蟲王盤腿坐在地上,雙手抱著膝蓋念誦咒語,高人火在一旁看著,幾分鍾後,我發現蟲王的嘴唇不停哆嗦,念誦咒語的速度也由慢變快,我正在奇怪,高人火快速取出骷髏頭,雙手捧著念誦咒語。


    我心跳加快,這時,蟲王睜開眼睛,慢慢站直身體,他機械性的走到桌邊,從抽屜裏取出一把苗族人砍柴的刀,朝高人火走去,我立刻把他抱住:“你幹嘛?”


    蟲王反應遲鈍,仍在不緊不慢的朝前走,我大喊著讓高人火快跑,可高人火正在全神貫注施法,完全沒工夫看身邊,我急的不行,蟲王力氣很大,根本就拉不住,我擋在他麵前,卻被蟲王推開,腦袋磕在床腳,眼前發黑,再次看清楚時,蟲王舉著柴刀朝著高人火腦袋砍了下去!


    我哭著大喊,可蟲王的刀已經落下,砍在了高人火的身體上。


    好在沒有砍到腦袋,隻是在高人火肩膀上砍下一大塊肉,高人火用手摸了下傷口,把血抹在骷髏頭法器上,雙手舉著念誦咒語,蟲王舉起來刀還要再砍,我衝過去抱著他的腰,忽然,蟲王瘋了似的大喊大叫,雙手亂揮,我連忙躲開,蟲王把砍刀扔在地上,用力朝牆上撞去,跟著傳來脖子斷掉的聲音,蟲王倒在地上,渾身猛烈抽搐。


    我跑過去試探蟲王唿吸,十分微弱,他身體繃的筆直,用力蹬了幾下腿,從嘴巴裏溢出很多血,腦袋歪向一旁,徹底斷了氣。


    這可怎麽辦?蟲王在這十萬大山的威望舉足輕重,如今他不明不白死在了我和高人火身邊,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寨子裏傳來聲慘叫,跟著便是嘈雜的腳步聲,很多手電筒照亮了原本漆黑的夜晚,高人火已經停止了念誦咒語,他用刀子割下來條床單,對肩膀進行了包紮,用蒼白的臉色看向我,吃力的問:“他……他怎麽樣?”


    我迴答:“死了。”


    高人火原本蒼白的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他哆嗦著身體跑過來,摸了下蟲王的脖子,大喊:“快跑!”


    我剛打算說留下來向寨民解釋,門外傳來了腳步聲,高人火立刻撿起來地上的柴刀,進來的是馬萬才和高人魄,高人魄氣喘籲籲,頭上全是汗,顯然剛施過法。


    他們看到躺在地上的蟲王,都露出驚愕的表情,馬萬才問:“是剛才那個人幹的嗎?”


    高人魄說:“那股法力好強大,似乎比鬼王更厲害,咱們兩個能把他擊退,已經算是走運。”


    高人火哼了聲:“那是因為他的目標,根本不是咱們幾個。”


    高人魄很驚訝,馬萬才指著蟲王的屍體說:“正如楊老板被陷害,讓鬼王和高人火,包括我們去對付他,來者肯定是想殺死蟲王,讓這十萬大山裏的苗子們,追殺高人火。”


    高人火收拾了下東西:“先離開再說,他媽的,老子逮住這個人,非活剝了他的皮。”


    他們幾個往門外走去,卻聽到有人跑過來的聲音,馬萬才和高人魄立刻閃身到門後,來的是兩個村民,問:“你們剛才看到……”


    見到躺在地板上的蟲王,兩個村民長大嘴巴,反應過來後轉身就跑,高人魄和馬萬才衝出來,手裏已經多了把椅子,把他們砸暈在地上,我很生氣:“你們在幹什麽?這樣的話,咱們更沒辦法解釋了!”


    高人火用虛弱的手抓住我的衣領:“你他媽能不天真嗎?解釋個屁!蟲王死在了咱們麵前,就一定會把這筆賬,算在咱們幾個頭上的,不跑等死嗎?”


    馬萬才點點頭:“楊老板,你不要把世人想的那麽好,趁現在很亂,咱們趕緊逃吧。”


    我被他們幾個人夾著,朝村外逃去,這裏很偏僻,山路特別難走,高人火失血過多,走起來踉踉蹌蹌,幾次都險些摔倒,好不容易跑到條水泥路上,有個村民騎著三輪車路過,馬萬才站在馬路中央,村民停下來還沒問怎麽迴事?已經被高人魄打暈,我們幾個上了三輪車,由馬萬才開著駛去。


    到能看見出租車的地方後,我們攔了一輛,讓司機趕緊拉到縣城去,司機很驚訝:“這裏距離縣城特別遠,我迴來時也拉不到人,必須付雙倍的錢。”


    馬萬才直接拿出兩千塊錢拍給他:“夠了嗎?”


    司機忙不迭收起來,可能感覺我們幾個人是神經病吧,沒多說便開車了,到縣城後,高人火已經開始發燒,並且昏迷不醒,胡言亂語,喊著‘娜娜’‘師父,我迴來了’‘娜娜,我來救你’


    看著麵如白紙,嘴唇幹裂的高人火,我很心痛,和馬萬才商量了一下,打算在現場找家醫院,先給高人火治傷,否則他這個樣子,沒有被苗子們砍死,就先傷口發炎死掉了。


    帶到醫院後,醫生見到高人火傷口,直皺眉頭,說:“再晚一些,這條胳膊就得砍掉。”


    我感到很後怕,幸運的是,傷口旁邊的細胞還沒有壞死,經過包紮治療後,總算是保住了。


    在病房裏,高人火破口大罵:“他媽的,都算計到我高人火頭上了!我非查清楚是誰幹的。”


    馬萬才歎了口氣:“現在楊老板的情況最不好過,一方麵要躲避鬼王追殺,一方麵要躲避黑暗中那個人下黑手,另外還要提防雲南的蠱師們,這次那個人是要把楊老板往絕路上推啊。”


    高人火看了我一眼:“你把那家邪術店關掉吧,和我去泰國待一段時間。”


    我說沒有用的,因為娜娜就是在泰國被殺的,講完後我感覺說錯了話,高人火唿哧唿哧喘著粗氣,咬著牙說:“那時我沒有在他身邊,我對不起娜娜。”


    馬萬才走到我身邊:“楊老板,現在咱們幾個,是綁在一條繩上的螞蚱了,蟲王的死,蠱師們會記恨我們每一個人,不如全在泰國,也好有個照應。”


    我點點頭,忽然想起來一件事,我看了看高人火,問他:“蟲王的降頭,你有辦法解開嗎?他不是還沒有給你徹底解開,再過幾天,降頭發作,即便沒人追殺,你也會生不如死的。”


    高人火露出絲笑臉,我能感覺到是無奈,此刻我們幾個,已經是窮途末路啦。


    高人火的笑容中,又露出一絲悲傷,他歎了口氣:“蟲王……蟲王他其實已經幫我解開了降頭,他是個好人,他……”


    高人火握緊拳頭,身體在發顫:“為什麽?為什麽爾虞我詐的鬥爭,要牽扯這麽多無辜的人?蟲王隱居雲南,與世無爭,卻落得這樣的下場,難道是因為他認識我高人火嗎?”


    我緘默不語,馬萬才也低頭歎氣,高人火開始啜泣,這令我心裏很難受,我雙手扶著他的肩膀,和他保持四目對視,高人火眼眶裏有眼淚打轉,我對他說:“火,你有我,我沒事兒,證明那些人出事,和你無關。”


    高人火沉默了片刻,忽然把我抱住,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心底深處可憐這個男人。


    因為怕那些雲南蠱師們追過來,我們沒敢在醫院待太長時間,高人火處理完傷口後第三天,就坐火車到了我的家裏,這次來是想和父母交代下,要去泰國很長一段時間,另外收拾下行禮。


    高人火和高人魄他們住在我的家裏,我家距離雲南很遠,那些苗族蠱師一時半刻找不到,即便他們真的找來,高人火和高人魄的法力也不比他們差。


    我來到父母家裏,敲開了門,媽媽日益衰老的臉上洋溢著永不褪色的幸福笑容,她高興的用手在圍裙上擦著:“你看你,來也不打聲招唿,想吃什麽菜?我去準備。”


    我感覺對不起父母,他們年紀大了,我卻不能長期守在他們身邊,也許這就是命,我笑著說家常菜就好,在飯桌上,我猶豫了很久,還是把要去泰國的事情講了出來,爸爸低著頭,保持沉默,媽媽反應卻很激烈,她著急的望著我:“小傑,咱不是說好,再也不幹邪術生意了嗎?我聽說你又在平原商場開了家店鋪,那東西害人害己,不碰最好。”


    麵對媽媽的質問,我不知道該怎麽迴答,她繼續說:“這次去泰國,是不是又要碰那些東西?”


    我低著頭,說是的,媽媽狠狠拍了下桌子,像小時候吵犯錯的我一樣的吵起來,我默默聽著,知道她為我好,在她累的時候,我哭著說我也想不幹,想安安穩穩過日子,可我終於發現,這一切都是奢求,有人的地方就有紛爭,就有恩怨,我販賣邪術五六年,非但得罪了鬼,更得罪了人,現在也不知道是哪個仇家,追著我不放,根本容不得我退隱。


    媽媽冷靜了下來,或則可以用‘楞’形容,她靜靜看著我,幾分鍾後,兩行眼淚劃下,她慌忙擦去,一直不說話的爸爸開口:“讓小傑去吧,安安穩穩,那叫什麽男人?我最看不起的就是吃飽不餓,沒一點追求的男人。”


    媽媽說你就知道慣他,爸爸和她開始鬥嘴,但我知道,他們已經有了打算,讓我放手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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