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喬迴到蘇府後收到消息,兩個。


    一是,今天,汴京內城水路擁堵更嚴重了。半個汴京城都在埋怨水路混亂,商船走得極慢,舊船依舊打撈不上來,那麽堵,更別說拖走了。


    僅剩的那個大碼頭熱鬧得快不行,但是還是不夠那麽多來往商船卸貨,有些船等不及,幹脆出城全泊在岸邊卸貨,然後請人力抬了輪車運進城去,效率十分低。後來的船堵在後麵動也不能動。


    連城門也開始擁堵,開封府多派了些監工擺了幾個攤子坐在城門旁,一一驗貨放行。


    沈無況表示,本來就很忙了,開封府究竟是搞什麽鬼,怎麽連這點屁事都解決不了?


    惠王那家夥,什麽時候這麽蠢了?即使他蠢,蘇喬不是挺聰明嗎!


    弄得他還得派人配合監工一同監察,不然真有私茶私鹽混入,他還得受到牽連。而且確實有些想發的橫財的在動歪腦筋,一天下來,還抓了好幾個。


    沈無況真感覺一個頭兩個大。


    二,則是秦鈺那邊的情況。


    蘇喬聽完稟告,讓暗士退下,迴到房間,坐在桌旁,不知道思考什麽。


    小春鬥膽進門行禮:“姑爺,小姐……還好嗎?”


    蘇喬看著門外,靜默片刻,微微點頭。


    他低眼看著自己的衣擺,手捏起衣服,拇指緊緊扣著,很安靜。


    小春看著蘇喬這幅出神的模樣,就紅了眼。她悄悄退下,看著沿廊外的夜色,涼風拂麵,衣角清揚。


    小姐,你什麽時候迴來啊?


    姑爺他,好想你啊。


    ……


    第三天,貨船都快排到汴京內城外,汴河旁的營生說好也有好的,一些偏店腳店坐下來歇腳喝茶的人多了,來吃些東西的也多了。說不好的也不好,有些賣漆器賣香料絲料什麽的貨都跟不上,答應客人的東西遲遲不到,可不急壞了這些店主嗎!


    眼看情況越來越糟糕,開封府的辦法治標不治本,百姓怨聲四起,隻能盼著朝廷能想個什麽好辦法,把事情給解決了。


    這一天,消息終於傳進了皇城,傳到了老皇帝的耳朵裏。


    蘇喬在皇帝書房外等待片刻,與徐公公閑談了兩句,眼神看向遠處兩抹人影,才報要呈遞草擬的詔書。


    皇帝讓他進去,他進門,看見閆岐居然也在,還瞥了他一眼。


    既然蘇喬能收到皇帝召見兩王的消息,閆岐自然也能知道,怕是一收到消息就來了吧,來看看究竟是何事。


    蘇喬對皇帝行禮,將詔書呈上,口頭將詔書的內容大概說了兩句。


    皇帝正想讚賞他,惠王和平王就正好進來了。


    自然是皇帝兩刻鍾前派人召他們來的,蘇喬的時間,也卡得正好。他和閆岐正要行禮退下,皇帝止住說:“聽聽。”


    二人行禮答是,退到一旁。


    “父皇!兒臣已派人疏通,隻是這百姓的商船不願退出內城,兒臣也實屬無力……”惠王趙洹下跪行禮道來,平時溫潤從容的麵容,此時竟有些惶然。


    惠王為何如此緊張,因為他正是開封府尹。開封府尹不常設,但一旦皇子擔任,則有“儲君”之意。


    這件事,可千萬不能動搖了其儲君之位!可是皇帝居然把平王也召來了,這實在是令人惶恐!


    如今皇帝的書房內,惠王,平王,各占一處,閆岐和蘇喬二人靜立一旁。


    相對於惠王麵露惶色,平王倒是麵色輕鬆,一雙淩厲的鳳目低眼看著跪在地上的惠王,頗有些看好戲的意思。


    皇帝很累,手肘撐靠在桌沿,另一隻手中盤著一串潤澤剔透的深紫色碧璽手釧。


    皇帝說:“你近日事務確實有些多了。”


    惠王一聽,趕緊俯身行禮,不敢起來。


    皇帝言下之意是,不如找人替你分擔一部分吧。


    父皇這是要……革他開封府尹一職麽!


    此時氣氛有些凝重,外頭有官員求見,徐公公通報,皇帝撣手,讓他等等。


    “父皇,請再給兒臣一些時間!”


    平王道:“都過去三日了,還要怎麽給你時間?皇兄這些天想的辦法,百姓都看在眼裏,真是有辱皇威啊。”


    惠王聞言,雙眸眯起,皺了下眉。


    閆岐也皺眉,餘光睨了身邊的蘇喬一眼,心下覺得不對勁。


    惠王的事,蘇喬不是一向要替他辯解,還說得有條有理頭頭是道的麽。可是,他為何找他要船,還弄出這麽大的事。這,明顯對惠王,不利啊。


    閆岐看了蘇喬一眼,蘇喬正低眸看地。


    嗬,該死的蘇仲惟,總是這幅模樣,真惡心。


    “父皇!再給兒臣三日,兒臣定當竭力解決水路之難……”


    平王行禮道:“父皇!兒臣看,水路的問題,不如集廣見,召眾臣商議對策,單靠皇兄一人之力,似乎有些力不從心。”


    “父皇!”書房外此時傳來一個憨厚的聲音。


    眾人聽見,眼睛都看向書房的門。


    皇帝本來就心緒不佳,聽見這個聲音著實煩躁!


    他來幹什麽!還高聲唿叫,成何體統!


    徐公公進來通報,沒想到他沒等到皇帝召他,他就走進來了,人雖有些胖,腳步倒是輕盈,似乎胸有成竹的模樣,微微仰著下巴,那張圓潤的臉此時有些得意之色。


    琪王來了。


    這個皇帝最不喜歡的琪王。


    皇帝被他這一打攪,麵色有些慍怒,竟然一點儀禮都沒有!像個什麽皇子的樣子!


    但是礙於蘇喬和閆岐在場,他也不好動怒斥責皇子,便忍著怒氣低聲問道:“什麽事?”


    琪王行禮道:“我聽聞皇兄想不出好辦法解決汴河水路擁堵的問題,我想了個好辦法,來替父皇排憂解難。”


    此語一出,所有人都看向這個琪王。


    嗬,這可真是天方夜譚!


    琪王是何人呐,有那麽一丁點功績,那是得誇耀地整個皇城都知道。沒什麽本事手段,還心比天高,總是比別人慢一拍收到消息,還嗤之以鼻。


    今兒居然這麽及時湊準時間來,還說自己有辦法,這麽心高氣傲的模樣,真是讓人看了覺得,嗬,還真蠢得有點意思。


    平王眼中難掩蔑色:“皇弟是有什麽好辦法,我可是真好奇。”


    皇帝側目看著琪王,打量片刻,還是覺得他這個兒子生得一副蠢相,也不知道像誰。


    他都不想看他,道:“說吧。”


    琪王說:“就是把剩下的那個碼頭也給封了!”


    此語一出,又讓所有人側目而視,麵露詫異。


    這是什麽好辦法?這能算是好辦法?這簡直是胡言亂語!


    平王挑了下眉,扯了個荒謬的笑,惠王搖搖頭,表示無奈。閆岐要是不在這個場合,絕對手負到身後,仔細打量這個皇子了,而蘇喬,隻是望了琪王一眼,便又低下眼來。


    皇帝拍桌道:“都胡說些什麽東西!”


    皇帝震怒,所有人趕緊跪下,低頭不言。


    琪王也有些被嚇到,結結巴巴說道:“兒……兒臣沒有胡說……”


    “下去!真是胡鬧!”皇帝瞥他一眼,壓了壓胸口的怒氣,側頭不看他。


    琪王又行了個禮,鬥起膽子說:“父皇!兒臣真的沒有胡說!父皇,如今汴河水路為何擁堵?二艘沉船占據碼頭,商船不得卸貨,這是其一。商船不願退出內城,紛紛擁擠唯一的碼頭,導致沉船不得打撈,更加重擁堵之勢,這是其二。”


    “若將那如今唯一的碼頭封了,商船便不得不被迫,退出內城,去往外城那幾個小碼頭,利用此時打撈沉船出城,再開三個碼頭,方能解此難題!”


    琪王說完,俯地行禮不敢起身,眾人聞言,一時安靜。


    這麽聽下來,眾人竟然覺得他說得,還頗有些道理……


    皇帝也有些詫異,琪王這話,說得如此有條有理,一點也不像是他的作風。


    難道他也找了誰做幕僚,竟想出這般的對策?


    琪王見氛圍安靜,咽了口唾沫,抬起頭來觀望一下。


    平王此時眯眼看他,眼中有些打量,惠王斂住神色,不知在想什麽,皇帝側目看他,手中盤著手釧,閆岐和蘇喬二人,低著頭,看不清表情。


    皇帝說:“都起來吧。”


    眾人行禮,起身。


    閆岐暗暗扯了個微笑,睨了蘇喬一眼,低聲在他耳側道:“有意思。”


    原來找他要船,鬧了這麽大一出,就為了踩惠王,捧琪王?


    嗬,有意思。


    反水琪王?


    蘇仲惟啊蘇仲惟,你的膽子,還真是大!


    蘇喬看著地麵,不語。


    琪王行禮道:“父皇,所以兒臣,真的沒有胡說……”


    皇帝擺擺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琪王又說:“父皇,其實此事,仍是治標不治本。”


    “說。”


    “兒臣以為,擴建碼頭,才是治本方法。如今內城商船來去日以百計,如今汴京商貿繁盛,三個碼頭,放在十年前足夠,放在如今,早已是供不應求。擴建碼頭有利民生,也不勞多財,兒臣以為,可在內城城東西二處擴建……”


    琪王說完,也是滿頭大汗。


    皇帝停了手裏盤的手釧,抬眼看琪王。


    肯定是有人在後頭指點他,否則,就憑他,怎麽可能說得出這番話來。既解決了沉船不得打撈的問題,疏通了水路,還利了民生。


    平王如今神色有些冷淡,惠王緊緊攥著拳頭,看了蘇喬一眼。似在責怪他平日足智多謀,怎麽沒有想出這種辦法替他排憂解難。


    閆岐見此,挑了下眉看了眼蘇喬,而後低頭看地。(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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