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現在湯源醒了,也就沒有等待的必要了。


    熱帶雨林毒蟲蛇螞蟻多,湯源怕團子飄到一半去玩毒蛇便把團子塞進自己衣服裏,他和太極先後從樹縫裏走出來,那一直盯著他們二人的毒蛇便立刻從樹枝上盤繞著吐著信子警告的立瞳看著他們。


    湯源嫌蛇身滑不溜秋的惡心,便沒有動手,太極從地上撿了個石子直接打在蛇身七寸的地方,毒蛇痛苦的在樹上扭動了一下摔了下去,一聲鳥叫劃破樹林裏的平靜,樹叢裏也有什麽悉悉索索跑走離開。


    湯源和太極也不管那些,太極帶著湯源在長滿奇花異草的樹林裏走著,很快一隻渾身花斑的叢林獵豹竄了出來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那獵豹看了一眼湯源和他懷裏的團子,目光落在太極臉上,湯源原本以為怎麽著也要和豹子打一架,卻不想那豹子的綠瞳閃了閃,冷笑一聲,讓到一邊道:“聽納巫說你們在找神鼇的龜殼?”


    太極走到湯源身前將人擋住,看著那豹子道:“對。”


    獵豹道:“跟我來吧。”


    這麽容易?湯源心想太極明顯和這獵豹是認識的,之前夏極的人不是抓了他們三個人麽?怎麽這麽輕而易舉就放過他們了?


    獵豹不緊不慢的甩了一下尾巴走在前麵,太極走在它和湯源之間,團子困頓著睡著了,安安靜靜趴在湯源衣服裏。


    熱帶樹林裏長著奇奇怪怪的花草樹木,隻要是肉眼可見的花朵基本都是五彩斑斕的,潮濕的樹木背麵長著大顆大顆的野生菌菇,那些菌菇每一個都有小腿那麽粗,長得也是各種顏色都有,而且一路上越是往前走這種菌菇的顏色就越來越漂亮。


    越漂亮的蘑菇越有毒,這一路上湯源幾乎可以聞到空氣中彌散著的潮濕又誘惑的香味,無形中就好像一個鉤子勾住了人的味蕾,牽引著他們朝前麵走出。


    湯源忍不住捂了口鼻,而獵豹終於在一片幹淨整潔的大樹草地下停了步伐。


    獵豹沒有再向前,它隻是過來引路的,並沒有打算冒險的意思。


    它轉過身體,冷冷看著太極道:“神鼇就的龜殼就在裏麵,你們可以進去找了,記得你和納巫的約定。”說完就直接走了。


    什麽約定?湯源直覺自己沉睡在夢魔夢境中的時候發生了什麽,他問太極他和那個叫什麽納巫的有什麽約定,太極直接道:“找到神鼇,把你送走,我迴到夏極。”


    一次隻能出去一個人,用神鼇的龜殼裝著團子就可以大人帶著小孩兒一起出去,三個人裏,注定要有一個人要留下來。


    湯源覺得有什麽鑽在心口,這樣的感覺就像是幾輩子的輪迴一樣,無論他是誰無論到了第幾世他和太極之間總是各種錯過錯過錯過,他想要恨的人恨不徹底,想要喜歡的人也沒辦法說服自己喜歡,像是進入了一個怪圈,他一直想朝前走最後卻發現自己一直原地踏步。


    太極並沒有繼續這個話題,他身上還穿著冬極的獸皮,走了一路渾身都是汗,他把獸皮從身上剝掉,露出幹練的身軀。


    神鼇的龜殼說白了就像一個高階的法器,當年女媧把龜殼一起封入魔之縫隙裏,就是擔心某一天神鼇逃出禁錮會用自己的龜殼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


    女媧的擔憂並不是沒有緣由,龜殼落在四極四荒的夏極,很快周圍就以夏極為中心開始吸收整個四極四荒的法力,新生的天胎沒有法力基本沒辦法離開四極四荒,這麽多年裏,除了一開始離開的太極東華等人以及冬極的雪猿人一家,幾乎鮮少再有什麽生物能離開魔之縫隙。


    龜殼於四極四荒的人來說就是一個禁錮他們的封印,這個封印他們一直想方設法的除去,這麽多年卻因為各種緣由都失敗了。


    現在太極要把龜殼帶走,剛好合了納巫的意。


    太極和湯圓走過擋在他們之前的一片林子,湯源把團子叫醒,三人便看到林子後麵一大片光禿禿的草地,沒有生長半棵大樹也沒有任何植物,在他們肉眼可見之處,可以看到遠處有一個紅色的光點,那個光點之下似乎有一片水域,水波折射著紅光,四周的空間顯得有些扭曲也看不清楚。


    湯源道:“龜殼?”


    太極道:“會自動吸收法力,不要用法力。”


    湯源:“團子身上的封印光球怎麽辦?”


    太極看了一眼團子,伸手在團子腦袋上揉了揉:“沒關係,那是他天生就有的能力。”


    以龜殼為中心周圍一大片的範圍以內全是光禿禿的,湯源卻被太極攔著,沒讓他跟過去。


    太極做事一向果斷,思慮的事情幾乎不和旁人商量,湯源早就已經習慣了,但就算習慣了每次遇上太極自顧做決定的時候也會惱火得想要跳腳。


    太極直接一句話堵他:“你照顧團子,我一個人過去有什麽問題也方便抽身。”換句話說——湯源過去的話很有可能成為累贅。


    湯源隻得留下來。


    太極朝著龜殼紅光的方向走去,這一片光禿禿的土地其實看上去並不大,但龜殼的紅光卻像是再另外一層空間一樣想得格外遙遠,太極走了大概有二十分鍾,終於看到紅光就在眼前不遠處。


    那龜殼下也不是什麽水域,不過是一個土坑裏積攢的一汪水源,也就是個小水坑而已,而龜殼倒立著靜靜立在水坑之上一米的地方,龜殼因為吸收了整個四極四荒的法力,龜殼上的裂紋冒著紅潤的光,就好像是精心打磨過的寶石。


    太極走近,朝龜殼伸出手,那龜殼並沒有反彈什麽法力,太極的手直接就碰到了龜殼後背。


    那龜殼感應到太極的觸碰,龜殼身上的紅光突然炸亮了一下。


    太極五指張開,兩根手指勾住了龜殼頂部的洞,用力拽了一下,那龜殼卻根本紋絲未動。


    在湯源還沒有醒來的時候,太極就已經見到了夏極的納巫,納巫是夏極的巫師,也是統領者,很早以前,當太極還生活在四極四荒的時候就認識納巫,那時候納巫還不是巫師,僅僅隻是一個一心想從四極四荒離開的名叫“納”的少年而已。


    納巫這次見了太極十分吃驚,他少年時曾經十分嫉妒太極,因為太極是少數的能夠離開魔之縫隙的強者,而現在,納巫在夏極有了自己的家庭和需要守護的土地,心態自然變了很多。


    太極向他打聽神鼇龜殼的事情,到底該怎麽將龜殼挪走一向隻有世代的巫師知道,顯然納巫現在是知道的。


    一次隻能離開一個人,納巫知道太極身後還有一個男人和一個小孩兒,就算有神鼇的龜殼最多也隻能多離開一個孩子而已,而他一眼就看出來湯源是一隻混血鸞鳥,所以納巫告訴太極:“想要移動神鼇的龜殼,需要一隻高等級的妖獸,用那隻獸的血喂養龜殼。”


    納巫嘴裏那高等級的獸想都不用想就是湯源。


    但納巫卻不知道,太極和湯源的血幾乎是一模一樣。


    太極伸出手腕,在龜殼銳利的邊角上劃破,深紅色的血液順著手掌手指一直落在龜殼下的水坑裏。


    水坑如同享受一頓饕餮盛宴一般聚起一個小小的漩渦,隨著越來越多的血液留下,那個漩渦也越變越大,好像一個深紅色的血盆大口。


    太極冷冷的注視著龜殼,神鼇的龜殼一開始並沒有反應,一直等水坑吸了不少妖魔血之後才有了點反應,太極立刻收手止血朝後退了一步。


    那龜殼的反應就好像人一樣頓了頓晃了晃,像是沒料到祭祀自己血液的人會這麽做,整個龜殼都愣住了。


    太極又朝後退了幾步,那龜殼立著轉動了一下再一晃,接著一躍而起朝著太極猛撲過去。


    不遠處湯源和團子原本看太極看得並不清楚,一直到太極背對著他們後退了幾步之後,遠處那個紅點才突然清晰了起來,連同太極的背影一起。同時紅點消失,他們看到一個東西朝著太極快速的飛了過去,而太極一抬手就把那東西拍飛了開。


    團子在四極四荒第一次見到和自己一樣可以飛的東西,以前在天族和妖魔族都沒有見過,他自己飛的時候是淡藍色的,那東西卻是紅色的。團子一見那東西飛起來就好奇的從湯源懷裏竄了出去,湯源反應過來的時候團子已經飛出去老遠了,湯源趕忙追。


    龜殼被女媧封印進四極四荒之後就一直過得很憋屈,十分憋屈,沒有宿主體讓它的能力下降很多,好不容易喝到一點妖魔血了,那人竟然還和耍猴一樣喂了一點點就不喂了,明顯就是故意勾引它麽?咬死你咬死你!


    龜殼橫著在空中像一個飛鏢一樣轉了一圈又飛了迴來,它的目標是那個給它喂血的男人,然而一個藍色的光球突然攔住了他的去路,直接停在了它麵前。


    龜殼在空中停頓住,團子趴坐在光球裏好奇的看著龜殼,一紅一籃兩個發光體就這麽互相打量著對方。


    團子伸出一根蘿卜手指點在光球壁上,光球壁凸出,團子的手指隔著結界戳在了龜殼紅色的龜甲上,戳了戳摸了摸。


    湯源趕緊跑過來,爾康手道:“團子別摸,不是玩具!”


    太極卻轉過身,橫手將他攔住,退到了一邊去。


    湯源瞪眼,用一種你瘋了的表情看著太極:“我沒看錯吧?團子是你親生的?”


    太極朝著龜殼和團子的方向一抬下巴:“他是男孩兒。”


    龜殼和團子對峙著,但它很顯然對坐在結界裏的小孩子沒有興趣,他隻對剛剛喂他血的男人和另外那個明顯就是貴族妖魔血的男人感興趣,但團子卻對龜殼十分好奇,在他幼小的心中龜殼就好像和他是同一種族一樣,都會發光都可以飄。


    小孩子的興趣有時候是很恐怖的,大人喜歡某一樣東西對某一個東西感興趣還能用理智克製自己告訴自己不能過火,但小孩子卻會理所當然的放縱自己的喜好。


    團子和龜殼杠上了,龜殼要往哪裏飄他就往哪裏攔著,龜殼往哪裏衝他就跟著衝過去用結界擋住去路;龜殼雖然是個高階神器,但在魔之縫隙裏就等於是被封印起來了,大部分法力用不上,團子一個混了妖魔血的天胎對付它足夠了。


    這麽繞了一路,龜殼簡直是要哭了,它對妖魔血有本能的向往,但看的到吃不到,吃到了還隻吃了一點簡直是燒得慌,它最後一氣之下幹脆迴到了水坑之上繼續立著不動。


    團子跟上去,見龜殼不動了有點失望,他推了推龜殼,龜殼不動,又抬腳踹了踹龜殼,龜殼還是不動,他又飄道龜殼上麵,趴在龜殼身上那個最大的洞裏朝裏麵看,黑乎乎的什麽都看不到,他就這麽趴著,也沒有注意到龜殼正在越變越大,他朝裏看的那個洞也在越變越大,最後比他周身的光圈還要大上兩圈。


    而原本黑乎乎的龜殼內突然冒出一點紅盈盈的光,就像是在引誘湯源飄進去一樣。


    湯源在外麵看得冷汗直冒,他有一種自己親兒子隨時都可能被吞掉的錯覺,隻是太極一直攔著他,在他耳邊告訴他,沒有問題,不用擔心。


    團子不出預料的還是慢慢飄了進去,這種不怕死的精神讓湯源看到了當年那個誤入禁區的自己,基因這東西遺傳的不好真是讓人心碎。


    團子飄進了龜殼內部,紅光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而龜殼內像是一個獨立空間一般大,進去之後小小的團子在裏麵就好像一粒塵埃一樣。


    湯源和太極都拉著湯源坐下來,湯源挨著太極道:“真的沒問題?”神鼇的龜殼剛剛隻是變得比原先的幾倍大,此刻正在慢慢變小,很快就恢複成了原本的體積。


    太極看著他點點頭。


    神鼇的龜殼變迴原先的大小之後靜默大約有半分鍾的時間,這半分鍾裏太極和湯源的視線焦灼在龜殼上,倏地一下,兩條小胳膊從龜殼裏伸了出來,接著是兩條小腿,最後團子烏溜溜的天靈蓋頂在龜殼上慢慢蹭啊蹭蹭了出來——張開四肢露出腦袋,團子從原先粉嫩嫩的白團子變成了一個穿著龜殼的紅團子。


    湯源:“……”


    龜殼:“……”


    作者有話要說:兔子沒有生病也沒有住院,就是三次元凹糟的事情一大堆,年前忙成死狗,一直忙到現在,很抱歉好幾天都沒有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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