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碧然從皮包裏拿出一顆藥丸吃下。

    沒幾口氣的功夫,她的臉色恢複了血氣。

    陸長歌觀察了一下她,可能不是那麽容易就被氣死的。

    他繼續道:“你女兒喜歡美術,而你為了培養她的氣質扼殺她的夢想,強迫她練習鋼琴。”

    “為了讓她優雅大方,每天幾個小時索然無味的禮儀課。”

    “為了讓她保持體香,每天都要給她吃難吃的花泥,為了讓她保持身材,她每天都過著吃不飽的生活。”

    “你有心疼過你的女兒嗎?連吃肉都要一星期一次,還是按照克為單位計算,你以為吃飯是加減乘除嗎?”

    “就因為這些讓她體質變弱,還要逼她每天跑步,她有幾次累的昏倒你見過嗎?有你這麽當母親的?”

    “如此苛刻自己的女兒,還成天在親朋好友前炫耀自己有個好女兒,你的良心讓狗吃了嗎?”

    “可能任何狗看到你的良心,都會搖搖頭走開吧?我真為她出生在這樣的家庭而感到悲哀。”

    “她活成了你們想要的樣子,卻成為了這世上最不像自己的人,你們的女兒自己不心疼,我來心疼。”

    “你……你是怎麽知道這些的?”溫碧然臉色蒼白,嘴唇變得顫抖,她還有點良知,知道紅了眼圈,心裏發酸。

    陸長歌冷聲道:“你不要管這些我是怎麽知道的,你應該好好反省一下自己,是怎麽當一個母親的。”

    “她嫁入豪門就會快樂嗎?你就肯定夜威廉會對她好嗎?她成為了你們換取榮華富貴的犧牲品,沒有人會對她好。”

    “知道她為什麽喜歡我嗎?因為我對她好,一起吃飯的時候她至少能吃飽。”

    “她嫁入豪門能風光幾年?你就能確定夜威廉會自始至終的捧著她?不會對她打罵?”

    “她是你身上掉下來的肉,你不心疼她誰來心疼她?指望別人嗎?指望別人的母親心疼她?”

    陸長歌說的這些可謂是一針見血,針針刺心。

    全書中最令人心疼的一個女配就是她了。

    愛好被抹殺,理想被抹殺,不能自由自在的出門,不能自由的交朋友,不能吃飽,不能貪睡,不能大聲講話。

    不能和喜歡的人在一起,不能按照自己的規劃活著,半生都活在別人的控製中,監控中。

    哪怕如此,她也要每天保持微笑來麵對,不能露出任何的不愉快,不能有自己的小世界,難道這些不夠慘嗎?

    “名義上的生活助理,其實是監視她舉動的眼線,你成功的把女兒養成了一個沒有自由的囚犯,這一點你成功了。”

    陸長歌笑著點頭,但這笑卻充滿了譏諷。

    “請你下去。”

    溫碧然歇斯底裏的咆哮了一聲。

    “這樣就惱羞成怒了?好好想想吧。”陸長歌意味深長的瞧了她一眼,轉身下船離去。

    “太太,我們也該走了。”

    溫碧然有氣無力道:“劃迴去,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過了十幾分鍾。

    她喃喃自語道;“難道真的是我錯了嗎?秋雪真的如同他說的那樣,活的痛苦不堪嗎?”

    她迴想了一下這些年做過的一件一件事,到最後情不自禁的滿臉淚水,滿心愧疚和自責。

    “迴家吧。”

    迴到西海岸的別墅,一陣陣優雅的鋼琴聲傳來。

    溫碧然上了二樓。

    看到琴房裏有兩個女人,一個是高價聘請的鋼琴教師,另一個孤獨的背影,是自己的女兒。

    她枯燥且雙目無神的彈奏著鋼琴,音符雖然好聽,但卻缺少了靈魂,缺少了歌頌者的精氣神。

    “太太。”

    鋼琴教師走過來打了聲招唿。

    饒是如此,千秋雪仍是沒有迴過神來,木訥的彈奏著。

    她一邊想心事一邊彈琴,這仿佛已經成為了一種本能。

    “楊老師,你下課吧,以後也不要再來了,我會多給你開兩個月的薪資。”

    楊老師輕輕點頭離去。

    溫碧然依靠著房門聽著,直到這首鋼琴曲彈奏完,千秋雪又重複了一遍。

    她自始至終都沒有感覺到老師離開和身後有人。

    “不想彈,就不要彈了吧。”

    千秋雪肩膀一震,迴頭茫然道;“母親?您什麽時候迴來的?怎麽不打聲招唿。”

    溫碧然牽強一笑:“剛迴來。”

    她走上前去,坐在旁邊的軟椅上,不知道如何開口。

    千秋雪疑惑問道;“母親,您有事?”

    溫碧然淡淡一笑:“雪兒,母親問你一個問題。”

    “母親,您請問。”千秋雪正襟危坐,規規矩矩的雙手疊加放在小腹上,亭亭玉立,格外專注。

    “你真的很喜歡那個陸長歌?”

    千秋雪神色慌亂的低下頭,偷偷看著母親微微點了下頭。

    溫碧然慈和一笑:“喜歡就說出來,不用擔心母親會阻止你,你喜歡誰,是你的權利。”

    千秋雪猛地抬頭,臉上已經爬滿了恐懼。

    她連忙搖頭道:“沒有,我不喜歡他,我一點也不喜歡,母親不要為難一個不相幹的人。”

    太詭異了!

    從小到大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母親。

    陌生到讓人害怕。

    她不是應該生氣嗎?她不是應該對自己很嚴厲嗎?

    為什麽,今天的她會變成一個慈母?

    這慈母的外表之下,又隱藏著什麽樣的惡毒計謀?

    她不敢想象!

    看到女兒如此表現,溫碧然心裏狠狠的抽痛了一下。

    現在,女兒甚至看到自己的溫柔一麵,都這麽恐怖嗎?

    “母親您不要生氣,我誰也不喜歡,您就不要去為難他了,我都……都聽從您的安排。”

    她低下頭,仿佛已經放棄了抵抗,放棄了心中那美好的幻想,樣子是如此的可憐,令人心疼到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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