言,心下覺得不妙,琪王帶著人過去了?琪王?永景樓?徐啟?


    借刀殺人?


    蘇喬看閆岐皺著眉,道:“可是以為,我借刀殺人?”


    閆岐扯了下嘴角,敲下一子,拿走三顆白棋:“不然呢?”


    蘇喬看著閆岐放在案上的白子,似在輕笑:“哪有如此簡單。”


    閆岐緊了緊手。


    糟糕,要是徐啟真被他拉下馬,這可確實是不妙,平王這邊,豈不是又折一將?而且,現在要他去救,他也來不及了!


    隻能陪蘇仲惟在這裏下這副破棋!


    “蘇仲惟,你究竟是何意?”


    “閆兄,我蘇仲惟,不會對不起你。”蘇喬說完,落下一棋。


    ……


    廂房內。


    秦鈺捂著肚子在床上打滾,叫痛不迭。


    半盞茶前,暗士給她發了個暗鏢,她抬頭看見暗士給她打暗號。


    不能出去。


    不能出去?什麽意思?


    秦鈺還在想是什麽意思,就聽見隔壁房間幾個姑娘被拉出了門的動靜,秦鈺趕緊“哎呦!”一聲倒在了地上:“我……我肚子突然好疼!”


    鄭南芫和章綾趕緊上去扶起她:“你怎麽了?怎麽突然肚子疼了?”


    秦鈺咬著嘴,緊閉雙眼,被兩人攙扶到床上躺著。


    “我……來葵水了!”


    秦鈺來了個屁,她以前在北關看過一些姑娘,來葵水疼地床都下不了,她也急中生智,學著演一演。


    鄭南芫聽了,趕緊抓過她的手,給她捂著肚子暖暖。


    這時正好有人推門而入,粉麵太監帶著兩個侍衛看見三個人擠在床上,秦鈺捂著肚子直叫喚,他秀眉一蹙:“怎麽了?”


    章綾紅著臉說:“李姐姐……肚子疼……”


    “哼!作什麽妖!都給我押出去!”


    章綾被拽了出去,鄭南芫和秦鈺還在掙紮,鄭南芫跪下來道:“官爺,李姑娘,是……是來葵水了……”


    她臉紅著低下了頭:“她這般疼,都下不了床,官爺就通融通融吧……”


    這個太監在宮裏伺候久了,其實也曉得些的,有些姑娘來這玩意兒,是會疼得打滾子的。他說:“你真不是騙我?”


    秦鈺疼得根本說不了話,就知道哼哼了。


    太監皺眉:“真是晦氣!”


    他又看看鄭南芫:“把她拉走。”


    鄭南芫掙紮道:“官爺,李姑娘這麽疼,您就讓我留下來照看她吧!您看她都疼成這樣了,我要是走了,她滾到地上都沒人扶她……”


    秦鈺疼得抓著被子,都哭了!


    “官爺!那麽多姑娘,也差不了我們倆,您就通融通融,我們又跑不掉的!”鄭南芫說紅了眼,“大不了您讓人看著我們!”


    太監看外頭人都到了,也不想跟她們多囉嗦,擺手道:“把人看好了,走。”


    門被關上了,鄭南芫眼淚都嚇出來,跪在地上用力鬆了一口氣,就是看見章綾被拉出去了,心裏很是難過!


    她迴頭看看秦鈺,爬起來坐到她身邊:“行了別演了,演得還挺像。”


    秦鈺疼得捂著肚子說:“你說什麽啊……”


    “我剛摸了你的脈象,哪裏是來葵水的脈象,不浮不沉,和緩有力,最正常不過了。”


    秦鈺一看,居然被拆穿了,心裏有些尷尬。


    “這你都能把出來啊?”


    張南芫說:“望聞問切,哪個學醫的不練這個的,這是最基礎也是最切要的。”


    秦鈺爬起來看了看門外:“章綾被拉走了啊……”


    “是啊……”鄭南芫眼眶有些紅。


    秦鈺心裏也有點難過,她隻要想到章綾要麵對什麽,她就渾身難受:“不行!我做不到看著她掉入虎口!我得去救她!”


    秦鈺爬下床就想衝出去,卻被一針射在了肩膀,她詫異地抬頭看了一眼,拔出了針,頭就開始昏昏沉沉,腳也有些站不穩了……


    “李姑娘?”鄭南芫跟在她身後看她怎麽不對勁,好像站不穩要倒似的,秦鈺果然就真的倒了下來。


    ……


    此時永景樓內。


    幾十個姑娘都被押著站列在堂前,都算是姿色絕佳的,身材也都窈窕緊致,就是看上去畏畏縮縮臉色發白,還有幾個都哭了。


    但有幾個,似乎已經在這裏呆了許久了,看上去,倒是沒什麽表現。


    徐啟捋著胡子坐在太師椅上,看著這些個姑娘,章綾因為是最後出來的幾個,就站在了後頭,她本就個子不高,被擋住了,心裏稍微安定些。


    徐啟道:“你們呆會要伺候的,可不隻是我。”


    姑娘們低著頭,不敢吭聲。


    他抬頭看了眼樓上正中央的那個廂房,笑道:“伺候好了那房裏頭的人,以後的日子,可是享福不盡,要是伺候不好,那連我,也救不了你的性命。”


    他沒說裏頭人的身份,似乎就是刻意隱瞞的。但是能聽出來,這裏頭人的身份,比這個坐在堂前的大人,可能還要高些。


    徐啟打了個手勢,站在一旁那個眉頭有痣的太監就說:“有哪幾個,要跟我上去的?”


    姑娘們本來靜悄悄的,有兩個,似乎是知道什麽,站出來說:“我。”


    她們好似也是無奈,似乎除了這個,其他別無選擇!伺候過那件房裏的人的姑娘,都被人接走了,而她們,還是隻能呆在這裏……


    太監問道:“可還有的?心甘情願,可不逼迫你們。”


    章綾才不想伺候這個看起來都快跟她爹差不多大的人,也不知道怎麽伺候,可是樓上的人,好似很厲害似的。


    她也站了出來:“我……”


    旁邊的姑娘都被她這副不諳世事的模樣給嚇到了,紛紛給她使眼色,叫她別犯傻!


    章綾看大家都暗示她別出去,她也有些害怕了,站迴去說:“我……我不去了……”


    太監皺眉:“把她給我拖出去!”


    章綾馬上被兩個侍衛給拖了出去,嚇得哭喊尖叫,也沒人敢理她……


    鄭南芫在房裏似乎聽見了章綾的叫聲,嚇得臉都白了!


    可是章綾還沒被拖出門外,門外就一陣騷亂,有個人直接踹門而入!


    “徐啟!本王倒要看看,你都做了什麽好事!”


    徐啟瞪大了眼看著來人,居然是,琪王殿下!


    琪王已經派人包抄了整個樓,現在一隻蚊子都別想從這樓裏逃出去!他側眼看見兩個侍衛押著一個還有些姿色的小娘子要出去,他張嘴哈哈大笑:“這下可是正好被我抓了個現行!”


    官兵們從他身後湧入,抓住了那兩個侍衛,章綾也被放開,她嚇得跪在地上大哭,整個大堂如今都被開封府的官兵圍了一整圈!


    那些被抓來的姑娘們似乎得到了拯救,緊繃的神經終於可以鬆懈了,都紛紛開始哭出聲來!


    徐啟麵色十分僵硬,抬頭看了那個房間一眼,竟有些冷汗涔涔,但卻片刻就沉靜下來。


    “微臣今日竟能在此遇見琪王殿下,可真是巧了。”徐啟站起來,不緊不慢地給琪王行了禮。(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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