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尊子魁,化神級鼠妖!


    強大的化神威壓淩厲而至,古錚和寒蕤二人,此刻卻如見到貓的老鼠,渾身戰栗。


    這是境界的壓製,是元嬰和化神之間不可逾越的天塹,是修仙界強者對弱者的碾壓!


    這一刻,古錚後悔莫及,假如時光倒流,他一定不會聽那老女人的唆使,走上對抗聖尊的死路。


    這是一條荊棘遍布,十死無生,看不到盡頭的不歸路!


    已經無法迴頭了,聖尊將僅存的生命靈液服下,意味著歲月流砂即便找迴,他也沒有利用價值了。


    漆黑的烏雲在妖尊手心生成,繞著兩手中間快速轉動,越轉越快,正中央的洞眼由針孔迅速擴大到拳頭大小,仿佛深淵的入口,裏麵充斥著無數恐怖的怪物。


    妖尊一聲冷笑,手腕朝下一翻,黑色雲團盤旋著向古寒二人徐徐飄去。


    古錚恐慌萬狀!這是有多少年,沒有見過聖尊的【黑殞旋雲】了?


    作為妖尊的手下,數百年的光陰中,他不止一次見識過這種旋雲的恐怖,親眼目睹過至少三頭五階妖獸,兩位人族元嬰,喪命於這團黑雲之下。


    那是魂飛魄散,挫骨揚灰般的慘死。


    完了。


    正當他萬念俱灰之時,耳邊響起一聲嬌叱:“給我,破!”


    卻見寒蕤怒目圓睜,銀牙緊咬,一張口,噴出一口殷紅的鮮血,隨即玉手舞動,一團熾熱的銀白色火焰,挾著煉化萬物的威勢,無所畏忌地迎了上去。


    這是她溫養了數百年的靈火,其威力不亞於一件五階極品的法器,是她看家的底牌,最強的一擊!


    這是她孤注一擲的搏命!


    見寒蕤以自傷的方式擺脫掉化神的威壓,古錚又是佩服,又是意外。與此同時,他驚喜的發現,妖尊威壓中出現了一絲罅隙,自己可以脫身了!


    幾乎是不帶思考的,他掄起破陣斧,對著那黑雲就是一記橫劈,身子卻掉了個方向,準備腳底抹油。


    此時此刻,寒蕤的火焰和妖尊的黑雲,無聲無息地撞在了一起。


    雲團迅速將火焰卷入中心的黑洞,刹那間,火焰光芒弱了大半,卻依舊在不屈地燃燒,仿佛凜冽寒風中的一把火炬,在奮力釋放自己最後的熱量。


    黑雲被擋住了,濃鬱的墨色,在漸漸變淺、稀薄。


    寒蕤大喜,顧不得體內沸騰的法力,大喝道:“聖尊外強中幹,咱們跟他拚了!”


    這句唿喚來的恰是時候,將幾乎邁出半條腿的古真君拉了迴來。


    瑪德,為了下半輩子千年好活,老子豁出去了!


    古錚惡向膽邊生,從儲物戒中抽出一柄紫色長劍,奮力一擲!


    長劍帶著淒厲的長音朝妖尊唿嘯而去,在靠近對方防禦光罩的刹那,轟然炸裂!


    自爆!


    五階法器的自爆,哪怕隻是古錚煉製失敗的一件下品法劍,其威力也堪比元嬰巔峰的一擊,足以使山嶽崩塌,江河倒流!


    尤其還是在福壽鼎這樣的封閉空間。


    刹那光華,耀眼的蘑孤雲升騰而起,寶鼎內仿佛遭遇了一場浩劫。爆炸中心處,上千顆囚徒們辛苦敲擊三千六百記方才融合的金珠,被炸得四下迸射,如一顆顆炮彈般打在鼎壁各處,留下無數深淺不一的凹坑。


    “墳塋”處的黑白珠子,更是在這次爆炸中,全部彈射而出,大部分被震得四分五裂,如一場石雨般紛紛灑落。


    古錚作為始作俑者,早有防備,一麵金光罩將他上下護得嚴嚴實實;寒蕤正操縱那麵銅鏡,原本是準備照向妖尊,千鈞一發之際調轉了方向,一道黃光將自己全身籠罩,遮蔽了絕大多數的衝擊。


    盡管如此,封閉空間讓爆炸的效果陡增數倍,兩人的法器先後都出現了裂痕,受損不小。


    “瘋子!”寒蕤氣急敗壞地罵了一句,然而,當目光轉到妖尊那邊時,罵聲立即變成了驚喜。


    妖尊同樣受創不小。


    一方麵,他有要保護的後輩。那麵在法劍自爆中搖搖欲碎的光罩,不僅沒有縮小以降低傷害,反而逆勢擴張,一舉將身後不遠處的子竇包裹在內。


    付出的代價,是十數倍法力的輸出,以及精氣神的大量損耗。


    剛剛紅潤的臉上,頃刻間變得蒼白;烏黑油亮的頭發,也在一瞬間失去了光澤。


    “再吃老娘一枚爆裂丹!”寒蕤一不做二不休,從懷中掏出一枚丹藥,玉指一彈,流星趕月般射向妖尊。


    此物說是丹藥,還不如說就是一枚炸彈。不過比之尋常的炸彈,包括楊珍研發出來的爆裂粉,其威力都要大上幾個數量級。這是她以一種特殊的五階靈草,配合幾樣屬性相衝的靈植混合在一起,數十次失敗後煉製出來的寶貝。


    “轟!”


    上一朵蘑孤雲還未完全消散的福壽鼎內,第二次響起了驚天動地的雷鳴。


    仿佛是慢鏡頭迴放,四人又一次經曆了痛苦不堪的煎熬,寒蕤和古錚法器上的裂紋進一步擴大,而妖尊,臉色愈發蒼白。


    說時遲那時快,古錚的手中,又抓出一件法器。


    作為山之域的煉器宗師,盡管妖尊對他嚴加防範,留給他的五階中品法器攻防各隻有一件,但五階下品和四階法器,特別是那些煉製失敗的殘次品,手裏頭卻是攢了一大堆。


    他耗得起。


    感受到這件法器五階下品的氣息,妖尊再也忍不住,一把抓起子竇,朝巨鼎外飛去。


    一旦到這天寬地闊的野外,區區自爆,再也不可能傷及到他。


    而且子竇這個累贅也能躲得遠遠的,留他獨自對付這兩個叛逆。


    五階法器溜溜轉動,飛旋著落在地麵,而妖尊和子竇二人,身影早已在巨鼎百丈之外。


    寒蕤大急,一時間彷徨無措,不知道是追還是逃。


    追,剛才拚盡全力,傷痕累累,也沒有奈何妖尊。要不是空間的限製和子竇的拖累,甚至對方連一點輕傷都不會有。


    逃,區區元嬰,在初步領悟本方世界空間規則,擅長空間挪移的化神麵前,你能逃出多遠?


    這場惡鬥,還能繼續下去嗎?


    就在絕望幾乎讓她窒息的時候,卻見方才那件五階法器掉落之處,白光閃爍,現出一座一人多高的弧形拱門,裏麵充斥著空間的力量。


    古錚一言不發,悶頭朝圓環鑽去,留下一道黑色的背影。


    傳送陣盤?


    寒蕤又驚又喜,見拱門光芒依舊鮮明耀眼,明白傳送陣效力還在,當下一個箭步,也衝了進去。


    兩人很快消失得無影無蹤。


    ……


    “轟!”


    狂暴的力量帶著滔天怒意砸中地上的陣盤,那件五階法器頓時裂成了無數碎屑。


    “啊!”隱約傳來女子的慘叫,也不知傷勢如何。


    妖尊注視著紛紛灑落的碎片,臉色陰沉的仿佛要擇人而噬。


    “老祖,咱們追,追嗎?”身後傳來子竇怯聲怯氣的詢問。


    妖尊失望地望了眼這位後輩,喟歎一聲:


    “五階陣盤,傳送距離少說也有一萬裏,本尊現在……”


    說未說完,不遠處的動靜引起了他的注意。


    原來巨鼎外的戰鬥在數息之前已經結束。人數更多,戰力更強的古錚一方最終慘勝。殘餘的兩名金丹,七名紫府正聚集在一起,驚惶不安地望向這邊。


    妖尊眸中精光一閃,手指輕彈,一團比方才弱小數倍的黑雲朝人群冉冉飄去。


    雲團似慢實快,越變越大,倏忽間已來到眾人跟前,一團黑霧將所有人包裹其中。


    幾聲慘唿之後,歸於寂滅。


    ……


    妖尊負手凝望那幾具化成灰盡的遺骸,默不作聲。


    子竇在他身側束手而立,驚疑不定地望著自家老祖,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心頭突然湧上一種極為不詳的預感。


    不知過了多久,隻見老祖屹立不動的身軀,突然像是失控般開始顫抖,初始還比較輕微,隨即幅度越來越大,就在子竇伸手準備攙扶的時候,妖尊“啊”的大叫一聲,一大口鮮血噴湧而出!


    身軀朝後緩緩栽倒。


    “老祖宗——”子竇大駭,連忙將他扶住,隻見這位六階妖尊,此時臉上已布滿了魚網紋,雙眼深深凹陷,目光渾濁暗澹,頭發也全然白了。


    身形蜷縮,氣息奄奄,已是命不久矣!


    “嚷什麽!”妖尊嗬斥道,聲音低沉微弱,卻依舊帶著不怒自威的氣勢,子竇頓時止住哭聲,悲戚地望著自家老祖蒼老的麵容,禁不住淚如雨下。


    “哎,”妖尊目光逐漸變得柔和:“孩子啊,老祖是不成了,以後你得靠自己了。有幾句話,你給我聽好了。”


    “你資質雖好,於修行一道卻懈怠不前,以後,切不可如此了。”


    “哎!”子竇含淚應道。


    “我死之後,天地間必有異象,那幾頭妖帝很快就會查知。你拿上我的令牌,速速去府庫那幾件物事取走,然後找個地方,潛心修煉,不到五階後期,不要出來!”


    “是。”


    “第三……”妖尊又交代了幾句後,氣息已越發衰弱,生命之火在迅速離他而去。


    “扶我坐好。”他最後說道。


    子竇小心將他扶住。這位修行了五千年的大妖,趺坐於地,抬頭向天,渾黃的目光中既有卷念,也有解脫,還有幾分不忿。


    “啊——”他忽然仰天大嘯,伸手一點,一抹炫目的紅光直擊長空,劃出一道長長的影子,在天際間驟然炸響,雷霆萬鈞,響徹雲霄。


    “老天爺,你為何要將老夫困在此界,卻不肯再給我千年歲月!”


    “老夫資質絕頂,卻困頓於此,三千年不得寸進!”


    “黃極,我幹你娘的!”


    “我好恨啊!”


    一口鮮血噴射而出,這位統治了山之域三千年的妖界至尊,至高無上的存在,溘然長逝!


    ……


    吉品帝國,某處荒野之中。


    光芒一閃,一前一後摔下兩個渾身血汙的人影。


    古錚率先爬起,身後的女子正服下一枚丹藥,閉目調息。


    腦中閃過數個念頭,最後朝女人拱了拱手:“寒大人,老夫兩塊傳送陣盤都已用掉了。這個距離,妖尊便是追過來,也絕非一時半刻到達,不如你我就此分別,各自逃命吧!”


    “且慢!”寒蕤喝道:“古大人,臨別之際,你可否給句實話,歲月流砂是不是你拿走的?”


    古錚愕然迴頭:“寒大人,老夫一直以為是你幹的?難道,這事與你無關?”


    寒蕤肯定地搖了搖頭。


    兩人麵麵相覷,不是他們,還會是誰?


    “奇哉怪也,”古錚滴咕道:“老夫三日前曾經巡查過福壽鼎,當時那歲月流砂還好好地在裏麵。這之後,老夫可是沒有離開半步……”


    “你確定當時還是靈砂,不是什麽黑曜石、白崧石?”寒蕤問道。


    “當然。”


    “我明白了。”寒蕤茅塞頓開,一時間,心中五味雜陳,她鑽頭覓縫四處尋找的東西,原來就藏在那裏!


    而且就在她的眼皮底下,完成了一次偷天換日!


    可惡!


    “寒大人,你明白什麽了?”古錚好奇道。


    寒蕤正欲說話,忽然目光一凝,看向了頭頂的天空。


    隻見剛才還是萬裏無雲的晴空,忽然間烏雲密布,電閃雷鳴。


    一道金箭似的閃電從密布的濃雲中射向大地,頃刻間,豆大的雨滴傾盆而下,絲絲白氣在雨中縈繞。各類草木從初冬的田野中破土而出,逆勢生長。


    寒蕤鼻翼翕動,駭然發現,那些白氣居然是靈氣,純淨的靈氣!


    天地異象!


    為何如此?


    異象還在繼續,不多時,四處有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無數老鼠從地底鑽出,對著劈裏啪啦的雨水,哀聲嘶鳴,有的甚至嘴角溢血,昏迷過去。


    老鼠?鼠妖!


    寒蕤恍然大悟,一陣狂喜湧上心頭——


    這是化神隕落的天象!


    “古大人——”她叫住老者,癲狂大笑:“咱們不用逃了!子魁,老東西子魁,壓在咱們頭上幾百年的那頭鼠妖,他死啦,死翹翹啦,被咱們耗死啦,哈哈哈——”


    ……


    這一刻,不止是山之域,臻玉界另外兩塊大陸,同樣出現了天地異象。


    東域周國,一座土黃色高塔內。


    麵白無須,中年道士模樣的修者正在塔頂凝神打坐,忽然“咦”的一聲,雙目睜開,眼中精光一閃,從地上迅速而起,快步來到外麵。


    雷聲滾滾,淫雨霏霏。


    靈氣四溢,萬物滋生。


    群鼠洶洶,哀嚎遍野。


    “原來是子魁,”中年道士長歎一聲,臉上現出一絲落寞:“哎,老朋友又少了一位啊!”


    抬首望著陰雲密布的天空,久久不語。


    慈眉善目的臉上,慢慢化作了陰鬱。


    ……


    西域,極北之地,雪山連綿。


    “轟!”


    山崩地裂,一座十餘丈高,形如陵墓的雪丘轟然炸開,一條灰色身影從中一躍而起,在半空中懸浮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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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個麵目兇狠的光頭大漢,抬頭望著雷電交加的天空,臉上驚疑不定。


    “奇怪,咱這極寒之地,什麽時候也會下雨了?”


    “好純淨的靈氣……”


    他手指掐動,閉目思忖片刻,忽地雙目圓睜,兇光畢現:


    “子魁,你這個老不死,終於死了呀,哈哈!”


    “一鯨落而萬物生,咱們這個世界,一點也不喜歡咱們呢!你看看,你死之後,老天爺大雨磅礴,實則是在慶祝呢!哈哈哈!”


    笑著笑著,他突然狂躁起來,手中長劍一揮,劍芒倏然遠去,在千丈外的雪山間轟然炸裂。


    驚天動地的響聲隨即引起大麵積雪崩,轟轟隆隆聲不絕於耳。


    大漢怒意勃發,又是一劍,劍芒直衝雲霄:


    “賊老天,你既然不歡迎咱們,為何要將我們困在這裏,困在這裏——”


    “啊——”


    ps:本卷還有最後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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