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輔之用力拉門!


    “秦洱!開門!”


    管家雖說五十好幾的老男人了,但也跟著秦明練過不少把式,現在拉拉門的力氣,還是比得過杜輔之的!


    他憋紅了一張,手指用力抓著門框,一句話也不說!


    二公子,老身這可都是為了你!你可得保我一命啊!


    杜輔之用力拉了半天都沒用:“秦洱!我還替你還過賒酒錢,你就這麽對我麽!”


    管家癟了嘴,不敢說話。


    二少夫人呐……老身都這麽做了,沒辦法迴頭了……


    杜輔之氣得捏著拳頭,別過臉,站著不吭聲了。


    秦複坐在桌旁,看著她的背影,拿起一瓶藥,扔了過去,杜輔之下意識伸手接住,一看是藥,又扔了迴去。


    秦複接住藥,半晌都低著頭,看著手裏紅色的瓷瓶子。


    他晴朗低沉的聲音又響起:“輔之。”


    “別叫我!”杜輔之這一聲,嚇得門外拉著門的管家都渾身震了一下……


    這這這……這是咋了?


    秦複放下藥,站起來走到她身後。


    他的腳步一向悄無聲息,杜輔之感覺到那股氣息的時候已經晚了,秦複摟過她,頭靠在她的肩上,一聲不響。


    杜輔之轉身用力推開他:“髒!”


    秦複好似被她推到了傷口,嘴唇突然白了,但是沒什麽表情,抬眼看她。


    杜輔之別過頭不看他,他最會用眼神騙人,她再也不想相信他的眼睛,再也不想相信他!


    秦複閉眼,坐迴桌子上。


    杜輔之看見他墨色的衣服上,有一塊顏色深了,漸漸暈開。


    她咬牙,攥緊了拳頭,不看他。


    秦複兀自褪衣服,動作很緩慢,大概是怕再動到傷口,墨衣褪下,肩膀的傷口處,白色的布包裹的地方,已經紅了一大片,杜輔之餘光瞥見,幹脆轉身。


    是她捅的,有什麽好難過!她就應該殺了他!


    傷口本來已經愈合了,如今秦複一頭冷汗,把繃帶拆了,他身上本來就有一些或深或淺的疤痕,繃帶拆完露出來的地方,傷痕更觸目驚心,傷口有藥,藥已經和血融合在一起,有兩個傷口裂了。


    他拿過幹淨的帕子,倒了些水,把血和藥擦了一下,抬眼,看了下杜輔之緊攥的拳頭,他輕眨了下眼,拿過藥……


    他手緩緩放到腳邊,手指一鬆,藥正好滾落到杜輔之身前。


    杜輔之低頭看了一眼,轉頭瞥見秦複傷口不斷沁出血,人已經倒在桌旁……杜輔之迴頭,攥緊了拳頭,當作什麽也沒看見。


    就這樣安靜了一盞茶的時間,秦複一直靜靜地看著她,杜輔之去拉門,沒想到秦洱居然還死拉著門!


    她轉頭,秦複閉眼。


    杜輔之看見秦複傷口流出的血都順著身體流下來,浸濕了褲腰,她用力咬牙,攥緊了拳頭,深深唿吸了幾口,還是紅了眼睛,流下淚來。


    她走過去扶起他,扛著他的肩膀躺倒在床,趕緊轉身去端藥,秦複睜眼看她,眼睛輕眨,待她轉身,重新閉上。


    杜輔之端著藥坐到床邊,啜泣著替他處理傷口,六刀,明明刺在他的身上,可是為什麽她心也會難受……


    秦複!我當初就應該……殺了你……


    杜輔之的眼淚滴落在他胸前,秦複能感覺到,杜輔之輕手給他包好傷口,秦複抓住她的手,睜眼看她。


    杜輔之又被他騙了!


    她又被他騙了!


    “放手!”他為什麽要用這隻受傷的手抓著她!


    “你這個騙子!”杜輔之用力掰他的手,“我就應該殺了你!”


    秦複坐起來伸手摟過她,頭靠在她肩膀上,安安靜靜地閉上眼。


    杜輔之啜泣推他,卻不敢推到他的傷口:“秦複,你這個騙子,我不會再上你的當了!放開我!”


    秦複怎麽可能會放開她,他另一隻手抓過杜輔之就把她摁倒在床上,低頭吻上她。


    杜輔之把手抵在他胸口,秦複那隻沒受傷的手一把掐過她兩隻手腕就摁在她頭頂,跨坐上她的腰,低頭吻她。


    杜輔之用力抿嘴掙紮,秦複離開她,杜輔之臉上都是淚水,她那雙眼充滿了嫌惡和仇恨:“放開……”


    秦複等的就是她說話,吻上她,舌頭一下就伸進她口中,杜輔之正要咬他,他就退了出來。


    杜輔之都要抓狂了!


    “放……”


    秦複輕啄了一下就離開,因為他知道杜輔之要咬他。


    杜輔之氣得不行!一雙腳用力踢!可是秦複坐在她腰上,她怎麽踢都沒用。


    秦複就靜靜看著她消耗自己體力,杜輔之停下動作,也靜靜地看著他,有點喘。


    “你究竟想怎麽樣!”


    秦複沒有說話。


    杜輔之一個冷笑,眼淚就滑進了發鬢。


    “秦複,放我走吧,算我杜輔之求你,我從來沒求過你……”


    秦複一言不發,低頭親吻她,杜輔之隨他去了,靜靜流著眼淚,直到秦複吻上她的眼,他說:“我和吉哥兒,沒關係。”


    杜輔之睜眼,秦複看著她的淚眼說:“我信孩子是我……”


    “我已經不想要你一文不值的相信了。”杜輔之說,“所以,我也不想再信你。”


    秦複放開她的手,閉眼緊緊摟住她:“輔之……”


    杜輔之閉眼,抿嘴,用力忍住自己的哭泣,還是哭出了聲音。


    “不要再叫我的名字了!”


    “輔之……”他不知該如何表達,隻能緊緊摟住她,“輔之……”


    他的聲音,好似當初。


    他好像不懂什麽是關心,杜輔之教他:“你問我餓不餓,冷不冷,困不困,這就是關心。”


    他就開始問她。


    他好像不懂什麽是喜悅,杜輔之牽過他的手,說:“我現在就很喜悅!”


    他就開始牽她。


    他好像不懂什麽是喜歡,杜輔之抱上他的腰,將頭靠在他胸前說:“這就是喜歡……”


    他就開始抱她。


    他好像不懂什麽是愛情,杜輔之站到凳子上,吻上他的嘴唇,說:“我……我是教你……”


    他就開始吻她。


    他好像不懂什麽是難過,杜輔之沒有教他,因為他明明就懂。他看見她牽著別人的手,麵無表情轉身離開,低頭掐著手,沒有迴頭。


    他好像不懂什麽是悲傷,杜輔之也沒有教他,因為他也懂。他不想讓她離開,就抱著她唿喚她的名字,他什麽都不會說,隻會叫她的名字,一直叫,一直叫,因為他知道,這樣就能把她留下。


    “不要再叫我的名字,沒有用了。”她流淚。


    “輔之!”秦複用力抓著她的衣服,用力抱著她,“輔之……”


    杜輔之痛哭出聲:“不要再留我,跟你在一起,我真的好累……我真的好累啊秦複……我再也不想教你了,我再也不想愛你了……”


    “輔之……”秦複親吻她,擁抱她,手抓過杜輔之的手,“輔之……”


    杜輔之說:“我再教你最後一樣東西,我教你什麽叫分手。”


    她捧起秦複的臉,吻上他的臉,離開:“這就叫分手……”


    秦複閉眼,唿吸都窒住了,手都在顫抖:“輔……之……”


    “我們分手吧。”


    秦複搖頭,搖頭,擁抱她:“我抱你,我抱你。”


    “我抱你……”他把頭埋在她的耳邊,不斷重複這三個字。


    杜輔之哭得一直啜泣,不能停止,她咬住嘴唇,歎了口氣:“爺,小女子行走……江湖二十年……行不……更名……坐……”


    秦複趕緊吻上她的嘴唇,不讓她再繼續往下說,杜輔之推開他:“坐不改姓……”


    “在下……”


    秦複止住她說:“我抱你……我……”


    “杜輔之。”


    秦複閉眼,似乎再也不能唿吸。


    秦複,六年前如何相識,我們便如何再見。


    杜輔之用力點上秦複頸下大穴,他渾身頓時無力,杜輔之推開他,他隻能看著杜輔之爬起來,他想伸手,手也伸不起,他想張嘴,嘴也張不開……


    唯有一雙眼,看著她從櫃子裏拿出包袱背上身,抽出軟劍,高舉刺入門縫,秦洱嚇得躲開,她拉開門,拽過秦洱將劍抵在他脖子上。


    然後,就再也看不見她。


    他胸口一慟,鮮血從他唇角溢出,眼角流下一滴淚來。他緩緩閉上雙眼,死寂一般,似乎再也沒人能夠喊醒他。


    再也沒有人能夠,拯救他。


    ……


    林嫤迴來聽見消息,就癱坐在了凳子上,久久不能迴神。


    沈無況快馬加鞭去追杜輔之,她半途扔下秦洱耽誤了沈無況的時間,她騎著秦複送她的踏雪,如風那般消失在叢林之間,再見不見她的蹤影。


    她連妹妹都不要了,她連仇不報了,隻為了離開他的身邊。


    呂雋迴來,把藥簍子給砸了,坐在地上歎氣,歎氣。


    下人稟告說,二公子咯血,暈過去了。呂雋又趕緊爬起來拽起藥箱子往聆竹院去了。


    沈無況帶著秦洱迴來,對著林嫤搖了搖頭,林嫤捂住臉,沈無況趕緊去抱她。


    “我就知道……留不住她……”


    沈無況說:“留不住的,就別留了。”


    “可是,二哥怎麽辦啊?”


    沈無況緊緊抱著她,良久都沒有說出一句話。


    直到夜色都寂靜了,沈無況說:“他該去北關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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