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色的花瓣的浴衣、


    在這個世上、


    最適合的人大概是你。


    ……”


    邱洋輕輕撥弄著手裏的木吉他,哼唱著主歌。


    其實,主音不是由他來彈,他隻要做做樣子就好——這也是他剛才說,隻能由他來當這個主唱的原因:對著現成的樂隊譜子、練都不練直接臨場開演,他沒有這個本事,另外的三個人可是都有。


    這首backnumber的《棉花糖》,也是一首描寫夏日祭的歌曲。


    邱洋學會它也是因為機緣巧合——在之前誌賀島的演出時,這首歌本來是備選演出曲目之一。隻是,歌詞裏有“夏日祭的最後一天”這樣一句,不太符合當時的情形。


    在當下,卻是那麽的應景。


    大概是表演了太多舞台,麵對著黑壓壓的人群,邱洋並不太緊張。他揮著手,帶著身著浴衣的大家,好像是揮舞著熒光棒一樣地、揮著手裏的團扇。


    稍有些不放心,他眯起了眼睛仔細尋覓著,終於是在前排的一個小角落裏,發現了與田祐希的身影——櫻色浴衣的嬌小少女努力踮起著腳尖,高舉著手機,卻也是費力地試圖加入揮手的浪潮,顯得倔強又可愛。


    這一幕的背景,是逐漸漆黑下來的夜色,和祭典小吃街上逐漸點亮的、暖黃色的街燈。


    習慣了舞台上射燈刺眼、看不清觀眾席的邱洋,忽然覺得,自己已經看到了站在舞台上所能看到的,最美好的景象。


    感受到了目光的交錯,他輕輕點了點頭,就移卻了目光——在這樣特別的氣氛之下,他害怕多一秒的注視、都會帶來不必要的心緒。


    “……我隻是點頭、


    說不出巧妙的話、


    對還沒習慣走在你旁邊的自己感到丟臉。”


    ——隻是一瞬間,他忽然覺得從歌詞中,獲得了些許別樣的共鳴。


    ……


    ……


    主歌的最後一句唱罷,伴奏彈奏了兩個音,忽然毫無征兆地驟歇。


    ——邱洋並沒有繼續唱下去,他們也就停住了手。


    原曲在進入副歌的時候,隻是留有了一個小小的氣口,而現在,這個停頓卻被邱洋無限地延長了。


    全場也是陷入了寂靜,這般忽然的停頓,好像扼住了每一個聽眾的唿吸。


    “邱洋老師、是什麽情況?是嗓子啞了嗎?身體忽然不舒服嗎?”


    與田祐希也皺起了鼻子,大氣也不敢出——不過,相比演出能否順利進行,她更關心邱洋本人的狀況。


    這一幕並非是商量好的,米津玄師收住彈琴的手,向左向右看去,菅田將暉和愛繆也都是投來了和他類似的,帶著些許疑問的目光。


    可邱洋並沒有迴頭與他們交流,像是充分信任著他們,能理解這臨場的變動。


    從背後看去,他逆著光的背影,被鑲上了一層昏黃的邊,像是從重重鳥居中走來的天神少年,孤寂而決絕。


    “——唿……”


    一聲輕輕地歎息,在落在地上的那一刻,像是收到了什麽信號,三人十分默契地,開始了華麗激昂的樂器合鳴。


    隨後,是嘶吼一樣的副歌唱段。


    “——愛意若是溢出的話、該怎麽辦……”


    米津玄師用力地敲擊著琴鍵,看向眼前振臂高唿著的男子,一抹笑意再也是抑製不住地爬上嘴角。


    “——果然,邱洋桑你,是天才啊……”


    ……


    ……


    “——真是,不管再怎麽去想,邱洋桑剛剛的表現力真是了不得啊。”


    “沒有沒有、還是米津桑的和聲給力……而且說到底我也隻唱了第一段啊,後麵米津桑和愛繆桑一唱,不是立刻就顯得我業餘了……”


    “——喂!為什麽隻說他們倆,刻意不說我啊!”


    “……因為說到底蘇打桑也是業餘的吧?前兩年,紅白不是還破音了……”


    “——紅白破音那我也是上過紅白了!在座五個人可就隻有你沒上過了啊!”


    “……”


    表演結束,幾個人趁著觀眾還沒有緩過神來,唱完了就跑,找了個偏僻的地方,和與田祐希會合。


    坐在鋪上地墊的草坪上,大家一邊喝著帶來的啤酒,一邊你一言我一語地、談論著剛剛的演唱,興奮的餘韻還沒有消去。


    ——不過說是“大家”,其實也就是菅田將暉和邱洋兩個幼稚鬼話癆在拌嘴。


    “……尤其是剛剛的收尾啊,讓邱洋桑來唱真是很有味道。”


    酒勁有些上頭,愛繆也是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刻意低著嗓子模仿著剛剛邱洋的演出。


    “……夏日祭的最後一天、


    想變成棉花糖的我、


    對讓棉花糖在嘴裏融化的你說、真開心呢。”


    別說,雖然帶了些惡意的搞怪,但那副深情款款的樣子,還真的挺像他的。


    “哈哈哈哈!像的像的!這也太像了吧!”


    “——真是的,饒了我吧……”


    “……”


    看著邱洋被幾位哥哥姐姐合攻著,露出平日少有的吃癟的表情,與田祐希抱著膝蓋,安靜地坐在一邊,忽然覺得有些奇妙的幸福感。


    印象裏,邱洋老師總是從容不迫著的。現在,祐希算不算是看到了他不一樣的一麵?


    “——邱洋桑……真是、好!帥!呢!”


    愛繆乘勝追擊著,捏著鼻子,模仿著迷妹地唿喊。


    忽然,她注意到了與田祐希呆呆地,盯著邱洋臉龐不曾移卻的眼神,瞬間起了玩心。


    “與田醬,你說是不是呀……?”


    “……誒、啊?什麽?”


    忽然被cue到,正望向邱洋的側臉出神的與田祐希,有些慌亂起來,羞紅著臉結結巴巴的。


    邱洋也偏過頭和她對上了目光,隻是一瞬就迴避開了,她這也才忽然發覺,他的臉頰是和自己一樣的緋紅。


    可能是興奮、可能是炎熱、也可能是酒精——總之,肯定不是和她一樣害羞的緣故吧?


    “真是狡猾……”


    說真的,與田祐希還稍稍有些沒有從剛剛演出的氛圍當中緩過神來——真是的,這首歌詞也太符合祐希我的心境了吧!每一句話都對得上誒!


    “——喧鬧痛苦急躁的愛意、若是溢出該怎麽辦呢?”


    “——你的手、我該用怎樣的力度握住呢?”


    “……”


    “與田醬、與田醬?”


    愛繆在她眼前晃了晃手,可她卻是愣愣地,在腦子裏不斷迴放著剛剛邱洋的歌聲。


    “——不久就會升起煙花呢……”


    恰好是迴放到這一句的時候,江戶川上,屬於夏末花火大會的第一發煙火,嘯叫著高高升起,然後,在最高處綻放,像是開始書寫這首夏天情詩的最後一句。


    “——我就像現在這樣,要把你的側臉烙在心中般凝視你。”


    與田祐希呆呆地望著邱洋被輝映得呈現各種色彩的側臉,忽然有了奇妙的念頭。


    ——這個夏天,多像是她和邱洋老師的完整篇章啊,從初夏的花火開始深陷、再到夏末的花火作結。至於其他紛亂的事情,她的小腦袋裏再是裝不下,統統都拋諸腦後了。


    捏緊了拳頭,她伸出手摸向天空,像是想要抓住焰火。


    ……


    “……這孩子……沒救了。”


    和米津玄師交換著了然的眼神,愛繆輕輕歎了口氣。


    隻是看邱洋一副聚精會神地觀賞花火的樣子,好像完全沒有注意到身旁女孩的心意。


    “……認真看煙花咯?”


    一陣吉他輕輕掃弦的聲音響起,吸引了眾人的目光——是菅田將暉一邊樂嗬嗬地看著天際,一邊把玩著剛剛從樂隊成員那兒“借”來一用的木吉他。


    隻是幾個音節,邱洋就聽出,是《打上花火》的前奏。


    聽他輕輕指彈著旋律,伴著這樣氛圍感十足的背景音樂,邱洋忽然覺得,這個空氣微風的夏夜,似乎完美具備了一切的要素——花火、浴衣、啤酒、音樂……還有微醺的空氣和三兩好友。


    “——還是、喜歡……”


    衣袖忽然被輕輕拉住了,微若蚊呐的小小聲音,從身側傳來——若不是恰好煙火暫歇,他還真聽不真切。


    隻是,即便是聽見了,他卻也想假裝一刻的失聰。


    其實,剛才在唱歌的時候,他唱著唱著,也覺察出了歌詞好像有些不對勁。


    “……我早該想到的啊。”


    ——要說要素的完備,又怎麽能少了,夏日的愛戀呢。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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