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謝謝……”


    司徒峰的氣息真乃虛弱到了極致,不止臉色蒼白如紙,就連手腕間脈搏的跳動頻率都比常人慢上不少。


    可即便是整個人隨時處於瀕臨猝死的邊緣,他努力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咬著牙朝淩逍道出了一句感激。


    “峰子,別說那麽多了,我現在就扶你迴家。你和小雪的住處,還在老地方吧?”


    害怕司徒峰在被自己送迴家的過程中受到路途的顛簸,從而牽動傷口越發疼痛,淩逍索性將背負姿勢換為雙手環抱。看向司徒峰的眼眸中,擔憂之意越發濃厚。


    “恩……”


    聽到這句話後,他再沒有猶豫,當下環抱著受傷之人走下台階,便準備向著熟悉的方向大步前行……


    今日羸弱少年的出現,實在是讓全體城民深感汗顏。


    若非他不畏強權,不顧個人安危,肯為摯友力爭到底,奄奄一息的司徒峰怎麽能洗刷冤屈,重獲自由?


    若非他妙語連珠,臨危不亂,又如何能逼得楚家父子亂了陣腳,最後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如此重情重義之舉,就算是很多成年人都難以企及。一時間,眾人對淩逍之前的偏見大幅減少,反倒有些敬佩起他來。


    看到淩逍緩步走下台來,擁堵的水泄不通的人群立刻不約而同的向後退卻,漸漸地,一條寬闊大道出現在了淩逍麵前。


    “哥哥!”


    直至此刻,被族人限製行動的司徒雪才恢複自由。見到哥哥洗雪沉冤,她趕忙踉蹌跑上前去,悲聲哭喊起來。


    “小雪,咱們迴家!淩逍哥哥向你保證,從今天開始,你和你哥哥不會再受到任何人的欺負,就算是天王老子也不行!”


    深唿吸一口新鮮空氣,淩逍目中露出前所未有的保護欲望,隨即斬釘截鐵的向泣不成聲的司徒雪說道。


    ……


    斑駁殘破裸露出白泥灰內層的牆壁,簡陋陳舊有些搖晃的兩隻木床,低矮冰涼空蕩無物的一方灰黑灶台,整齊擺放在牆根的一隻竹木所製成的小凳子……


    一切的一切,都與三年前淩逍記憶中的樣子相差無幾。


    唯一多了的,便是斜掛在牆上那一隻用來采藥的竹筐。


    司徒峰是個好哥哥,懂得為了妹妹忍辱負重,縱然在楚府中幹最低賤的活計,也不肯輕言放棄。


    司徒雪也是個好妹妹,為了讓哥哥肩膀上的擔子輕一點,十二三歲的年紀便踏上上山采藥的路途。


    望著這屋內雖然簡陋但卻處處散發出溫馨氣息的陳設,淩逍不禁心頭一陣發酸。


    “淩逍哥哥,自從哥哥服下你給的那顆藥丸之後,身上所有的傷口都開始結疤愈合了。你瞧,就連麵色都紅潤了不少……”


    就在他悵然失神之際,從司徒雪口中突然傳出了一聲喜悅驚唿。


    扭頭看去,先前籠罩在病床周圍淡淡的死氣果然消失不見,病床上司徒峰微弱的唿吸聲開始變得冗長有序起來。


    “小雪,你哥哥現在的樣子確實要比之前好了太多……”


    “咚咚咚……”


    沒等淩逍張口將心頭所想傾吐完畢,一陣急促有力的敲門聲便憑空響起在了門口。


    “誰啊?”


    司徒雪蹦跳著朝門口喊出一句。


    “是我,族長司徒遠!”


    門口所站人影柔聲迴應道。


    “哦,原來是族長。這麽晚前來,是有什麽事情嗎?”


    取下門閂將來人恭迎進屋,司徒雪破有禮貌的詢問道。


    “老夫有些擔心小峰的身體,特意送來一些滋補身體的補品。這孩子生來可憐,現在又被楚家人折磨成這樣子,真是……”


    將手中拿著那兩隻裝的滿滿當當的竹籃順勢放在地上,司徒遠不無哀歎的道。


    “司徒族長有心了。深夜造訪,恐怕不隻是想要探望峰子這麽簡單吧……”


    淩逍嘴角蕩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饒有興致的看向司徒遠。


    “沒有……老夫隻是想看看小峰這孩子究竟怎麽樣了。”


    司徒遠眼中閃爍過一團驚詫神色,但很快被他淡淡一笑掩飾的不留痕跡。


    “哦?若隻是這樣的話,就請您快點迴去吧。時間不早了,峰子還需要好好休歇,希望您能夠理解……”


    說著,淩逍便拱手做出送別的姿態,將緊閉的兩扇房門重新打開了來。


    “這……”


    司徒遠沒料到淩逍會突然向自己下逐客令,當下就麵色苦澀,站在原地無比尷尬起來。


    若為了顏麵,他是可以一走了之,可如果那樣做了,整個司徒族很快將會衰落,再難有翻身的機會!


    想到這裏,他走不是走,站不是站,頓時陷入兩難的境地,一張鬆垮的麵皮也越加赤紅得不成樣子。


    “這……”


    “怎麽了?司徒族長不是沒有話可說麽?現在看峰子也看過了,補品也送來了,時候不早,您是可以打道迴府了……”


    看司徒遠仍舊一副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樣子,淩逍索性加大逼迫的劑量,直接走上前去輕推了一把。


    “別……淩少俠,老夫還想再看看小峰這孩子……”


    司徒遠麵容窘迫,連連擺手以示推辭。


    “時間真不早了,要是有事,您就盡管說事。如果沒事,峰子真得好好休息了……”


    淩逍佯裝不解風情,一邊用柔勁將司徒遠推到門口,一邊強笑著繼續說道。


    “淩少俠!”


    “好……老夫確實有事要說!”


    從未被人推搡過的他,在淩逍一次次故意輕推之中,漸漸憋了一肚子悶氣。當淩逍加大力度再次推他的時候,他終於忍不住了。


    隻見其高高暴喝出一句,額頭上兩道不濃不淡的刀眉立即倒立了起來。


    或許意識到自己表現出的舉止有些失態,朝淩逍做出一個賠禮笑容後,他的語氣開始變得溫和。


    “堂堂司徒族的族長,有什麽事情該說就說,吞吞吐吐的像什麽樣子。要不是看峰子尚且算是你們司徒族的人,今天我斷然不會見你!”


    淩逍的情緒開始變得暴躁,語氣也隨之冰冷嚴肅。


    “峰子受難之時,你身為他的長輩兼族長,為何不肯向楚雲鶴討要一個說法?敢問司徒族長一句,若是淩逍是那貪生怕死之徒不肯前來營救,你是否也會冷眼旁觀,任由峰子被楚家淩虐而死?!”


    嗡!


    像是被一隻重錘狠狠砸在胸口,司徒遠頓感一陣胸悶無力。


    長長歎出一聲哀怨,隻見他渾濁的眼眶中頓時出現了幾滴晶瑩淚光……


    “淩少俠誤會了,司徒族確有司徒族的難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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