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鈺迴到蘇府,良會行禮說:“少夫人,公子吩咐把小春房間門鎖了,您今晚得迴房睡。〔?”


    “什麽!”


    良會看少夫人臉色突然不好,也不敢惹她,趕緊行禮退下了。


    秦鈺衝迴房間一拳砸在桌子上!


    死呆子,太過分了!連個安穩覺都不讓人睡!


    皇上之前說,讓她迴去好好照顧他,現在他好了,還去上朝,那她……


    秦鈺躡手躡腳探頭朝外看看:“良會?”


    良會聽見唿聲,從屋頂跳下來:“少夫人有何吩咐?”


    這死小子居然藏在屋頂上?


    “咳……你去看看小春在幹嘛,跟她說,我去找貓玩了。”


    良會皺眉,府裏哪裏來的貓?


    他不敢耽擱,行禮道:“是,小的馬上去。”


    良會哪裏知道,這是秦鈺跟小春商量好的暗號,意思就是:我要走了,今夜子時,城外十裏亭見。


    秦鈺看良會走遠,趕緊打開衣櫃,裏麵的東西好像被人整理過了,她覺得有點不對,翻了半天,包袱不見了!


    誰!誰把她包袱拿走了?她藏了好多東西在裏頭呢!


    她趕緊四處找包袱,床上也沒有,飛到房梁上看看四處,都沒有,妝台的櫃子也沒有,找了半天都沒找到!


    唯獨蘇喬書櫃有個隔斷的抽屜上了鎖,不過那大小也放不進包袱,她就沒管。


    誰知道他藏了些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


    良會迴來了,看見秦鈺翻箱倒櫃的,他就猜到少夫人可能是在找那兩個包袱。他猶豫要不要跟少夫人說,那兩個包袱,公子一起讓他鎖小春房間裏了,但是感覺公子好像不太想讓少夫人知道,那就別說了吧。


    “良會,今天誰理的櫃子?”


    良會剛想逃,就被秦鈺抓住了,為難道:“我……”


    “裏麵的包袱呢?”


    良會不知道少夫人居然敢問出口,她怎麽要跑都敢這麽明目張膽……


    秦鈺見良會很為難的模樣,心想這小子肯定知道,但是蘇喬不讓他說,他才會這麽為難。要是她逼問出來,蘇喬責罰他,這就不好了。


    “你就不打算告訴我?”


    “公子不讓說……”


    “我就知道是他搞的鬼!你下去吧!”秦鈺手一揮,氣得坐在凳子上別起手。


    良會見狀趕緊跑了。


    傍晚蘇喬迴來,就看見秦鈺冷著一張臉坐在院子裏,一雙眼死死地盯著他。


    “怎麽了?”他走過去。


    秦鈺抄起桌上的槍就戳在蘇喬心口,蘇喬在五步之外,低頭看看胸口的槍,再抬眼看著她,麵無表情:“謀殺親夫?”


    “哼。”秦鈺冷哼一聲,“你把我包袱藏哪了?”


    “什麽包袱?”


    “你還給我裝!良會都說了!你到底把我包袱藏哪了!”包袱裏還有她娘給她的香囊呢!他該不會把包袱扔了吧?


    秦鈺沒現自己的聲音又急又躁,聽的蘇喬也有些惱,他雙手往身後一放:“不知道。”


    “你!”秦鈺槍上一用力,蘇喬的衣服就戳破了,蘇喬皺眉看看胸口,再抬眼看她。她明明還沒有戳傷他,可為什麽他的眼神卻像是受了傷一樣難過……


    她咬咬牙,把槍一扔:“把包袱還給我!”


    他又開始不說話,又開始置若罔聞了!


    秦鈺眼睛一紅大叫道:“你不會扔了吧!裏麵有好多東西,好多東西呢!我香囊,匕,還有娃娃,都還放在裏麵呢!”


    娃娃?


    蘇喬心裏一震,問她:“什麽娃娃?”


    秦鈺氣死了,不理他,別過頭不看他。


    “我問你什麽娃娃!”蘇喬沒現自己這句話說得有點兇。


    “還能是什麽娃娃!就是那個又悶又呆隻會死讀書的笨娃娃!”秦鈺被他一兇,氣得趴到桌子上,有點怕他。


    這死呆子,要是娃娃丟了,可能就買不到了!還有娘的香囊,還有好多弟兄送她的東西,都在裏麵呢!


    “你要是敢把包袱扔了,我就跟你沒完!”秦鈺說完把頭埋進胳膊裏,胃都氣疼了。


    把別人東西拿走了還這麽兇……真是混蛋……


    蘇喬皺眉,原來她把東西都藏在包袱裏了,還有那個經常拿著嘀嘀咕咕戳來戳去的娃娃……


    蘇喬當然知道,秦鈺是戳著娃娃在罵他,但是想到她居然這麽在意那個娃娃,他也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就不惱了,走過去坐在她身邊低聲道:“好,是我的錯,你別生氣,我把包袱還給你。”


    秦鈺見他突然轉變態度,有點難以置信,轉頭看他。


    蘇喬看秦鈺這幅橫眉豎眼滿臉通紅的生氣模樣,竟然……竟然忍不住想摟她安慰她一下,秦鈺卻倏地站起來打掉他伸過來的手:“別碰我!混蛋!”


    蘇喬站起來,見她腳步氣衝衝離開,悶歎了口氣。


    怎麽……怎麽現在搞得,碰一下都不行……


    ……


    秦鈺洗漱完,光著腳盤腿坐在地鋪上。良會把兩個包袱給她拿了迴來,她正打開包袱清點裏麵的東西。


    蘇喬坐在書桌前,感覺有秦鈺在房間嘀嘀咕咕地,看書居然比昨晚看得更進去些。他抬眼看了看她,她打打蚊子,撓撓胳膊,碰碰這個,拿拿那個,他再看地鋪上,真是五花八門什麽東西都有。


    他輕合上書走過去,秦鈺抬頭看見他走過來,白了一眼,繼續清點東西。


    蘇喬蹲下來,看見她手裏拿了一個竹子做的杯子,已經很陳舊了。


    “這是什麽?”


    秦鈺現在一看見蘇喬就覺得煩,語氣也很不耐煩:“杯子!”


    “我知道。”


    “那你還問?”


    “你把這個,放在包袱裏做什麽?”


    秦鈺說:“關你屁事!”


    蘇喬一把奪過杯子,作勢要扔出去,秦鈺嚇得趕緊拽住他胳膊:“你幹嘛!這是我弟兄的遺物!”


    遺物?


    蘇喬不理解她為什麽把別人的遺物帶在身邊,看來這個人對她很重要。


    他雖然心裏有點在意這個人是誰,但也不會跟一個死人計較,冷冷看了她一眼,把杯子還給了她。秦鈺差點沒嚇死,趕緊拿過來放在懷裏擦了擦,狠狠瞪他一眼:“你怎麽這麽混蛋!”


    他不理會,似不經意地單膝跪在地鋪上,拿起一個破破爛爛的香囊,秦鈺趕緊放下杯子搶過來:“你別碰它!”


    她理了理香囊上的流蘇,抬頭用責怪的眼神看他,小心翼翼地用紙把香囊包好。


    “誰送你的?”


    蘇喬很在意她對這個香囊的態度,有些警惕。


    秦鈺怕他又要扔,把包好的香囊放到一旁,白了他一眼:“我娘!”


    蘇喬好像從來沒聽她提起過自己的家人,不過秦府那幾個人,不用多了解就知道。她大哥秦邈,二哥秦複,還有沈無況,在朝中都有些名望,就不用說她爹秦明了。可是她的娘,倒是沒有聽說過。


    “你從未跟我說起過嶽母的事。”蘇喬幹脆也褪了鞋子,坐到地鋪上。


    秦鈺似乎想到娘親,就有些安靜下來,繼續理著背麵上的東西,也不說話。


    蘇喬見她態度冷淡,皺起眉頭:“嶽母何時走的?“


    秦鈺提到娘就不敢說什麽“關你屁事“之類的話,忍著一口氣道:“六年前!”


    蘇喬說:“嶽母哪裏人?”


    秦鈺覺得怎麽他突然間這麽多屁話要問:“洛陽!”


    “你就不能多與我說說?”


    蘇夫人說蘇喬的身體自從墜馬後,好似不如從前,蘇喬現在安安靜靜地坐在她對麵,秦鈺也不敢拿他怎麽樣。她知道如果她不說,他現在這陣勢擺明了氣不死你也磨死你。


    真想把他拽起來揍一頓!


    她捏了捏拳頭說:“我娘很好的,我爹脾氣暴躁,可要是遇到我娘,就不敢大聲說話了。我娘脾氣特別好,心也軟,卻從不容我們做壞事,她就算流著淚也要讓爹教訓我。”


    秦鈺一說起她娘,就有些停不下來:“我娘,比我爹小了十幾歲。當時我爹已是護國將軍,卻遲遲沒有娶妻。他從西京迴京路上,帶兵掃了一方劫匪,救出了許多人,包括我娘。”


    “我娘無依靠,怕再遇劫匪,就一路偷偷跟著軍隊,我爹看她可憐就收留了她……”


    秦鈺撐起了頭:“後來,總之麻煩事還是很多,因為娘沒什麽身份,哎呀總之被族人阻攔,但爹還是娶了娘。”


    “我娘很美的,而且又聰明,你看我兩個哥哥就曉得了。我爹說,我也像我娘,我看了看哪裏像啊,我長得像我爹,看起來一點都不溫柔,跟我娘比起來差遠了。我爹說,眼睛像,笑起來特別像。”


    “我會不知道嗎!都是假的!恨死我爹了,為什麽我就沒像到我娘呢!”


    蘇喬聽著聽著,竟然有些忍俊不禁,眯著眼仔細看了看秦鈺的眼。她的眼明明很好看,每次看她的眼,都像是有流光,特別是她關切的時候,害羞的時候,瞪人的時候……


    還有那一次,撲在他懷裏,紅著臉抬頭看他的時候……


    秦鈺被蘇喬看得有些不自在,瞥他一眼,咳了咳,繼續道:“我娘可賢惠了,做菜是最好吃的,我大哥整天在外晃蕩,也不會誤了迴來吃飯的時辰……”


    “後來……娘也跟著我們一起去了北關,可是,遼人奸詐,夜襲軍營,娘替爹擋了一刀……就走了……”


    秦鈺說著,眼眶有些泛紅:“娘臨死,說最遺憾的……是沒看到我兩個哥哥成家,她說大哥不懂事,總是不著家,說二哥也不懂事,總是不說話,說……”


    想起蘇喬今天對她做的這些混事,想起娘臨死前張口艱難,淚流滿麵的模樣,娘的手好冰涼地撫在她臉上,她心裏一酸,忍不住有些哽咽:“說……以後我一定會……會……嫁給一個……像她一樣……對我好的人……”


    秦鈺抹了把眼淚,咬著牙忍著不讓眼淚繼續流:“可是你這……家夥!老是欺負我……都是……騙人的……"


    蘇喬皺眉,暗歎一口氣,拉過她的手臂,就將她摟在了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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