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香賓館諸飛學經理辦公室內。

    一個高大的書櫃,裏麵整齊擺放著甚多的豪華精裝本書籍,可能主人很少翻閱這些書,所以書還很新,原來所謂的藏書就是將書藏著,看來,老話說書非借不能讀也,還是有一定道理的。

    寬大的老板桌上放置著一台22寸寬屏液晶聯想電腦,電腦屏幕桌麵上隻有少數幾個圖標。兩條長紅木座椅前是一個茶幾,牆上有一張風景區遊覽圖,圖中留香賓館以醒目標誌突出。對麵的牆上有一張寬大的徐悲鴻《駿馬圖》複製品。牆上有一麵很精致的石英鍾,時針指向十時,秒針“嗒嗒”的響著。房間裏坐著八九個人,衛書天垂頭喪氣、失魂落魄的坐著。沈柳仍在輕輕抽泣,滿麵淚痕,眼睛紅腫,聲音嘶啞,旁邊一個女服務員在安慰她。諸飛學很低沉的坐在桌旁,賓館保安科長不安的坐在他身邊。

    蔣書劍掏出一包廉價的香煙,抽出兩根,一根遞給身旁的東方雨。東方雨從不抽煙,本想謝絕,但當蔣書劍掏出煙時,他看到這位刑警隊長抽的竟是五元一包的過濾嘴香煙,不由一愣!不由想到他的工作、工資、家庭,在現在一般人心目中,他這樣一個刑警隊長不會、絕對不可能抽這種低廉的香煙。這些年來,警察在老百姓心中的形象愈來愈不怎麽地了,因為某些警察利用職務之便為非作歹,欺壓百姓,巧立名目,大肆撈錢,特別是這種手中有些權利的。絕大多數的刑警煙癮很大,僅僅依靠薪水過得很艱辛,尤其是蔣書劍這種上有老人需要贍養、下麵兒女尚未長大成人的中年人,隻有降低香煙檔次來滿足煙癮。

    東方雨心中很是驚訝,這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同時心中又一絲歎息:這種本來是正常的事情,居然被認為不正常。如果是自己,即便是抽低廉的香煙,即便是煙癮上來,也絕對不會在此時此刻此地掏出來。但蔣書劍似乎沒有考慮這麽多。東方雨不由心生敬意,他不想讓蔣書劍對自己有什麽看法,沒有猶豫便接過香煙,與蔣書劍對過火,故作姿態的吸著,旁邊的楊雪很驚訝很不滿的瞪著他,但沒有言語。

    蔣書劍拿著一個小筆記本與一支鋼筆,輕聲問:“衛先生,請你簡單講講你們來度假村的情況,好嗎?這次來度假,你帶了多少現金?還有其它值錢的東西嗎?”

    衛書天痛苦的說:“來這裏度假是我妻子的建議,這幾年來我一直忙著做生意,沒有時間和家人出來遊玩,心中有愧,所以這次我就同意了。因為外麵不太安全,所以我們沒有帶太多的現金,隨身隻有四千元,如果需要錢就用信用卡去取。在這個賓館有兩天了,今天是第二天。本來我們過得很開心,沒想到會……這樣。唉!”說著又流下了淚水。

    他哽咽著繼續說:“我們沒有帶貴重物品,我和她,兩台手機,我一個金表在身上,她的金首飾也在身上,房間裏隻有一台數碼相機,值三四千吧,但他(指兇手)沒有拿。我恨這個畜生,他不就是為了錢嗎?我可以給他,可為什麽要害死我家小寶?請你們一定要抓住這個雜種,無論花多少錢我都願意出……”衛書天衝動的站起來,一把抓住蔣書劍的手。

    蔣書劍輕撫衛書天的雙手,平靜的說:“衛先生,請你放心,我們一定會抓住兇手。現在,你應該冷靜下來,好好想一想,在這裏,你有沒有遇到相識的人,或者發生過可疑的事情?”

    衛書天坐下來,痛苦的迴憶著,好一陣子才幽然說:“這幾天,好像沒有什麽可疑的事,一點印象也沒有,應該沒有吧。相識的人嘛……有一個,是住三○○九的馮弘,我在幾年前就認識他,他是師範學院的老師,這兩年沒有往來,在這裏不過是偶然相遇,昨晚我和他在度假村的八仙山莊玩牌,今晚本想邀他一起出去,可他要陪他妻子陳媛在賓館看晚會。我就一個人去了……”

    東方雨想起了娛樂晚會坐自己身旁的馮弘與陳媛,馮弘沒有作案時間,他七點不到就進了晚會現場,中途不曾出來,現在他二人還在現場大廳內。一般來說不會是兇手,但也許這正是他狡猾的地方呢?兇手並不一定親自出手,說不定他有幫兇;或者他靈巧的改變了死者的死亡時間,然後利用他人做不在場的偽證?想到這裏,東方雨忽然插話問:“你與他的關係如何?”

    衛書天說:“以前比較好,來往多,經常在一起玩牌。不過後來我搬了家,事情也忙,就很少有來往了。”

    蔣書劍問:“他為人怎麽樣?在錢方麵……”

    衛書天搖搖頭說:“我了解他,他為人挺不錯的。你們是不是懷疑他?不可能的,他絕不會是這種人。”

    蔣書劍在筆記本上寫著,淡然說:“你與他有兩年不見了,人是會變的,他現在是個什麽樣子,你能說得準嗎?”

    衛書天頓時啞口無言。蔣書劍繼續問:“你說你們昨天在玩牌,是賭錢吧?賭注多大?輸贏多少?你的牌友對你的情況熟悉嗎?你認為你的牌友之中有可疑的人嗎?”

    衛書天猶豫了一下,說:“我們玩牌隻是為了娛樂,……意思意思一下,輸贏在……幾百元上下,除了馮弘,沒人認識我,我想馮弘不會……這樣對待我吧,其他人我也沒覺得有什麽可疑的,每一次玩的人是不同的,唉!早知如此,我就不該去玩了……如果我陪著小寶的話,也許不會……”他追悔莫及的歎息著。

    東方雨輕聲問:“你仔細迴憶一下,你有什麽結怨的仇人,生意場上的對手或得罪過什麽人嗎?明著裏與你吵過架甚至動過手的人?暗地裏嫉妒你的生意,瞄準你錢財的人?”

    衛書天沉思著,搖了搖頭,說:“好象沒有,根本想不起有這種人,我想是沒有……”

    東方雨壓低聲音問:“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想問你一件事,衛先生,你現在的個人資產有多少?”

    衛書天看著東方雨,苦笑了一聲,歎了一口氣,在他看來,兒子死了,錢再多又有什麽作用呢?他伸出三個指頭,說不足三百萬。聲音很小。

    東方雨點點頭,估計他有所隱瞞,又問:“現在你的兒子被害呢?你有沒有想過這幾百萬財產的繼任人是誰?”

    衛書天全身一震,驚詫的看著東方雨,他不明白這話是什麽意思,也從未想過這個問題,現在突然被問起,才覺得自己應該考慮一下。他想了一下,說:“至少目前是我與我妻子共同所擁有。”

    東方雨不動聲色的問:“我再冒昧的問一句,衛先生是否有情人及私生子?”

    衛書天再次驚恐不已,扭頭看了看沈柳。

    蔣書劍看了看東方雨,又看著衛書天,心中暗想:虧這東方雨問得出來,他不問我還沒有想到。現在這有錢有勢人就興養個情婦包個二奶養個私生子,於是一些愛恨情仇的故事就發生了,難免其中有人心懷叵測,思量毒計,除去心頭之患。有些人為了錢,什麽事情都可能做出來,完全有這種可能性。

    沈柳仍在嗚咽,似乎沒有聽到他們的問話。衛書天看著東方雨,東方雨與蔣書劍平靜的看著他,衛書天無奈的點點頭,並低聲申明沒有私生子。東方雨看著蔣書劍,蔣書劍看了看東方雨,他明白東方雨的意思,衛書天說的不一定是真的,他也不會輕易相信。

    蔣書劍在筆記本上寫下“情人”字樣,又打了個問號,然後問:“你這兩晚在玩牌,你妻子是和你一起嗎?”

    衛書天搖了搖頭,說:“沒有,她和我一起出去,她在一個叫維也納舞吧內跳舞,她喜愛跳舞,如果她不去跳舞……”他又歎息一聲。

    東方雨忽然記起了這個維也納舞吧,從其外表裝潢來看,應該是一個有較高檔次的豪華舞吧,但往往在這種舞吧內總是隱藏一些醜陋、肮髒的東西。

    蔣書劍掐滅香煙,又問了一些細節。他的助手推門進來,報告情況,因為今晚有明星上官丹鳳出場的晚會,人員比較集中,賓館方麵基本控製外來人進入,外出的人也很少。進來的都是職員家屬和一些關係人,大多可以證明七點以後他們都在晚會大廳內。賓館內外出的人也基本確定,除了衛書天夫婦外,有住三○○四室的一對新婚夫婦,住五○○四室的一位律師,另外還有賓館內兩名工作人員,是父子,七點四十分出去的,說是家中有急事。其餘這些人的外出時間基本上在七點以前。外出的人除衛書天夫婦外還沒有迴來。

    賓館的保安人員進來報告說,有關門卡的問題已經調查了,服務台的工作人員說沒有丟失過門卡的情況;另外,在七點到十點這段時間內,一直呆在房間裏未出來的住客情況正在統計中,名單馬上可以出來了。

    蔣書劍記錄著。關於房間門卡,他剛才詢問了衛書天夫婦,他們也沒有發生丟失門卡的現象,兇手是怎樣進入房間仍是一個值得思索的問題。難道這是一個精於開鎖的盜竊老手?至於呆在房間裏的住客名單,應該不會有太多的作用,一般來說,兇手作案之後,不會呆在房間裏,相反,他會製造沒有作案時間的假象,很可能在娛樂廳內,並且會利用別人的錯覺來尋找目擊證人。看來現在要證實清楚的是這樣幾個問題:有關馮弘及其妻子的情況;與衛書天夫婦打過交道的人的情況;外來人員的情況。

    這時,一名刑警與一名女服務員衝了進來。東方雨看著兩人表情,立即意識到又發生事情了。果然,那刑警報告說,在查房時,他們在五○一○室發現一具男屍!眾人驚愕不已。

    諸飛學經理頓時臉色蒼白、呆若木雞,又發生了一起兇殺案!怎麽會這樣?也許留香賓館明天就會成為市、省各大報刊、電台的焦點,他這個經理也會受到各種各樣的批評、指責、漫罵、嘲諷。嫉妒你的人,眼紅你發達的人在一邊哈哈大笑、幸災樂禍、拍手稱快,是不是自己的事業已經達到了顛峰,前幾年順順當當、紅紅火火,可現在倒黴的事情一樁接一樁,也許古人的話真是那麽一迴事:物極必反,盛極必衰。

    諸飛學悵然若失,心中竟後悔今年年初時沒有去拜祭菩薩、祈求平安福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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