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早上潘籬的媽媽來接手照顧君子玉之後,潘籬又匆忙趕去上課了,這兩天她幾乎就沒怎麽睡覺,上課就開始打瞌睡了,她太累了,但是學習任務還是很繁重的,而且她自己的傷也還是傷,天天吃藥,整個人都有點飄。


    好在君子玉那邊有自己媽媽照顧,她挺放心的,隻是不知道小山在徹底決裂,翻臉之後還會做些什麽,但是潘籬不想去想了,她發覺曾經的這段戀情讓她心累,一直心累,隻是以前還有深深的愛戀支撐著,可是當愛戀不在了的時候,她多撐一分鍾都會覺這是巨大的負擔。


    小山以前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她以為她和潘籬一直感情很好,她一直認為負擔也是因為自己的身體不好帶來的負擔,她從來不覺的自己還有什麽問題,她認為在潘籬離開之前,她們都沒有吵過架,這是感情好的最佳證明,卻想不到這才是潘籬離開的主要原因。


    兩個相敬如賓的人,除了客氣禮貌,幾乎沒有了其他的溝通,矛盾一直存在卻不能解決,最終如洪水破堤,一發不可收拾。


    在潘籬走後,小山幾乎把自己這輩子所有的眼淚都哭了出來,她突然發覺自己已經沒有勇氣去麵對自己的人生了,她的人生落敗的一塌糊塗,她一直以為自己堅強獨立,卻首次發現自己其實脆弱的不堪一擊,她一直是父母的掌上明珠,也是潘籬手心裏的寶貝,因為潘籬會為她去做任何事情。


    然而帷幕一旦落下,露出來的就死後台殘破斑駁的舊道具,一切過往如夢如幻,她坐在這破舊的小旅館的地上,水泥地坑坑窪窪,殘破不堪,她的手指死死扣著地上的坑窪,劇烈的心跳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她的吸氧器就在身邊,可她卻把吸氧器扔開了,她開始希望自己就這樣死去。


    或者,她在很多年前就應該死去,這樣她就不用麵對夢幻的破滅,她也不該是悲劇的女主角。


    唿吸越來越困難了,她覺的這樣有點難熬,死為什麽也不能死的痛快一點?


    她擦幹眼淚,懵懵的抓起了身邊的水杯,摔在地上,碎瓷濺落在地,她精挑細選著,最終從許多的碎瓷中選中了一塊有尖角的,整體略方的一塊碎瓷,怔怔的看了一陣,對著自己的手腕劃了下去。


    鮮血從緩緩的流了出來,鮮豔的,比中國畫顏料裏的朱砂還要紅,小山緩緩閉上了眼睛,從此喜怒哀樂都與己無關了。


    世界正在變的黑暗,她的心髒也漸漸的安靜了下來,她的心淡然了,腦海裏也安靜了,那些紛亂正在離她遠去。


    但是耳邊一聲尖叫聲卻又一次把她拉迴了現實中,她感覺有個人把她抱了起來,把她納在柔軟的懷抱裏,在她耳邊哭泣,唿喊:“小山,小山.......”


    小山恍惚的意識似乎又見到了潘籬,她伸出手,去撫摸那近在咫尺的麵孔,說:“大籬,你還是迴來了?”隨即她失去了知覺。


    在又過去了很久很久之後,小山再一次醒過來了,醒來後看到了一張麵孔,是馬妍,馬妍一直在看著她,眼神裏充滿了驚恐和忐忑。


    小山愣愣的看了她一會,然後發現自己的手腕被包紮起來,她忽然怒從心頭起,伸手就給了馬妍一個耳光,馬妍被這個耳光打蒙了,耳中卻聽到小山歇斯底裏的喊聲:“你為什麽要救我?憑什麽救我!”馬妍懵了一會,說:“我們去醫院嗎?”


    小山的眼神依舊憤怒,說:“你不是走了麽?幹嘛又迴來?誰讓你迴來的?”


    馬妍更加的不安,像是做錯了事一樣,說:“他們說要送我去精神病院,我害怕,就跑出來,我想看看你好不好.......”她說著哽咽起來,淚水順著她的臉頰流了下來,委屈的難以言喻:“我想看看你好不好,來就看到你昏過去了,手也破,我好害怕,我就把你的傷口抱起來,你不會死吧?去醫院看看嘛.....”


    小山看著她的淚水,沉默了下去,許久都不在說話,好久之後,她想起一問題,說:“你怎麽迴來的?刑警大隊離這裏很遠。”


    馬妍怯怯的迴答說:“我走迴來的。”


    小山這時才注意到馬妍腳上的鞋子上滿是泥濘,從刑警大隊那邊走到這裏,起碼也有十五六公裏,馬妍一步步走迴來 ,不知道走了多久,而且她還不太能認路。小山又沉默了,默然的看著馬妍的雙腳,馬妍這時又怯怯的說:“要去醫院嗎?”


    “不去!不去!我哪裏也不去!”小山又一次歇斯底裏的喊叫起來,喊完後,她忽然哭了,淚水像是失控的洪水,洶湧而下。馬妍看著她的淚水,愣了一陣後,怯怯的伸出手,說:“我抱抱你吧。”她伸手抱住了小山,小山沒有掙脫,也沒有趕開她,在她的懷裏一直哭泣,哭到覺得疲累,昏昏沉沉睡去為止。


    她就這樣又昏睡了一天,再次醒來時,天色又一次黑透了,身邊傳來一股香味,小山轉頭看去,看到床邊的櫃子上,放著一個飯盒,飯盒裏是包子,小山有些疑惑,隨即看到了守在旁邊的馬妍,馬妍怯懦的說:“我拿了你的錢買的,我想你會餓了。”


    小山說:“我不想吃。”


    她就這樣不吃不喝,雙眼無神的躺在床上,什麽也不想,馬妍就在一邊守著,一直也不走,守了很久,小山說:“你餓了吧?餓了拿去吃吧。”


    馬妍搖了搖頭,小山說:“我不想吃,你都拿去吃吧。”馬妍聞言,想是餓極了,這才伸手把包子拿過去,狼吞虎咽,不到兩分鍾全吃光了,小山忽然覺的馬妍變成現在這樣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她在昏昏沉沉中,又睡去了,睡了許久醒來,天色已經蒙蒙亮了,她下意識的看看身邊,馬妍不在,小山有些疑惑了。


    其實馬妍並沒有去別的地方,她去找潘籬了,她在深夜就去了,深一腳淺一腳的找到了君子玉住院的地方,深夜裏潘籬正守著君子玉,君子玉睡著了,潘籬也趴在床邊睡著,睡著卻覺的身邊有些異樣,她的職業讓她一直有著很高的警覺性,所以即便睡著,這種異樣的感覺也很快喚醒了她,潘籬睜開眼,人還在朦朧中,一手就習慣性的放到了腰部,去摸槍,一邊摸一邊抬頭看去,但是她沒摸到槍,這才意識到她並沒有帶槍,而眼前並不是別人,而是馬妍。


    潘籬疑惑的看著她說:“你來幹什麽?”


    馬妍有些緊張,說:“小山.......小山把自己的手腕割破了。”潘籬愣了一下,說:“她自殺?”馬妍說:“她沒死,我幫她把傷口包起來了,可她打我,怪我救她,她不吃飯,也不喝水,你能去看看她嘛?”


    潘籬聞言皺了皺眉,說:“我為什麽要去看她?”


    這是君子玉被吵醒了,在床上躺著聽著她們說話,馬妍緊張的說:“她想見你,見不到你,她真的會死。”


    潘籬卻顯得不耐起來,說:“關我什麽事?以前她有病,我一直讓著她?後來她病好了就裝殘疾,我就是怕她想不開,一直不敢跟她鬧翻,現在又來自殺?這算什麽?她讓你來見我的?告訴她不會再去看她了,煩,多大的人了,折騰的沒完。”


    君子玉聞言,卻有些過意不去了,說:“大籬,人都自殺了,你這樣好嘛?”


    潘籬說:“有什麽不好的?難道你想我去看她?這叫感情脅迫好不好?她自己這麽大一個人,選擇是她自己做的,我又不能逼她!”潘籬非常的不耐煩,當馬妍說到小山自殺的時候,她唯一的反應就是:“怎麽這麽沒完沒了的?”


    人都有耐受底線的,當過了這個底線,負麵情緒就一發不可收拾了,君子玉想了想,這件事她也做不了決定,但是一般人麵對別人自殺這樣的事情,總難免會妥協一下,於是她說:“不然你去看看,把話說清楚。”潘籬說:“不去,我已經把話說的夠清楚了,餘地也留得夠足了,她還這樣,到底想怎麽樣?非逼我當麵跟她說‘你想死就去死?’”


    君子玉歎了口氣,看看潘籬,有些欣慰,但也不安,說:“她要真死了怎麽辦?”


    潘籬想了想說:“報警好了,警方會去處理的。”


    馬妍聞言,急忙說:“不要,她沒做錯事,為什麽要叫警察抓她,我會照顧她的,不要報警,不要報警。”看著馬妍驚慌失措的樣子,潘籬猶豫了一下,馬妍轉身跑走了,她緊張的往外跑著,說:“我會照顧她,不要讓警察去抓她。”


    潘籬看看手裏的手機,懊喪的扔在了一邊,說:“這都什麽事呢。”


    馬妍在清晨寒冷的晨風中,又徒步走了迴去,她走了很久很久,才又迴到了那家髒舊的小旅館,床上的小山一直呆呆的坐著,聽到門響後,她才轉頭去看了一眼,她看到馬妍迴來了,穿著單薄的外套,整個人凍的瑟瑟發抖,小山卻怒從心起,舉手就把身邊的水杯對著她砸了過去,說:“你不是走了嘛?幹嘛又迴來?”


    馬妍又被嚇了一跳,急忙說:“我迴來,迴來看你好一些沒有。我是腦子有病,所以隻是迴來看你好不好,你不喜歡我跟著,我就走。”小山沒想到她把自己說她腦子有病的話記的這麽清楚,一時啞口無言,馬妍低著頭,一直也不敢說話,小山歎了口氣,說:“你去幹什麽了?”


    馬妍說:“去找那個女人了。”


    “大籬?”


    馬妍點了點頭,小山急忙問:“找她去做什麽。”


    “我想讓她來看看你。”


    “那她說什麽了?”


    “她說.....她說......”


    馬妍吞吞吐吐,小山情急:“你快說啊!她到底說什麽了?”


    “她說你怎麽樣都跟她沒關係,她還要告訴警察,說讓警察來處理。”


    小山聞言,一顆本來就沉在穀底的心,又往下沉去,沉進了沼澤爛泥裏,連最後的一絲光線,也被爛泥潭吞沒了,她呆呆的坐在那裏,喃喃自語:“她不愛我了,她真的不愛我了,真的不愛我了。”


    ........


    作者有話要說:抽打抽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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