獄卒一愣,剛剛還以為她是個有些教養的女人,原來竟是個瘋子,哪有人願意呆在地牢的?“你真的自願呆在這裏?”

    伊林斬釘截鐵地點頭:“我有怪病,風吹日曬就會發作,我情願在這裏!”

    獄卒後退了一步,似乎是怕被傳染上什麽怪病。地牢已經有兩個瘋子了,現在又多一個。獄卒不想再多呆下去,經驗告訴他,無論看起來多麽平靜的瘋子,發作起來都會要人命。他答應給伊林一些小生活用品之後就迫不及待走了出去。

    愛德蒙一直把耳朵緊緊地貼在牆縫上,他擔心獄卒會刁難她,讓他意外的是獄卒竟然提出幫她換牢房!那一刻愛德蒙的心揪了起來,他竟隱隱地擔心伊林馬上要離開他,當他聽到伊林斷然拒絕時,高興地握緊了拳頭。她為什麽要留下?絕不會是她說的那個荒唐理由,她明明是那麽渴望陽光與自由!愛德蒙有些覺得她是為了他留下的,她是要留下來陪他嗎,那麽她真的是一位天使了!

    獄卒又進了愛德蒙的房間,“34號,你有沒有什麽要求?典獄長讓我來統計。”

    “我隻想要自由,可是你們給不了。”唐太斯在獄卒進來前就已經側躺在床,生怕他發現密道。

    “一個比一個瘋。”獄卒罵罵咧咧地離開了。

    這一天愛德蒙沒敢去神甫的房間,獄卒隨時可能出現。他躺在床上,眼睛看著窗子,他的鼻子還能從混雜的氣味中分辨牆外大海的味道。他準備把神甫的事情告訴伊林了,事實證明,她是個可以信賴的人。

    知道了隔壁的人就是未來的基督山伯爵,伊林從此迷上了一項運動——挖資本主義牆角。雖然知道牆壁堅不可摧,但是鐵杵磨成針、水滴石穿這些話都不是白來的!她連時空都穿越了,還穿不過這一道牆嗎!她告訴自己每天大把的時間閑著也是閑著,挖個洞還可以為以後的伊夫堡旅遊開發事業添上一道景觀。說穿了,她隻是太好奇愛德蒙的樣子罷了~

    要想挖牆腳,就要先有體力。伊林想到了一個鍛煉的好方法,在牢房裏進行瑜伽再適合不過了。這具身體就是典型的弱不禁風型,她要改變成健康美人!雖然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美人,後悔的是沒向獄卒要一麵鏡子。還有就是,為什麽給她個歐洲人的身體,胸前卻依然不壯觀呢!不過這樣倒便於她練瑜伽時保持平衡了——這就是所謂的“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吧?

    “伊林,你每天都挖牆,真是執著。”愛德蒙從隔壁說。

    “是啊,生命不息,挖牆不止~”伊林說,其實她隻是每天象征性地刮一會牆灰,聊以□而已。

    愛德蒙的嘴角勾起一個優美的弧度,“你可真是倔強,伊林,你聽我說。”

    “什麽?”伊林豎起耳朵。

    “我的房間裏已經有一條地道了~”愛德蒙把法利亞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講給了她。

    伊林假裝驚訝了一下,這件事她早就從時間上推算了出來,而且這說明離愛德蒙脫獄的日子不遠了!

    愛德蒙接著說:“隻要我能逃出去,一定會想辦法救你出去!”

    雖然伊林一直把出獄的希望寄托在愛德蒙身上,但現在得到了他的親口承諾!

    愛德蒙和伊林有了更多的話題,他會把神甫講給他的有趣事情講給伊林,他以前在神甫麵前常常是聽眾,現在他也有了聽眾。他發現伊林似乎越來越開心,他把這一切歸功於他們之間“友情”的力量。

    不久之後,法利亞長老就來到了愛德蒙的牢房,他來見愛德蒙常常掛在嘴邊的新鄰居。聽著法利亞充滿智慧的言談,伊林不禁替他傷感,他的生命已然不多了。伊林感覺到一種毛骨悚然的恐懼,她曾經為自己知道劇情而沾沾自喜,今天她第一次因知道劇情而害怕。她要怎麽做才能幫助法利亞?雖然法利亞的死是愛德蒙脫獄的關鍵,可是……

    法利亞走後,愛德蒙湊到牆角,“伊林,法利亞神甫是不是像我說的一樣值得尊敬?”

    “沒錯,他比你形容的還要睿智。”伊林答,想著要怎麽提醒愛德蒙,“他的身體怎麽樣?”

    愛德蒙緊了緊嘴角,略帶擔憂地說:“他前一段時間說身體不太好了,但是我覺得他還很硬朗,看起來根本不像這個年紀的人。”

    “愛德蒙,人年紀大了,有時疾病會突然來到,你要多注意他的健康狀況。”

    “好的,我會注意的。”愛德蒙微笑,他很高興伊林也像他一樣喜歡和尊敬神甫。

    “愛德蒙,你們的地道還有多久可以挖好?”伊林一直關注著地道的進展。

    愛德蒙的黑眸泛出喜悅的光,“神甫想出了一個新法子!在原來的地道裏,再挖一條地道通到哨兵站崗的那條走廊的下麵。一旦通到了那兒,我們會掘開一個大洞,同時把走廊上的大石頭挖鬆一塊,哨兵的腳一踏上去就會塌陷下來,而那個哨兵就會一下子跌到洞底下,到時我們把他捆上,再堵住他的嘴。”他想象著做了一個堵

    嘴的動作,“他經此一跌,一定會嚇呆的,所以決不會有時間反抗。我們就從走廊的窗口裏逃出去,再用神甫的繩梯爬出外牆!”

    “好主意!那樣就可以不傷害士兵而逃出去~”她知道神甫是寧可死在牢裏也不肯傷害士兵的性命的。

    “對呀,我們已經加快了進度,為了防止被發現,隻能晚上進行。”

    “那你白天要多休息,不要總來陪我了~”

    “我已經‘休息’了這麽多年,現在覺得身體裏充滿了力氣。而且,和你說話是我的動力,你難道要連這點福利都要剝奪嗎?”

    “我真的是你的動力?”伊林遲疑的問道。

    “當然!”愛德蒙不假思索地迴答。

    雖然坐牢的日子是難熬的,伊林仍像一隻小強一般頑強地度過了一年,伊林不再想要鏡子,怕把自己嚇到。她的頭發已經長到了腰下,她對著牆壁嘲笑:“愛德蒙,我相信我的頭發再長也不會有你的胡子長。”

    “哈哈,你可以把它們編成裙子~”

    “你笑話我?”

    “是你先笑我的~”愛德蒙已經學會了伊林那樣輕鬆的說話語氣,他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個疑問,“伊林,你當初為什麽不肯換牢房?”

    “你怎麽知道這件事?”伊林記得自己沒和他說過。

    “那天,我怕獄卒對你不軌,一直在牆邊聽著的。”

    伊林無意識地擺弄著自己的袖口,笑容由心間傳到臉上,無需掩飾。這麽說他一直在默默地關心自己……“因為搬走就不能和你說話了。”

    真的是這樣!愛德蒙覺得一股暖流流過心間,這暖流卻又好像被心靈深處的某塊硬物突然堵住,難受得很。

    “愛德蒙?你怎麽了?”伊林直覺他有點不對勁。

    “沒什麽……”

    伊林皺眉,她知道他一定又在想梅塞苔絲,他每次想到她,就會這樣突然的沉默。伊林無聲地歎了口氣,他已經不是當年那個熱血的青年水手了,為什麽在感情方麵還是很傻很天真?好吧,現在的愛德蒙還隻是嚐到了被出賣被陷害的痛苦,還沒有嚐到失去愛情的痛。她能怎麽辦,她不可能告訴他:忘了梅塞苔絲吧,她的孩子都能打醬油了!“笨蛋!”伊林在心裏埋怨。

    “愛德蒙,你是在想梅塞苔絲嗎?”伊林也曾旁敲側擊地開導他,可是收效甚微。

    “嗯。”愛德蒙憂鬱地迴

    答。

    “你有沒有想過她可能已經嫁人了?”

    “是的,我在心裏想過各種可能。你知道嗎,在我被抓到船上運到伊夫堡時,我剛好望到她的漁村,看到從她那間小屋子的窗口透出來的燈火,整個村莊,隻有她的房間還亮著燈,她是在等我。每當想起那天,我就恨自己沒能跳下海,那時我還不知道自己將會永遠地被關在這裏。”愛德蒙陷入迴憶,“如果她嫁人了,我不會怪她,她是一個孤苦伶仃的人,需要有一個人來照顧她。”

    你還不知道她嫁給了你的仇人……可憐的愛德蒙,伊林想。說起來,人生就是由許多的失誤組成的,失誤可能帶來壞的結果,也可能帶來好的結果,不過大多數人都不知道,以為失誤隻會帶來壞結果。哎呀,我在胡思亂想什麽啊!伊林捂住頭,她覺得莫名的煩悶,也許是坐牢時間太長了,換做誰在一間屋裏呆一年都會有些犯傻的,她想盡快脫離這種非人的生活!

    “愛德蒙,快去睡覺,晚上加油挖地道吧!”伊林說。

    “哦?好吧。”愛德蒙有些摸不到頭腦,伊林這是著什麽急啊,明明才中午。

    愛德蒙和法利亞挖掘的工程進展很慢,並不是因為他們沒有力氣,而是挖掘工程必須在十分隱蔽的情況下進行。不能被人聽到一點聲音,還要把挖下來的泥土悄悄地處理掉。有時候他們把泥土丟到地下的建築縫隙裏,有時他們把灰從窗口一點點地撒出去。他們的工具僅有一隻鑿子,一把小刀和一根木棒,這些都是法利亞曾經花幾年的時間用廢物做出來的。法利亞邊幹活邊給唐太斯上課,有時講外語,有時向他講述各國曆史和一代又一代偉人的傳記。神甫是一個飽經滄桑的人,也是從當時的上流社會走出來的人。他的外表抑鬱而嚴肅,風度高雅而溫文,這些特點,天性善於模仿的唐太斯很快學了過來。這種風度正是他以前所欠缺的,除非能有機會經常和那些出身高貴、有教養的人來往,否則是很難獲得的。十多個月過後,地道基本完工了,他們隻需等待時機把陷阱挖好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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