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小販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水,心裏有些恐慌。尤其不遠處還站著一群來曆不明的蒙麵人影,以及不時打量過來的異樣目光。


    “那個,方大哥——來的早哇。”


    少年訕訕一笑,早先察覺到方言眼中壓抑的怒火。


    方言冷哼一聲,臉色鐵青得厲害。


    “我說方都頭,怎麽連你都被這臭小子給忽悠來了。”


    灰耗子反複打量著二人,眼中堆滿笑意。


    “別忘了答應我的事情,不然——”


    方言轉身走向大路,周身升騰起一股若有若無的劍氣。


    少年苦笑著搖了搖頭,大步流星跟了上去。


    “這家夥脾氣還蠻大的,也不知道小兄弟答應了他什麽條件。”


    黃老先生伸手拽著一旁嘀咕的石頭,緊隨其後,踏上前往青州的大路。


    青州,城郊。


    一處僻靜宅院外雜草叢生,其內卻人流湧動,並無半點聲響。


    正堂前一道青衣身影屈身而立,麵色凝重。


    “大人,左營方才傳來消息,龍潭鎮一案另有隱情。”


    座上之人放下手中茶盞,神色喜憂參半。


    “那夥人可有什麽動向?”


    “並無半點音訊,丁、戊兩部尚在追查,大人盡管放心。”


    座中人緩緩起身,右手輕輕敲打著桌麵。


    “方言和那少年均未身死?”


    青衣男子一頓,微微頷首道:“乙部五號的密報,不會有錯。”


    “嗬,方言啊方言,現在想要脫身,隻怕為時已晚咯。”


    “大人,如今當作何打算?”


    “他想要脫身,那便讓他脫身。”


    青衣男子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轉身正欲離去,忽聽身後又傳來一道聲音。


    “姚參,你覺得這指揮使的位置,何人堪當重任?”


    男子身形一滯,嗓音沙啞低沉。


    “大人覺得該是誰,那便是誰。”


    知州大人望向離去的青衣背影,自顧自地續滿盞中之茶。


    “這麽多年過去了,你還是不曾改變半分。”


    平坦大路上,一眼望不盡邊際。


    不時有運送貨物的商隊來來往往,偶爾摻雜著幾道零星人影。


    雖是寒秋已至,南方地帶的午後驕陽卻依舊炙熱難耐。


    一個身材魁梧的漢子雙手叉腰,大口喘著粗氣。


    “小,小兄弟,咱歇會成嗎!”


    “石頭,虧你這麽大個塊頭,才走了幾步就累成這樣。”


    石頭瞥了眼一旁說風涼話的灰耗子,順手甩過去一個包裹:“死耗子,你倒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你那包袱還不是小爺背了一路。”


    少年看了看氣喘籲籲的黃老先生,開口道:“方大哥,這兒離青州還有多遠。”


    走在隊伍前麵的方言止住腳步,額頭上雖也隱約見了汗珠,氣息卻依舊平穩。


    “還有大約兩個時辰路程。”


    “方大哥,大家都有些走不動了,這附近可有什麽歇腳的地方?”


    方言迴頭看向眾人,語氣柔和了少許。


    “前麵不遠處有個小茶鋪,運氣好的話或許能碰上商隊車馬。”


    一行人又走了約莫半柱香的時間,果然看見一麵破舊的茶字小旗隨風飄揚。


    “小二,來兩壺涼茶!”


    灰耗子徑直躥到座位上,汗水已打濕了胸前布衫。方言卻並未與眾人一同落座,單獨挑了一處偏僻角落。


    “方大哥,怎麽不過來一起。”


    少年手中端著一杯涼茶,緩緩遞到方言麵前。


    方言頓了頓,伸手接過茶盞,嘴角漸漸有了笑意。


    “無事獻殷勤,你小子是又憋了什麽壞水吧。”


    少年笑了笑:“方大哥,我這點小心思哪能瞞得過你。”


    “娃子,找我辦事可是要酬勞的。”


    少年拍了拍桌上的包袱,笑道:“方大哥,你看我這裏麵有什麽值錢之物,盡管拿去便是。”


    方言笑而不語,端起茶杯一飲而盡。


    “方大哥,你習武多年,可否給我講講這其中的門道?”


    方言笑了笑:“以你的身手,這些東西又何須問我。”


    “方大哥,這體術與氣術,卻是何物?”


    方言看著少年凝重的神色,眸中閃過一絲詫異。


    “你——當真不知?”


    少年緩緩搖頭,眼神略帶迷茫。


    方言麵色微變,壓低聲音道:“你未曾修過氣術?”


    少年微微頷首:“這有什麽不對嗎?”


    卻見方言猛地一拍桌子,長出了一口冷氣。


    “莫非——你可曾修過體術?”


    少年愈發疑惑:“體術,應該已入化境。”


    方言雙目圓睜,足足半盞茶的功夫方才迴過神來。


    “娃子,你怕不是個怪物!”


    少年苦笑一聲道:“方大哥,你就別賣關子了,這究竟是怎麽迴事?”


    方言伸手解下腰間所佩長劍,這才緩緩開口。


    “武道一途源遠流長,高深莫測,我也隻是初窺門徑,略知一二。”


    “相傳太古時期,氣、體之術一脈相承,本為同根同源,密不可分。有高人修至大成境界,號可開山斷流,盡占天地造化。後不知何種原因一分為二,流傳至今,罕有兼修至大成者。”


    “所謂氣走任督,體行八骨。”


    “氣術以天氣靈氣為源,丹田紫府為本,周天運轉,活絡於任督八脈之內。一經修習,調用萬物之力,借勢取法,殺人無形,堪有鬼神莫測之功。”


    “體術則以筋骨血肉為本,匯周身之力於先天八骨。一經修習,入門即有強身健體之功效,進而鑽研,更可拳鎮山河,體行江海,寒暑不侵,刀劍無畏,頗有一力破萬法之勢。”


    “然修行不易,古往今來,光是這扇門前,便已不知埋下多少枯骨。”


    少年聽得神情恍惚,下意識開口問道:“體術化境,又是何等境界?”


    “氣、體同源,雖修煉之途大有不同,但境界尚有異曲同工之處。”


    “體術修習,八骨先開一骨是為入微,自此方可正式踏入修習一途。入微三階,圓滿之後再開一骨,二骨齊開,六階圓滿,踏入下一境界。相傳八骨盡開,境界圓滿,便為大成宗師之境。其實力通天,可有一人敵國,萬夫不當之勇。”


    方言麵色扭曲地看向少年,話鋒頓時一轉。


    “然體術修習,尚有一特例。先天八骨盡開,卻無境界,謂之化境。八骨奇特,每開一骨皆要承受常人難以想象之痛,且會伴隨境界提升而成倍增加。體開八骨,先天化境,萬裏無一,實為罕見。”


    聽聞此言,少年恍然大悟,方才明白無字書賜給他一場何等的造化。


    “方大哥,如此說來,那氣術又是如何修行?”


    “氣術與體術略有不同。氣走經絡,任督二脈為主,八脈餘下六脈為輔。六脈先開一脈是為入微,入微九段,九段圓滿後,衝開下一經脈。六脈齊開,謂之通元。通元之上,可選衝任、督二脈任意一脈,任脈九重,督脈八重,任一修至圓滿皆為大成宗師境界。”


    少年有些詫異:“為何任督二脈不可一同修習,且還差了一重境界?”


    方言緩緩搖頭道:“家師當年臨終之際,方才四脈三段之境。修習一途,深不可測,諸多辛秘,皆無處可知。何況如今世上,除了氣體之術外,尚還衍生出諸多修煉之法,其中亦不乏驚才豔豔之輩。”


    方言猛然間想起那曾在江湖中攪動無數風雲的種種傳說,眼神中的光芒愈發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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