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海帶著劉湯源進了勾陳宮,她一身紅素紗裙走在前麵,劉湯源就像個伺候的小隨從一樣拎著食盒跟在後麵。


    勾陳宮的門童給若海開了偏殿的小門,轉眼打量劉湯源,劉湯源現在的樣貌在他看來平凡無奇,單眼皮塌鼻梁五官長得十分普通,身上也沒有半點法術。


    若海以前來勾陳宮偶爾也會帶個人,隻是今天帶的人小門童從來沒見過,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問道:“這位小侍從我好像從來沒見過?”


    若海道:“是我那裏新來的廚子。”邊說著邊呆著劉湯源朝裏麵走。


    小門童不疑有他,對劉湯源友善的笑笑,劉湯源也迴了他一個爽朗的笑容。


    兩人走上長廊的時候,若海低聲叮囑道:“等會兒你就在殿外的院子裏站一會兒,我很快就出來的,”頓了頓:“最好找個不引人注意的角落。”


    劉湯源聽說水月鏡在勾陳宮之後一直對這個很好奇,但他這會兒有點想不明白若海為什麽要帶他過來,感覺上就好像是去見什麽人一樣。


    劉湯源幹脆問道:“你想帶我去見誰?”還特意隱去了他的容貌。


    若海轉頭淡淡笑了一下,道:“相信我,不會害你的。”


    兩人順著長廊拐過偏殿進了後麵的小院子,劉湯源按照若海說的站在院子外麵的一個紫藤花架子下麵,那花架斜對這屋子的正門,他又剛剛好靠在長廊的一方石墩後麵,裏麵的人要是不注意的話其實看不到他,他倒是可以抬眼就看到屋子內的一角。


    若海進了屋內,太極那時候正坐在屋內一角給j□j家真言做批注,空琺抱著蛋蛋拋來拋去玩耍。


    空琺一抬眼看到若海,奇道:“你最近跑得真勤快。”邊說邊把蛋蛋拋起來,眼睛看向食盒:“嘖嘖,你那新來的小廚子又做了什麽好吃的?”


    若海把食盒一打開,手心捏了一把汗,她知道劉湯源就站在院子外麵,但是她不敢去看太極。東陵漢白玉雖然有隱去人樣貌和聲音的作用,但太極畢竟牛逼的深不可測,萬一那玩意兒對太極沒有用不就完蛋了。


    若海用餘光看了看太極,發現太極似乎沒有什麽任何動靜,這才稍微放心了一點。


    豬腸粉的香味慢慢傳出食盒,蛋蛋和空琺同時好奇的湊了過去。


    空琺轉頭,對若海伸了個大拇指,低聲道:“你家新來的廚子果然厲害。”


    太極依舊沒怎麽在意這邊,繼續批注,蛋蛋這時候卻突然頓在空中,接著搖搖晃晃朝門口飛去,似乎很猶豫的樣子。


    屋內沒人注意到蛋蛋,隻有若海裝模作樣和空琺說話,心裏卻悶聲呐喊著——蛋蛋你爹在門口,快出去看看啊!!


    蛋蛋晃晃悠悠在門口飄上飄下,也不出去,就在門口這麽頓著,過了沒多久卻立到了地上,躲在門後,蛋身歪著,那樣子就好像躲在門後朝外麵偷窺一樣。


    沒有人注意到蛋蛋,其實這會兒蛋蛋要是能變成人樣的小白團子的話,一定雙手是扒拉在門後麵,偷偷探出額頭和黑溜溜的眼珠子朝外麵看過去。


    院子裏站了個沒有法術的小侍從,這一點空琺和太極當然早就知道了,空琺還好奇的咦了一聲,看著地上的蛋蛋道:“是因為來了陌生人,所以很害羞麽?”


    若海強壓住心裏的各種思緒,扯了嘴角道:“有可能。”


    東陵漢白玉能隱去人的容貌和聲音,讓神仙都認不出來,但東陵漢白玉卻並不能隱去劉湯源手腕的紫色胎印。


    劉湯源不知道這點,其實若海也不太清楚。


    劉湯源進了院子之後一直靠著石墩站著,打量著院子,又無聊的去數花架上的開了多少朵紫藤花,剛剛數到第十朵的時候,突然瞥見一抹晃眼的黃色。


    劉湯源轉眼看過去,果然不是自己眼花,他這個角度隻能看到屋內一角,而那抹黃色剛剛好躲在門內冒出了一個圓溜溜的弧度。


    劉湯源一下子反應過來,那是一顆蛋!一顆金黃色的蛋!!


    劉湯源腦海裏一道驚雷劈過,終於明白若海為什麽要帶他出來了。


    劉湯源的兩手背在身後,右手摸著自己左手的手腕,那道紫色的疤痕就像是有感應一樣慢慢灼熱起來;他心裏又開始漸漸跳動起兩個脈搏,另外一個脈搏十分的微小,但是他心裏卻感到一陣激動,那種感覺竟然沒有辦法壓製下去。


    劉湯源眼睛死死盯著那抹黃色,他震驚的嘴巴都合不攏,原來這就是當年自己懷的那個仙胎?是他自己的孩子?


    劉湯源想靠近看看,但是他不敢亂動,他知道這個宮殿裏住著個很牛逼的神仙,若海隻讓他站在院子裏肯定是有她的考慮的。


    劉湯源看著蛋蛋,手腕越來越燙,他心裏開始著急,急切的希望能仔細看一看仙胎,想要靠近想要撫摸擁抱,就想所有生下孩子的父母的一樣。


    過來,過來啊~


    劉湯源邊在心裏喊著邊蹲下來,抬手朝蛋蛋招了招手,蛋蛋身上光溜溜的當然沒有眼睛,但他就好像是看到了劉湯源在招手一樣,晃了晃蛋身,接著跳出了門檻。


    不知道為什麽,蛋蛋這次也沒有飄起來,而是直接從門口一下一下滾到了紫藤花架下麵,劉湯源愕然又震驚的看著,眼前仿佛出現了夢中那個邊哭喊邊爬上台階的小小白團子。


    他好像看著一個黑發黑眸臉頰圓溜溜的漂亮小男孩兒一顛一顛跑了出來,撲到他的懷裏。


    蛋蛋就這麽滾到了劉湯源手邊,劉湯源雙手微顫的把蛋蛋抱著站起來,手裏金色的蛋殼發出微弱的一層銀光,一股暖流順著蛋殼慢慢流到自己的手腕處,紫色的胎印刹那光芒一顫,一層結界自動在兩步開外形成一個透明的屏障。


    接著劉湯源看到原本金黃色的蛋殼內晃出一層粼粼波光的水紋,水紋緩緩的流動的同時,蛋身慢慢漲開變大,水紋退下去之後,蛋殼竟然直接變成了透明色,就如同一個直徑足有一米多的巨大的水泡。


    緊接著,劉湯源顫動驚詫的雙眸裏印出一張粉嫩嫩圓嘟嘟的小臉。


    劉湯源從來沒見過這麽不可思議的事情,然而震驚之下最多的卻是一種感動一種欣喜,就好像親眼看著自己的孩子出生,眼裏印出孩子的臉心裏全是滿滿的愛與欣喜。


    孩子光溜溜的趴在巨大的水泡裏,兩隻小肉手撐在劉湯源麵前立著身體,黑眸黑發眉眼分明又可愛,眼睛水汪汪紅彤彤的看著劉湯源,嘴巴抿著一副要哭的樣子。


    劉湯源現在甚至已經忘了自己是誰又在哪裏了,他心裏眼裏隻有眼前粉嫩嫩的小白團子。


    孩子撐著身體飄在巨大的水泡裏看著劉湯源,劉湯源的手卻伸不進去,隻能輕輕的隔著水泡壁放在孩子麵前,小白團子似乎也知道自己這會兒出不去,隔著泡壁側臉蹭了蹭劉湯源的掌心。


    劉湯源秉著唿吸感受著,手心下似乎真的傳來微弱的摩擦和溫度,就好像他撫摸到了小白團子的臉。


    然而隻是刹那的工夫,結界消失,眼前的小白團子一閃也消失了,隻剩下自己手心那顆金黃色的蛋,以及自己手背上的一滴眼淚。


    沒有蛋蛋的監督,太極當然不可能吃東西,那一盤子豬腸粉全部都進了空琺的肚子。


    空琺好久沒吃得這麽爽快了,摸著肚子讚了一句:“這廚子手藝不錯!”邊說邊起身朝外走,道:“蛋蛋在外麵幹嘛?”


    空琺走到門口,抬眼卻看到一個沒有法力的小侍從呆愣愣站著,手裏捧著個金黃色的蛋。


    空琺抬步跨出去,眼睛看著劉湯源手裏的蛋,皺眉道:“難道睡著了?”


    空琺走過去很理所當然的從劉湯源那裏把蛋接過去,放在手裏顛了顛感受了一下,兀自笑道:“還真睡著了,這小家夥。”說著把蛋揣進懷裏,這才正眼看了一眼劉湯源。


    劉湯源身上帶了東陵漢白玉,空琺見他就和勾陳宮看門的小門童看他是一個樣子,單眼皮尖下巴樣貌普通,其實要不是因為皮膚很白的原因,在他看來眼前的小仙就是個比路人甲還要路人甲的長相;就是透出的氣質還算不錯。


    空琺沒在勾陳宮裏見過眼前的小侍從,邊打量邊問道:“你是跟著若海一起來的?”


    劉湯源手心還有蛋殼的溫度,他捏了一下拳頭,迴過神,收斂起臉上的神色,垂眸迴道:“是。”


    若海跟著走了出來,眼睛在垂眸的劉湯源和空琺懷裏的蛋之間來迴掃了一圈。


    空琺轉頭道:“你今天怎麽還帶了個小侍從過來?”


    若海笑道:“什麽小侍從?他就是我那裏剛來的那個小廚子啊!”


    空琺愕然轉眼去看劉湯源,下巴沒掉下去。


    東陵漢白玉這東西算起來也是個很厲害的法器,發揮作用的時候就是連高階位的上神都看不出來任何破綻,但再厲害的法器也有缺陷。


    東陵漢白玉的缺陷就是:越漂亮的人用了,顯出的假外貌就越平凡;相反,越是普通樣貌的人用了,反而能變成十分漂亮。


    劉湯源現在頂著一張平凡無奇又漠然的假臉,空琺卻難以想象這小仙原本得好看到什麽程度。


    劉湯源這時候隻是靜靜站著,在空琺沒留意的時候抬眼看了他一眼,他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誰,不過他猜測這人肯定不是蛋蛋的另外一個爹,可能是保姆之類的也說不定。


    當天若海帶著劉湯源迴去,劉湯源什麽也沒多問,但看上去一臉心事重重的樣子。


    若海知道劉湯圓想明白了自然會來問自己,她把劉湯源送迴去,之後迴了自己住的地方。


    若海其實也住在二十一層天,隻是離善陵房稍微遠一點,她住的地方環山繞水,就在山洞石窟內。


    若海這一路心情都不錯,一邊進門一邊想著明天要怎麽和劉湯源說仙胎的事情,身後卻突然襲來一陣刺骨的寒風。若海一個閃身避讓開,轉身時脖子卻被人毫不猶豫的掐住,後背抵在一麵光滑的石壁上。


    若海看著眼前的人,皺了下眉。


    女人卻單手掐著若海的脖子,冷笑了一聲,道:“太上老君把他扔在芒吉山上,是想看老天給不給他和太極一個機會。你倒好,騙了空琺的東陵漢白玉還把人帶到了勾陳宮,我看你是作死不夠,想害死湯源吧!”


    若海臉上隻有不耐,她後背抵著石壁也不掙紮,看著女人道:“裴玉你竟然跟蹤我?”


    叫裴玉的女人冷笑了一聲,一對鳳目睥睨著若海,道:“我跟蹤你?這麽多年我一直住在芒吉山上,先生迴來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了。我一直覺得天上的女神仙都挺蠢的,你簡直蠢得不能再蠢!”


    若海終於被激怒了,她抬手拉開裴玉的掐著自己的手,嗬斥道:“我蠢?仙胎孕育了一千年都沒有孵出來,我這麽做有什麽錯?”


    裴玉逼近若海,兩個容貌秀麗年輕的女人對峙著,裴玉盯著若海,咬牙切齒道:“那我問你,你是為了湯源還是為了勾陳宮?你不知道先生千年之前就恨透了太極恨透了自己懷了仙胎麽?你現在這麽做,到底是蠢還是居心叵測?是在幫先生還是在幫勾陳宮?”


    若海被裴玉一連好幾個質問,問得麵紅耳赤說不出一個字,最後捏著拳、慘白著半張臉咬牙辯解道:“先生也曾經喜歡過帝君的。”


    裴玉退後一步,她本來氣質就冷,這會兒臉上更是寒若冰霜,她也懶得再和若海這種蠢女人多廢話半個字,邊轉身離開邊冷聲唾棄道:“你也知道是曾經,等他想起來過去的事情了,你看他會不會踏進勾陳宮半步,會不會再碰那仙胎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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