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點四十分,東方雨收到了嚴微的電話,有關資料馬上傳真過來,五分鍾後,東方雨在留香賓館的總機室收到了傳真。

    在服務大廳裏,諸飛學悄悄告訴東方雨,一切準備就緒。東方雨點點頭,要求他布置下去,一切與平日一樣,不能打草驚蛇。

    賓館的客人有的起得早,或在外麵散步;也有的玩得太玩,所以在房中睡懶覺。八點以後,客人有的迴來換衣服,吃早餐;有的已外出遊覽;還有的開始辦理結帳退房手續。在服務台,服務員很有禮貌的對待客人的諮詢、要求,為他們解釋疑問,為他們解決疑難,為他們辦理各種手續。

    結帳台前,有一對青年夫婦在辦理退房手續,這時從樓梯口處走下一個女人,她直接向結帳台走去,待青年夫婦辦理完畢後,她將房門卡遞了過去,服務員微笑著看了看門卡、住客證,說:“您是尤瓊芳小姐吧?”

    那女人微微點點頭。服務員很有禮貌的說:“尤小姐,有位先生找你,在那邊。”她指了指大廳口沙發上坐著的東方雨。

    東方雨已經走了過來,他看到了這個女人,她約三十歲,一張俊俏的瓜子臉,下巴左側有一顆小黑痣,一雙美麗的眼睛中透射著冷漠,留著齊耳短發,舉手投足傳眉都顯示著她的氣質修養。

    她遲疑的看著東方雨,沒有說話,顯然她不認識麵前這個男人。

    東方雨麵帶微笑,輕聲的問:“您是尤瓊芳女士嗎?哦!應該稱您小姐,尤小姐,你好。”

    尤瓊芳俊眉一揚,冷冰冰的問:“你是誰?我好象不認識你?”

    東方雨點點頭,笑著說:“你確實不認識我,我也不認識你。我是來請你的。”

    尤瓊芳疑惑的問:“請我?誰請我?幹什麽?”

    東方雨做了個請的手勢,說:“請跟我來,在經理辦公室。”

    尤瓊芳冷笑一聲,說:“我為什麽要相信你?”

    東方雨淡然一笑,說:“你沒有必要相信我。不過這一場戲不能沒有你,因為你是主角。”

    尤瓊芳怒目相視,冷冷的問:“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東方雨淡淡的說:“尤小姐,你應該明白我所說的是什麽,昨天晚上……你做的事情就記不起來啦?”

    尤瓊芳俊臉頓變,橫眉冷對,嚴詞喝斥:“先生,請放尊重一點,否則我就要叫保安了!”說著,她扭過身衝著服務員說:“小姐,請馬上幫我辦理退房手續,我要趕九點五十分的飛機。”

    東方雨在一旁幽然長歎一聲,說:“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尤小姐,你不明白這話是什麽意思嗎?”

    尤瓊芳全身一震,偏過頭來,目瞪口呆的看著東方雨,這時,她看見東方雨身後赫然站著兩名身著警服的女警察,她冷冷的笑了,好一陣她才從呆滯中反應過來,她看著服務員小姐,輕聲說:“沒有必要辦理手續了。謝謝你。”說完,眼淚流了下來,她從口袋裏掏出一方折疊的手絹。

    就在這時,東方雨閃電般的衝了過去,尤瓊芳發覺不妙,急忙向口中塞著什麽。但東方雨的速度太快了,他抓住尤瓊芳的手,用力一扭。尤瓊芳全力掙紮,可她的反抗是那麽微不足道,手中的手絹被搶奪過去。同時兩名女警衝了過來,製止住她。大廳裏的人都驚奇的看著這一幕,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手絹內有一粒膠囊,東方雨知道這膠囊裏麵有劇毒,很小心收起手絹。尤瓊芳見事情敗露,企圖服毒自殺。兩個女警也明白了原由,都暗自慶幸,如果不是東方雨發覺及時,也許此時尤瓊芳就已香隕玉碎、橫屍大廳了。

    東方雨與兩個女警將尤瓊芳帶到賓館的一間會議室,會議室裏坐滿了人,除了賓館方麵的諸飛學及幾個負責人之外,還有蔣書劍刑偵隊的人員,另外還有衛書天夫婦、馮弘夫婦坐在一方,而朱縉則坐在一個角落裏,楊雪站在門口,手中拿著一本雜誌。

    當尤瓊芳進來時,所有的人都疑惑的看著她,不明白也絕對想象不出兇手會是這樣一個人!尤其是衛書天與沈柳,表情相當奇怪,愣愣的看著兇手,他們企圖迴憶起在以往的生活中是否認識這樣一個女人,沒有,絕對沒有,他們根本就不認識她!那麽她為什麽要殺死衛小寶?當尤瓊芳出現時,有人想,也許是這個女人是衛書天的情婦,她嫉妒沈柳與她的孩子,所以殺了衛小寶。可衛書天的表情表明他也不認識這個女人。

    楊雪臉上微微顯出驚訝的神色,這個女人正是昨天在那個風味小吃攤上吃粉條的女人!

    一名女警拿過一把椅子,讓尤瓊芳坐下來。尤瓊芳冷冷的掃視了在坐的每一個人,最後她的目光落在衛書天陰沉的臉上,她狠毒的瞪著他,得意的笑了笑,笑得很殘忍、惡毒、淒涼。她理了理耳邊的發絲,不失風度的坐了下來。

    東方雨站在尤瓊芳的身邊,看著眾人,平靜的說:“我來向大家介紹一下,我們麵前坐著的這位小姐名叫尤瓊芳。她是市某雜誌社的美術編輯,畢業於一所美術學院,很有才華,同時她又是一位詩人,擅長寫現代詩歌,筆名叫尤子,這些詩一部分發表在她工作的雜誌上,還有一些發表在國內一些大的刊物上。我這個人比較喜愛看雜誌、報紙,所以也注意到她寫的詩,前幾天,我還讀過她的一首詩,名叫《風中的撒旦》,我還記得詩句是這樣的:那一日,狂風四起/我茫然望著天空/烏雲密布,宛如一隻魔手/一道閃電過後/擠出一張猙獰的臉/我看見了,我看見了/那是可惡可恨的撒旦。”

    東方雨在讀大學的時候,是個文藝積極分子,相聲、小品、話劇、詩歌朗誦、電影配音都是他的喜好,當年他出色的表演傾倒了無數女同學,很多人都奇怪他如此天賦為什麽沒有去學表演專業。東方雨模仿童自榮的電影配音幾乎可以以假亂真,連他的導師某位國內數字聲紋鑒定技術的專家也驚歎叫絕。今天,他再次運用那極富磁性的聲音發揮他的業餘特長,很深沉、很傷感的朗誦了這首《風中的撒旦》。在場的人幾乎很少甚至沒有聽過現代詩歌朗誦,但今天他們被東方雨那聲音、那神情震撼。但最最震驚的人卻是尤瓊芳!

    尤瓊芳驚訝的看著東方雨,沒有反駁,表情顯得很疑惑,秀麗的臉上露出淒然的笑容,喃喃的說:“真的沒有想到竟然有人能記得這首詩?”

    東方雨淡然笑道:“即便是昨晚,賓館晚會開始前我還碰巧讀了一首你的詩,名叫《黑夜中的眼睛》。”說罷,東方雨自楊雪手中拿過雜誌,翻到某頁,說:“就是這首詩,作者尤子。讀尤子的詩句,總覺得有一種愁緒、痛苦而又難以言狀的情感在裏麵。我讀過後,總覺得很奇怪,作者為什麽會有這樣一種情感呢?特別的傷感。當然,我的這種想法當時也是一閃而過,未加多想。沒想到今天我會見到這位作者,可惜她的到來是用一種尷尬的身份出場,對此我深表遺憾。我不得不將這個非常殘酷卻又現實的事情告訴大家,她尤瓊芳,也就是詩人尤子,就是殺害衛小寶的兇手!”

    雖然每一個人自尤瓊芳一進門就明白她是兇手了,但當東方雨說出來時還是引起了眾人的驚詫、疑惑。

    衛書天猛的站了起來,手握拳頭,衝著尤瓊芳怒吼著,他恨不能衝上前去,狠狠揪打這個女人,咬她的肉,喝她的血!當他不能自控的撲了過去時,兩名刑警攔住了他。衛書天悲痛欲絕的斥問:“你你你為什麽要殺害我的兒子?”

    尤瓊芳怒視著衛書天,雙手緊握成拳頭,眼睛中充滿仇恨,讓人不寒而栗,那眼光如同一股殺氣直逼衛書天,那仇恨的情狀比衛書天有過之而無不及。衛書天不覺愣住了,他不明白這個女人為什麽有這種反應?尤瓊芳直指衛書天,咬牙切齒的說:“你……你才是真正的殺人兇手!”

    眾人莫名其妙的看著兩人互相指控對方是兇手。衛書天如墜雲霧當中,迷惑不解,這個陌生女人的話是如此的荒唐、荒繆、古怪,如此不可理喻,難道這是一場誤會?難道是她認錯了人,於是殺錯了人?衛書天滿臉的驚詫、疑惑、茫然,如果真是這樣,那就是大冤特冤。沈柳悲傷的、呆呆的看著這一切,滿麵疑雲,不知所措。

    尤瓊芳站了起來,淚水已順麵頰流下,抽泣成聲,她極力控製著自己,身子顫抖著向衛書天逼近幾步,揚起頭來,恨恨的說:“姓衛的,你仔細看一看,你不記得我了嗎?”

    衛書天疑惑的打量著麵前這個女人,良久,良久,他茫然如墜雲霧的搖了搖頭。

    尤瓊芳淒然冷笑一聲,一字一句的說:“三年前,那個八月十六日的夜晚,我的女兒小英子剛過完三歲生日的第二天,她病了,我抱著她到了婦幼醫院看病,那個給她看病治療的醫生就是你!”

    衛書天呆呆的看著這個女人,陷入沉思之中,三年前的那一幕竟又清楚的呈現在眼前:

    三年前八月十六日夜,秋風蕭蕭,風中夾雜著細雨,飄在臉上,覺得一絲絲涼意。一輛出租車快速的駛來,拐進了市婦幼醫院的停車場,門開了,一個女人抱著一個小孩下了車,急急奔向急診室。這個女人就是尤瓊芳,她三歲的女兒小英子感覺不舒服,有發燒的症狀,先前喂了點退燒藥和感冒藥,但兩個小時過去了,小英子發燒症狀愈來愈嚴重了。

    值班的醫生衛書天很認真的為小英子進行了檢查,他認為小孩沒有多大問題,隻是重感冒症狀,於是他開了一點藥,又讓護士給小孩注射。護士注射完後,小英子顯得安靜了許多,尤瓊芳抱著小孩,輕輕安慰著,讓小孩忘記疼痛。但幾分鍾後,小英子忽然急噪起來,不斷掙紮,並很痛苦的呻嚀著。尤瓊芳摸了摸小孩的額頭,發覺不對,急忙驚恐的叫了起來。

    尤瓊芳抱著小孩向醫生室狂跑著,慌亂中將一個病人撞在一邊,她衝進醫生室。衛書天正在喝茶,尤瓊芳哭著跑了進來,叫著:“醫生,醫生,你快看看我的孩子!”

    衛書天急忙放下茶杯,口中說:“你不要著急。”他檢查小孩的唿吸、脈搏、眼睛,忽然臉色大變,衝著眾護士大叫:“快快快,急救!急救!”頓時,醫生與護士忙成一團。

    但一切已經遲了,二十分鍾後,小英子經搶救無效死亡。衛書天走出急救室,沉痛的將這個消息告訴給焦急萬分的尤瓊芳。

    他清楚的記得,當他說出這個噩耗時,這個可憐的女人無比淒厲的慘叫一聲,身子徐徐倒了下去……

    眼前這個女人不正是那個昏倒後醒來悲痛欲絕、捶胸頓足、唿天搶地、刺心裂膽、肝腸寸斷的女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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