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師真的已經做到了仁至義盡啊。”


    “再說督陪責任,咱們事後查了城門記錄,您們的孩子可是比別的小隊提前了一個半小時出城……而秦老師一來不知道,二來,他還要對大多數的孩子負責……他這個帶隊之人不可能隻圍著您們幾家的孩子打轉呀。”


    “要說現在通訊這麽發達,你們幾位怎麽沒有一位,想著跟秦老師通知一聲,告訴沈鐵男他們小隊來參與這次的曆練了呢?!畢竟之前老師打過電話,不讓他們參加的。若是沒有重大原因,豈能這麽做?”


    “最後,還是你們的孩子自己違反了規則,進入了明確規定武師修者不能進去的區域……而招此橫禍,這件事無論怎麽說什麽也不能怪到秦老師頭上啊。”


    其中一個家長冷森森道:“為什麽不能怪,說不定就是因為他打斷了我兒子的雙腿,所以才導致我兒子造此橫禍。”


    “對!一個雙腿斷了的人,如何規避死厄?”


    “打斷即將參與曆練學員雙腿的老師,配為人師長麽,我呸!”


    “秦方陽就是兇手!”


    “殺人填命,天公地道!”


    李長江愈發氣不打一處來:“各位,你們這就強詞奪理,雙腿都斷的人,他們是如何早晨五點半走出家門的?如何走出城的?你們真放心麽?”


    “反正就是秦方陽的錯!現在我兒子死了,秦方陽就要償命!”


    “對,秦方陽必須償命!”


    “這個惡毒的老師,害死了我們的孩子!這件事,必須要給我們一個滿意的說法!”


    “……”


    一時間,惡語如潮。


    李長江發現,現在根本就講不通道理,也根本沒有人聽他說話。


    人,就是這麽奇怪。在很多可以接受的事故麵前,每個人都會很講道理,講公平。也很渴望對方也講道理,講公平。


    但在某些完全不可接受的事情麵前,幾乎沒有人會講道理!更沒有人會顧慮公平!


    尤其這種事情如果發生在群體間,那就更加的不會講道理了。


    至於這些家長自己昨天信誓旦旦答應不讓兒子出去的事情,每個人都選擇性的遺忘了。他們也不敢想起,更不承認,是自己的縱容害死了自己的孩子。


    盡管心中後悔的要死要活,但,很奇怪的,對秦方陽的憤恨,也是越來越高。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心理。


    局麵越來越亂,越來越往失控的方向發展。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


    一架輪椅被推了進來。


    “老校長。”


    所有人同時躬身致意。


    即便是如沈玉書等眼睛通紅已經被仇恨悲傷蒙蔽了神智的人,也都不例外。


    何圓月淡淡的目光在所有人臉上掃了一圈,平靜道:“這件事情,來得突然,令人悲戚,也更讓人難以接受,各位需要發泄情緒,這都是可以理解的。”


    “不過,諸位請聽我說完,再決定後續如何。”


    “武者宿命,曆來就是如此。一來有免責書在先,二來,秦方陽已經提前做足了防範措施,更通知了諸位家長不讓沈鐵男等同學參與這次曆練,三來,沈鐵男等人是肆意妄為進入禁地才導致了這次的多人死亡事故……”


    “所以,現在我宣布學校對秦方陽的處置意見,記大過一次,另處罰一年薪水,這就是學校的態度了。”


    何圓月道:“如果你們對於校方的處理意見有所不滿,可以私下裏找秦方陽老師交涉,而我們學校,不會再就這件事承擔任何責任了,就這樣吧。”


    “秦老師。”


    “在。”


    “將學生的遺骸交給家長們,然後你就可以出去了。”


    “是。”


    何圓月強勢的將這件事就此打住。


    縱使沈玉書等人如何不甘心,卻也萬萬不敢在此刻對何圓月多說一句。


    沈玉書惡狠狠的道:“秦方陽,你等著!”


    秦方陽將戒指交給李長江,淡淡的迴身而去,竟現一派風輕雲淡。


    “每一年,甚至每個月,二中……乃至所有武校,都會麵對這樣的事情。”


    何圓月麵色異常的疲倦,道:“沈總,我在此勸你一句,節哀順變,莫要節外生枝了。”


    “人生在世,總要講個道理呀。”


    何圓月說完,也徑自出門而去了。


    ……


    一小時後。


    二中門口。


    沈玉書捧著兒子的殘碎的屍體,兩眼通紅,咬牙切齒。


    “秦方陽,一定要給我兒子償命!”


    “還有那個左小多,他憑什麽說我兒子會死?一個小王八蛋,信口雌黃,詛咒我兒子!”


    “這肯定是詛咒!”


    “我饒不了你們!”


    六個孩子的家長,都是滿臉悲戚,包括沈玉書在內,雖然是滿臉憤怒說著狠話,但是卻也是濃濃的後悔。


    是啊,昨天秦方陽分明打過電話了,不讓孩子們參加。


    有死劫啊!


    自己為何要將自己兒子往死路上推?


    隻是一天的曆練,不去又能如何?


    就算讓他們去了,給秦方陽打個電話發個信息隻是舉手之勞,連勞動都算不上,為何就沒有做呢!?


    好後悔!


    越來越多的後悔,卻造成了越來越多的恨。人性本就如此,一般的事故發了還要本能的推卸責任,更何況是這種無法接受的事情,責任,怎麽可能自己來背?


    活蹦亂跳朝氣蓬勃的兒子,變成了現在自己手中這一團碎肉,他秦方陽乃是帶隊老師,他不負責,誰來負責?


    我害死了我視如心肝寶貝的親兒子?這話,連我自己都不信!


    “後悔當然是後悔,但是再後悔,也不能饒了秦方陽與左小多!”沈玉書目光狠厲。


    “我懷疑,是那個左小多施展了詛咒!而秦方陽去打斷咱們兒子的腿,就是預謀!這兩個人,就是罪魁禍首!”


    “事後還要我們打電話通知他?我們憑什麽通知他?他本就是帶隊老師,我兒子是二中學生,來上學本就是天經地義,這還需要通知麽?”


    “難道我們每天晚上還要給學校老師打個電話:我兒子明天去上學了。荒謬!”


    “自古至今,都沒這般道理!”


    一幹家長聽了沈玉書的話,莫名的感覺,這,竟然很有道理!


    第146章 重力室


    在距離學校門口百丈處的一個高台之上,秦方陽盤膝而坐,目光注視著校門口那幾家人,默默地歎了口氣。


    以他的修為,這些人說的話,點滴不漏。


    他很理解,家長們有這樣的反應實屬正常。


    誰家的孩子不是寶貝?


    孩子一朝意外身亡,為人父母者怎麽可能不傷心?不難過!


    因而生出來的憤怒與傷心,乃至遷怒都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現在所有人所麵對的就是這麽一個殘酷的世界,生死轉瞬,彈指存亡,真的不過就是唿吸之間的事情啊。


    既然選擇了這條武修之路,此後餘生,就是要與死亡時刻相伴啊!


    我該做的不該做的全都做了啊,仍舊沒能挽迴那個孩子的死厄,更多的,真的是無能為力了!


    不過這件事情,遷怒我也就罷了,還要遷怒到左小多的身上,你沈玉書的脾氣是不是脾氣太大了?!


    唿,羅烈悄然落到他身邊。


    “怎麽樣?”


    “肯定是有些難受的。”


    “習慣了就好了。”


    “恩,之前我一直負責武士班,還真沒怎麽接觸過這等事。”


    “嗨,每年都有這種事,多的時候,每個月發生好幾起,習慣了也就習慣了。”


    “我們也都希望孩子每一個都健康地活著;但實際上做不到。曆練就是培養他們麵對生死的能力。既然麵對生死危機,那麽有意外,是很正常的。”


    “學生們畢業後安安穩穩留在鳳凰城的,安全性還高一些。但那些矢誌報國保護大陸的,十個去了日月關,能活一個,就已經很不錯。”


    秦方陽嘲諷道:“也就是說,越是心懷家國的好男兒,死得越快?能這麽理解?越是苟且偷生的毫無血性的窩囊廢,越是能活的久?”


    羅烈歎口氣。


    很想反駁。


    但是,事實便是如此。


    羅烈道:“這個世界,因為外在環境而造成了這樣的規則,我們無可奈何,學生自己作死而導致出現的傷亡,更加的沒辦法……同樣的,還有家長們舐犢情深而引發的遷怒,同樣是沒辦法,畢竟人同此心,心同此理。”


    秦方陽饒有興趣道:“之前的家長和老師都是怎麽處理的?”


    “沒法處理。我剛才提到了,這種狀況的前提是現在的外在環境影響,並非是以前的和平科技年代,出了這等事,就隻有冷處理應付。”


    “如果這一家還有孩子上武校,學校會給予免學費的待遇。但一般這種家庭,就算還有孩子也不會上武校了,或者不會上這個武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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