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香港機場下了飛機,我按照上次的記憶,攔了輛出租車,讓他帶我到高人盛居住著的林子裏,司機把車子停在林子附近的一段路上,稱隻能到這裏,剩下的要自己走。


    下車後,我徒步來到高人盛木屋前,還沒敲門,他已經把門打開,走出來朝著我笑:“和上次比,你身上少了怨氣,多了福報,很好,現在我可以幫你施法了。”


    在屋子裏坐下,高人盛問:“最近有沒有做惡夢?”


    我搖搖頭,把這段時間的經曆講給了他,高人盛說:“販賣小鬼這種行業,在港澳台,東南亞都十分流行,但因為一己私欲,而去奴役陰靈,終將被其反噬,事主如此,商家更是如此,你在販賣過程中,不停的積累福報,這才有了活下去的希望,否則我也救不了你。”


    高人盛把一間裏屋的門拉開,中間放著一張釘床,他指著說:“你需要在上麵躺三天三夜,清除身上最後的戾氣,然後再用灌頂邪術,幫你徹底驅邪。”


    這種釘床是讓苦行僧躺的,因為他們感覺人活在世界上就是受苦的,那些修為極高的苦行僧,非但趟釘床,還把自己的眼睛挖掉,說是不再看人間醜惡,把耳朵割下來,不再聽花言巧語,把鼻子割下,為了不聞汙穢氣味,他們甚至把嘴巴縫上,在喉嚨裏插一根管子,每天固定讓人喂流食。


    我並非危言聳聽,在泰國,就有很多這樣的僧人,他們來自全國各地,之前全都有很深的罪孽,經高僧點播後,削發苦行,當然,我可沒那種境界,單單躺這麽個釘床,我就已經感覺難受的不行啦。


    我脫1光1衣服,仰麵朝上,躺在釘床上,雖然受力麵積大,但還是刺的我背部生疼,血很快就流了出來,我咬著牙,頭腦裏想著趙曼,這個犧牲自己,讓我活下去的女人,後背漸漸沒那麽疼了,這三天三夜裏,我滴水未進,頭腦裏一片空白,早就混淆了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再次被打開,我感覺被人扶了起來,他幫我穿上衣服,攙著我到一張床前,我躺下去後便睡著了。


    再次醒來,我意識變的清晰,但饑渴難耐,高人盛站在床邊,他早就準備好了食物,我狼吞虎咽的吃完後,高人盛雙手合十:“感覺怎麽樣?”


    我喝了口水,神清氣爽,這幾年來,從沒像今天這樣舒服過的,我做了幾下擴胸運動,深唿吸,高人盛滿意的點點頭,走出了房間。


    幾分鍾後,高人盛探進來頭招手,讓我過去,走出房間,我看到客廳裏早就擺好的地壇,上麵有個魯士帽,還有那尊奇形怪狀的佛像,和上次一樣,我跪在高人盛麵前,他把魯士帽戴在我頭上,一手壓著,另外隻手拖著那尊佛像,快速的念誦起了咒語。


    不同的是,這次我隻是感覺到隱隱悲傷,卻並沒有看到那些渾身是血的客戶,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難過,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肩膀被人拍了下,睜開眼睛後,看到高人盛正在收拾東西,我問怎麽樣?


    高人盛哈哈大笑:“你身上的怨氣已經清除差不多了,以後最多隻會偶爾做惡夢,但都沒什麽大事。”


    我很開心,還是活著好,可高人盛又讓我不要高興太早,雖然我身上的怨氣沒有了,但我這些年的殺戮太重,從此以後都不會有好運,而且要吃齋念佛,多行善事,否則還會倒大黴。


    我把這些話暗暗記在心裏,提到報酬,高人盛表示自己不收大善人的錢,讓我隻管離去便是。


    臨別時,我向高人盛提了個問題:“如果一個人,她販賣邪術很久,最後被業障壓成了一具幹屍,她還有機會複原嗎?我說如果有這麽一個人。”


    高人盛看著窗外,搖頭歎氣:“為什麽非要到這種地步?”


    我問還有沒有機會迴到原來的樣子?高人盛看了眼我,說:“生即是死,死即是生,看破輪迴,勝似打破輪迴。”


    我還想再讓他迴答明確一點,高人盛已經做出了請的手勢,我無奈的離開,在路上卻一直想高人盛的話,如果死即是生,那趙曼,是否還有機會複原,我是否還有機會見到原來那個趙曼?


    如果再次遇見她,我一定抓住她的手,這一次,我不會再放手。


    我看向天空,在心裏默默的說道:“趙曼,你聽到了嗎?我想你,你的小鮮肉想你了。”


    迴到家裏後,父母那邊炸開了鍋,因為我賣房子的事情已經被知道,談到此事,我如實相告,媽媽很反對,還批評我,隻有爸爸顧全大局,拉開媽媽說:“小傑,我支持你,錢可以再賺,人死了,就什麽都沒了。”


    之後的幾天,媽媽總是埋怨,我隻是默默承受,幾天過去了,我在某家飯店,找了份端盤子的工作,本來幹的好好,可在給某位客戶上熱燙時,我腳下踩滑,把一鍋滾燙的湯灑在客人桌子上,雖然沒有燙傷,但卻被他訛上,我非但從父母那裏拿來好幾萬塊錢去賠,還被飯店解雇。


    我媽媽又開始埋怨我,說我都這麽大人了,沒辦法給家裏賺錢,還總是讓家裏往外出錢,我也沒有辦法,好在每次媽媽說的太過份時,爸爸都會拉開她。


    我賣掉房子,一無所有的消息不脛而走,那些曾經和我嘻嘻哈哈,在一起吃飯的朋友們,紛紛遠離我,記得有次我感覺很無聊,想叫一個姓任的朋友出來吃飯,沒想到他開口就是:“小傑,我前些日子剛把錢投到xx工程裏了,現在的錢都是借的,實在沒錢,咱們改日再聚吧。”


    原來在他眼裏,我隻是為了蹭一頓飯吃,還有次我參加高中同學聚會,很多男同學聽說我做生意賠了本,現在什麽都沒啦,各個笑的前仰後翻,卻還很矛盾的在安慰我,說實在不行就去應聘個保安,好歹能顧主吃喝,我知道,這些話都是在諷刺罷了。


    以前我賣邪術,每年收入幾十萬時,好多親戚都喜歡來我們家串門,可現在,親戚們看我的臉色都變了,各個陰陰鬱鬱,有次我去叔叔家吃頓飯,結果叔嬸沉著臉看了好半天,還總是在我耳邊說他們家真沒錢之類的。


    我看了下他們住的房子,當時他們不想借銀行錢,還是我全款幫他們買下來的,雖然後來還了,但利息我一毛沒要,現在我失魂落魄,他們非但不知道感恩,還處處提防,我感覺很難過,那句話真的沒錯,你在有錢時,朋友,親戚,都會像是蚊子似的圍繞著你轉,想盡辦法去吸你的血,可一旦你沒錢了,他們要不會遠離你,要不會嘲笑你,這,就是現實。


    那時候有幾個女同學,成天纏著我聊天,可現在知道我已經沒錢了,見到我都是趾高氣揚,似乎我要求他們辦什麽事情似的。


    那段日子,我處處碰壁,每天都過的像是在地獄,可我堅持不下去時,我就會想到趙曼,她是活下去的動力,因為我堅信,有那麽一天,我還可以見到那個生龍活虎,聰明睿智的趙曼。


    無數個夜晚,我都在想,趙曼是否還活著?她隻是離開了病房,但並沒有死掉,至少我沒發現她的屍體,雖然這隻是幻想,但我堅信,她一定還活著。


    最後進陳小蓮屋裏的男人到底是誰?她又是怎麽樣神秘失蹤的?我百思不得其解,我也在以後的日子裏,去她的那幢房子裏問過,自從上次我離開後,陳小蓮再也沒有迴去過,聯想到屋子裏的臭味,我有個可怕的猜測,但我希望,那永遠隻是猜測,陳小蓮也許早就不在那間屋子裏了,也許有那麽一天,陳小蓮會給我打電話,還是那熟悉的聲音:“楊老板?最近有沒有大生意?照顧照顧我啊。”


    如果真有那麽一天,我寧願被她坑,如果趙曼可以迴來,我寧願給她各種費用,讓她各種壓榨我的錢。


    我也有想過去泰國找高人火,可我已經沒了他的聯係方式,即便去,又有什麽意義呢?茫茫人海,我在那裏找到他?找到了他,又能怎麽樣?


    牛牛也沒有迴來,蔣先生更是沒有蹤影,高人凡在澳大利亞過的是否還好?我並不知道,這所有的人,所有的笑臉,都離我遠去,如今隻活在我的記憶裏,這些年的經曆就像是夢一樣,一次偶然的機會,我遇到了許先生,那個曾經請‘心願蠱’的作家,吃飯時我把自己這些心事講出來,許先生拍手叫好,稱是很好的題材,可以寫下來,一定會有很多人喜歡。


    我表示不信,自己又不是什麽出名作者,寫出來會有人看嗎?許先生說當然,還手把手教我寫了一章,我嚐試著在各大論壇更了幾章,可能是我的故事驚心動魄,又深扒出了人性的醜陋,反響很大,有了這些朋友的支持,我也有了動力,竟然真的把自己販賣邪術的經曆,寫成了一本書。


    我沒有寫作經驗,並不懂渲染氣氛,文章套路,我有的,隻是真實,是自己最真實的經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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