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恨,我不是東方大帥……而東方大帥,也從來沒有來過鳳凰城……若是他老人家來了,以他老人家在望氣方麵的造詣,恐怕一眼就能看出問題,而各級官員,也絕不敢強壓的。鳳凰城雖然是彈丸之地,始終還在人族地域之內,這份先天優勢,已經可以讓我們占盡先手!”


    何圓月悠悠長歎:“人微言輕,還是人微言輕啊……”


    蔣長斌呆若木雞。


    鳳脈之說,自己曾經代替老校長,向上峰反映過多次,卻從來沒有引起重視。唯一一次有效果的乃是十年前。


    星盾局強烈唿籲,總督府全力配合,夢氏集團出動巨資活動……然後請來了一隊號稱權威的望氣士。


    而那幫望氣士看完後,隻有一個結論是……鳳凰城沒有任何鳳脈龍脈的底蘊,就是一個風水氣運平平的彈丸之地!


    這讓鳳脈之說,愈發的無力起來。


    可是如今。


    巫盟動作頻頻,殺破狼齊聚鳳凰城,甚至……如果針對尚青雲的質證成真的話,那麽……鳳凰城這次所要麵對的事情,可就真的大了去了!


    蔣長斌突然一陣悚然,他想起來一件事:總督府全力配合……那次,可是尚青雲安排的啊……


    “氣運氣運啊……”


    何圓月悠悠說道:“巫盟與星魂之戰,爭得是什麽?爭得便是氣運!”


    “而巫盟現在,大陸孤懸星空之上數萬年,天道氣運早已經消耗殆盡,要不然他們又怎麽會迴來?”


    “難道隻是為了殺絕星魂大陸的人類?”


    “他們看中的是星魂大陸的天道氣運!”


    “平心而論,鳳凰城確實是彈丸之地,鳳脈也不是什麽大的氣運之脈,但經過四萬三千年的漫長積累,卻也絕對不容小覷,足堪被巫盟勢力覬覦。”


    “更有甚者,這股鳳脈之力將會成為巫盟製霸星魂大陸的起點,種子!”


    何圓月憂慮的說道:“萬一巫盟成功破壞進而截取之……這鳳脈之力被帶走注入巫盟那邊的山河氣運之中的話……最起碼,那邊也能形成一條微弱的鳳脈之根……”


    “你好好考慮一下,這件事決計不可大意!若不能一擊而中……雖然打草驚蛇,也能讓他們的部署打亂,但是……損失卻必然是極端慘重的!”


    “蔣長斌啊,你作星盾局長,不管遇到什麽事情,都要先考慮目的;然後根據對方的目的,從整個大陸的全局考慮。層層的往下篩選,然後再反推一遍,才是真正的星盾局做法。”


    “牽一發而動全身,這句話,並不是古人造出來玩的啊。”


    何圓月語重心長的叮囑。


    “老師,我記住了,這其中的利害之處,我已明了。”


    蔣長斌神色難看到了極點,道:“我就算是撒潑打滾耍賴,也要請龍血隊過來幾個人,否則……鳳凰城本部人手,已經不是損失多少的問題,根本就是力有未逮,無能為力。”


    “好。”


    何圓月道:“當真去到決戰之刻,我讓藍姐過去協助你們,增添一分勝算。”


    “謝謝老師。”


    “沒事了,你可以走了。”何圓月神色間盡是疲憊。


    ……


    蔣長斌心思沉重至極,卻勉強將這件事壓了下去,暫且按下。


    聽到何圓月逐客,蔣長斌也沒有走,而是一直坐著,有些便秘的樣子,坐立不安,眉頭緊皺,欲言又止。


    他注目於何圓月,輕聲道:“學生還有一件事要說……這個,怕您生氣。”


    何圓月楞了一下,隨即目光就猛然間嚴厲了起來:“蔣長斌,你……真的是做官做的大了,膽子也大了?”


    蔣長斌臉色一陣蒼白,哀求道;“老師,太慘了,太殘忍了……”


    何圓月閉上眼睛,哼了一聲。


    蔣長斌鼓足了所有勇氣,道:“老師,您當然是真心的為了……他好,但是……您這麽做,其實是很自私的……”


    何圓月一言不發。


    “縱使錯過大半生卻又重聚,便是有緣,既然有緣,何不給彼此一個機會呢?”


    蔣長斌哀求道:“難道……您,真得要帶著遺憾……麽?”


    何圓月終於開口,卻仍舊沒有睜開眼睛,聲音悠悠緩緩。


    “人,有一個最大的特點,就是……遺忘。一切不好的,一切傷心的,又或者是高興的,愉悅的……在一個人漫長的生命歲月裏,並不會存在很長時間。”


    “打個比方說,一個不曾入道修行的普通人,壽命大約也就隻有七八十年的時間;在他上大學之後,根本就不會記得曾經陪伴他好幾年的小學同學麵孔。更不要說一起經曆的那些個往事。”


    “有太多太多的爺爺奶奶將孫子孫女當寶貝寵著,但如果他們逝去的時候孫子二十歲,那麽等孫子四十歲那年,如果不是有照片為紀念,基本上絕大多數的孫子孫女,都已經會徹底模糊了那對自己恩重如山的老人相貌。”


    “人的遺忘,是時間規則力量的現實體現。在漫長歲月的消磨之下,一切都會淡化,一切都會忘記。”


    “包括愛情,包括親情,甚至包括自己的生命,都在這個遺忘的範疇之內。”


    何圓月閉著眼睛,淡淡道。似乎在努力的說服蔣長斌,更像是在努力的說服自己。


    “但你們現在,將近一百年時光的離別,您……忘了麽?他,忘了麽?”蔣長斌不死心的追問道。


    第140章 十件事!


    您忘了麽?他,忘了麽?


    何圓月劇烈的咳嗽起來。


    蔣長斌嚇了一跳,急忙轉到何圓月身後,小心的幫她疏通氣息。


    良久後,何圓月的氣息平穩下來,喃喃道:“他,還有幾千年,可以用來忘;如果突破了化雲,那就還有萬年時光,可以用來忘。”


    “而我可以用來忘的時間,已經不足一年了。”


    “現在提醒他,讓他重新記起我,另一個我,將另一個我的印象重新烙印進他的記憶之中,那對他才是殘忍!”


    何圓月閉著眼睛,靜靜地問道:“長斌啊,我再痛苦再自私,也就隻剩下不到一年的時間了,但你想要讓他,將那份痛苦延續到什麽時候呢?”


    “他不是能在這裏久留的人物。他遲早還是要迴日月關的,他隻是迴來,來度過他心中的執念,當我真的不在了,他的希望破滅了,執念也就不存了!”


    “我能做的,就是不要讓他的執念,在這麽多年的淡化之後,轉化成死結。甚至是持續千年萬年的死結。”


    “蔣長斌啊……”


    “難道我要用他幾千年的思念痛苦為祭品,隻為了滿足我臨死前生命中不留遺憾麽?”


    何圓月悠悠道:“你……莫要讓我,死不瞑目啊……”


    ……


    蔣長斌走了,來的時候躡行潛蹤,沒有任何人發現,走的時候更加無聲無息。


    但是等他坐到自己車子上的時候,卻忍不住深深歎氣,久久不息。


    將腦袋放在方向盤上,靜靜地待了許久。


    真有些心力交瘁的感覺。


    為自己,心力交瘁。


    為老校長,也感覺到心力交瘁。


    ……


    另一邊。


    何圓月在蔣長斌走後,將藍姐叫了進來。


    蔣長斌臨走的一番話,令到何圓月那顆沉寂許久的心靈險險失守。


    藍姐都進來半小時了,何圓月仍舊還是呆呆的坐著不動。


    身形枯瘦,白發蕭然。


    “藍姐,以你看來,我還有多長時間?”


    有過半晌之後,何圓月神色恢複安寧的柔聲問道。


    藍姐踟躇了一下,輕輕歎息。


    “直說無妨,我自己也有大致的估量,隻是想要知道得更確切一些。”


    藍姐沉吟了一下,道:“若是……沒有任何的大的變動……小姐您這身體,還能再住世一年零三十七天,我可以保證,至少是這個數目。”


    何圓月眼神凝定,看著窗外,喃喃道:“藍姐,你說,人,真的有來生麽?”


    藍姐沉默。


    “若有來生……”


    何圓月悠悠歎息:“……該多好啊。”


    藍姐沉默著,一時間竟不知道說什麽好。


    世人都說前生來世,但所有人也都知道,那,是騙人的。


    何圓月淡淡的笑了笑,瞬間將所有思緒全都壓了下去,輕輕道:“藍姐,我知道你發現了鳳府的線索……隻是怕我更耗心力,才不想跟我說的……”


    藍姐一如既往的沉默。


    “你是在一年前就有所發現了吧?那是你唯一一次,離開我身邊超過三天的時間。”


    何圓月悠悠道:“一年零三十七天,藍姐,你就忍心眼睜睜看著我,就那麽慢慢的癱瘓下去,一點一點的死去麽?”


    “一直到死,什麽都不做?就隻是天天等著?”


    藍姐眼神稍微閃動了一下。


    “你知道,我這些年一直都隻是在強撐而已,唯一的放不下的就是鳳府的現世。”


    何圓月輕聲道:“這是我人生中最後一件大事,若是不能完成就死,我死不瞑目。”


    藍姐輕聲道:“關於鳳府的確切位置……我真沒找到。”


    何圓月緩緩道:“至少有線索吧!”


    “……上次我失蹤的三天,連續深入了附近周圍所有的山脈地下……”


    藍姐淡淡道:“完全沒有找到任何線索,跟你說也是徒然。”


    “不可能!”何圓月斷然道:“既然有鳳脈,就必然有鳳府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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